撩个长工当老攻(56)
牛耿的一双圆眼半睁着,视野之内虽然一片模糊,可他就是知道,那坐在他身边的便是青儿。
薛照青摸摸牛耿额头,好在不烫了,正拉着牛耿的手傻笑,这边老陈头走了过来。
“别拉手了,赶紧让我给切切脉。”说着便挤了过来。
“恢复的不错,毕竟是体格健壮的,底子就是好。后面躺在床上修养就行了,外伤一天换一次药,再喝些煎出来的汤药补补元气,快则半月,慢则二十天,这汉子也就全部恢复了。”
“好哩,好哩,谢谢陈大爷。”
“别谢哩,赶紧给他弄点吃的去,我这肚子也饿的不行了。”
在这里住了些时日,薛照青也学会了简单弄些吃食,虽比不得薛忠和牛耿做的,但总算能让几人吃饱。
几日下来,牛耿已恢复大半,谈及前些时日里渭北城中大变,他仍心有余悸。
“青儿,等我伤好了,我得去四宝乡里找彩星嫂子。”
“张轩大哥的遗愿,是必须要去的,我和你一起去哩。”
“好哩。”
“牛耿哥,你葬下张轩大哥之后,冒死跑到这里来,这一路之上,可有官府的人看见你的脸?”
“应该是没有的,朝廷正式下令围剿起义军的时候,恰好是我陪你回了薛家的时候,所以,我在起义军中职位虽有,朝廷来的官兵之中,却没太有见过我的。那天往这杨树林里跑时,已经是一身狼狈,若不是身上的这起义军的号服显眼,怕也不会有人看到我。”
“那就好哩,牛耿哥,说句自私的话,我真心不愿你再和那起义军有什么瓜葛……。你之前走时,我就问你,若不是因为张轩大哥救你,你是否还会起义,我许你照顾好彩星嫂子还有大哥的遗孤,你能否应我,莫要再和起义军又什么瓜葛了。”
“……青儿,我应你便是。”牛耿心中亦有犹豫,却最终还是答应了,只是……:“青儿,我们往后要如何?”
“牛耿哥,我都想好哩,我会教书,你有力气,咱们找个乡间,好好安生下来,不行么?”
“可若是那样,你就要跟我过苦日子哩。”
“不怕哩,只要能跟着你,我愿意哩。”
牛耿抬起双手,环过薛照青的大半身子,把他搂在怀里:“我到底是上辈子积了哪些福气,让我这辈子能遇到你。”
“哎呦哎呦,我这才出去没一会儿,咋又搂上了?!”老陈头特没脸的往屋里凑着,看着他两搂在一起,脸不红心不跳的。
二人慌忙分开,薛照青捋捋耳边被烫的发红的皮肤,尴尬的笑笑:“陈大爷,咋?是饿了么?”
“那倒不是,你家里来人了,正在院门口等着呢,板着一张脸,话也不多说几句,你们老薛家的人都是这副尊容么?”
“啊?”一听板着脸的,薛照青急忙往前院门口走去,果见,薛忠驾着一辆双马马车立在院落门口,而一边跟着的,正是薛富,薛大管家。
☆、第 70 章
“大管家,你怎么过来了?”薛照青见到薛富,心里亲切的很,连忙迎了他和薛忠二人,进了屋子。
“大少爷,牛公子。”薛富微微躬身拱手,行了一个半礼。只是这声“牛公子”叫的牛耿浑身起鸡皮疙瘩。
“大管家,可别这么叫我,我就是个粗人,你跟从前在薛府一样,叫我牛耿就行哩。”牛耿被薛照青搀扶着站了起来,身上的伤虽仍未好全,却已经没有太大妨碍了。
“好哩,老奴这次过来,其实是帮老爷带了信儿过来的。”
“我爹身子怎么样了?恢复好了么?”
“老爷的身子已经无碍了,按照老神医给开的方子日日煎服之后,如今已经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了。”
“那就好哩,好哩。”薛照青安心说道:“我爹让大管家带什么信儿来的。”
“就是这个了。”薛富说道,从外衣里袋之中掏出来一张牛皮纸,纸上落款之处似有几个印戳,看样子像是契约一类的东西。
“老爷嘱咐了,牛耿对大少爷,对薛家都有救命之恩,薛家除了良田之外,并无其他可报之物,特意许了三原县外,五柳村前后的良田数十亩赠予牛耿,这个便是契约。”
“啊?”牛耿一惊:“这,大管家,我可受不起,也不该受着恩惠,我曾和薛家签下卖身契,虽中间被赶了出来,但这卖身契一天没废,我便一天都是薛家的人,救下老爷自是应该。救下照青,就更是我心意了。这数十亩良田,我可收不得。”
“老爷料定了你不会收,特意着我带来了这个。”薛富又从怀里掏出两张纸来,那纸边微微卷曲,纸面泛黄,应是封存了有些年头了。薛富把纸递给牛耿,道:“这是你娘和你签给薛家的卖身契,老爷特意着我找了出来,还给你,从今天起,你便是正经的自由之身了。薛家再不是你主家了。”
“……”牛耿不禁眼眶泛酸,他颤抖的双手接过那两张卖身契来,视野之中,他和母亲的名字都有一些模糊了。虽被薛家赶出,可卖身契仍在人家手里,他即使真的做上了那人上之人,说到底也还是别人的家仆。
可而今,他也算正正经经的自由之身了,没有束缚,没有主家,没有条条框框,青儿便永远是他的青儿,而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了。
“另外,老爷有意想帮忙,把你爹的坟迁到澄城,和你娘合葬在一起,只是这事儿没有你的同意必是办不得的,这次过来,老爷特意嘱咐我,让我问问看,你愿不愿意。”
“愿意,肯定愿意!”牛耿激动的答道。他爹和娘未合葬在一起,一直是牛耿心头的一块病,可由三原县到澄城,路途遥远,这迁坟的过程,必然会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若只靠他自己,尚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既然愿意的话,老爷已经找人算过,今年的腊月初三便是迁坟的好时候,你到时候在你爹的坟边等着,自有人会去帮你。还有那数十亩的良田,你当真不愿意要了?”
“不要哩,不要哩。薛老爷还了我和娘亲的卖身契,又帮我牛家迁坟,这地我是说什么都不能要哩。”
“既然这样,那好,大少爷,老爷嘱咐了,若牛耿不要这地,那便将这片土地的契约给你,附带着的,还有这附近的佃户租约,全都给你,以后这块地方,便交给大少爷你管着。”
“给我?”薛照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按照薛家的族讯,主脉成年的族人只有在被归为支脉之时,才会被分到土地,爹这样做……。
“大少爷,按照老爷的意思,薛家的祖业他会令着支脉其他男子管理,家中的事情,便不要你挂心了。经过这次事情,老爷让我带句话给您,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作为一家之主,他的确盼你回来继承家业,可作为你的父亲,他也只愿你以后可以过的幸福。这土地和佃户的租约是你应得的,老爷说了,一定要你收下。”
“我爹他……”薛照青喉头哽咽,眼眶泛红。
“老爷还在五柳村里买下了一栋院子,已经着人去整修了,那院子东侧是一间大屋,采光极好,最适合做学堂来用。五柳村前后都没有学堂私塾,老爷知道你一向喜欢教书,说若是你喜欢,尽可以招一些乡野之间的孩子来读书认字。日后可能也能教出不少栋梁之才。”
“是,照青谨遵父亲教诲。”薛照青躬身毕恭毕敬的接过租约和田契,再抬头的时候止不住的一滴泪便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老爷还说,即使以后家安在了外面,也要常回来看看,咱们薛家的大门一直给你和牛耿开着,薛府之中您的院子,老爷也会一直给您留着。”
“大管家,我……”薛照青语噎,半句话也难以说出,牛耿重伤之时,他克制不住流露出的情感已悉数被薛乾看在了眼里,那时他尚顾不了这么多,如今牛耿伤愈,他刚想日后如何应对家里之时,没想到,他爹居然为他做下了如此之多。
“哎呦,看来你爹这死里逃生一回,倒真是看透了许多东西。”老陈头在一旁听的真切,不禁调侃道。
“这位可就是陈神医?”薛富冲老陈头行了一个全礼。
“神医什么的,我可不认识,不过老头子是懂点医术,也敢在阎王爷手底下抢人。”
“我家老爷还有一样东西要我带给您的。”
“哦?不会也是什么地契租约的吧?老头子可没那个力气再去种地了。”
“那倒不是。”薛富笑笑,回身走到马车旁边,从马车之内拿出了一个象棋棋盘,再拿出棋子,摆了一个残局出来。
“哎,这个残局我见过,七步之内,红方必亡,破不掉的。”老陈头是个十足的棋痴,一见薛富摆出来的残局,便嚷到。
“我家老爷说了,这残局他有法可解,十步之内,可令红方反杀。”
“不可能!这局我破了半年多都没有破解出来,他能有法解了?那你说说,是怎么个解法?”
“我家老爷说,请我带了陈神医出去,随了我们一道去到三原县薛府之中,他便当着您的面,把这棋局解给您看。”薛富一板一眼,说道正正经经,而一边的薛照青和牛耿却偷摸乐了出来。
也真亏了薛乾能想出这个招数,逼着那执拗不化的老头出了这深山老林。
这边果见老陈头止不住的抓耳挠腮,咬牙切齿的:“哼,才不去,我还就不信了,这局我破不了?!”
“老爷说了,这局他当时看上三天便解开了,所以,即便您解开了,可若时间超过了三天,也是不如他的,更何况……”薛富故意拉长了声音:“更何况,我家老爷说,这局,您是解不开的。”
“嘿,我还就不信了!”老陈头气的嘴巴鼓鼓的:“三天,就三天,若是我三天之内解不开这局,我就跟你出去!”
“好,这些时日,我与薛忠便住在这渭北城内,三天之后,我们会再来这叨扰。”薛富说罢,又留了好些吃食用度一类的东西给他们,便带着薛忠走了。
这三日以来,除了吃饭喝水,那老陈头连觉都快忘记睡了,常常是盯着棋盘一呆一天,困了便就近打个盹,醒了之后便继续盯着棋盘发呆。
可三日足足过去,棋局还是一点头路都没有。
薛富和薛忠如期来到了院落之前,老陈头一脸颓败,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乖乖上了薛家的马车。
“陈大爷您请放心,到三原县上时,我爹必会善待于你,他这些年早有开一家医馆为佃户和贫农免费看病的心思,只是一直也找不到那妙手回春又仁心仁义的医者罢了,您若愿意长留三原县内,为三原县内百姓瞧病,我爹必感激不尽。”薛照青说道。
“得嘞,得嘞,老头子是去破棋局的,破了这局自然还会回来的,才不要在你们那府上多呆哩。”老陈头嘴上倔强的很,可薛照青却明明看到他已将全部的细软收拾走了,连小白的狗碗都带着了。
薛照青掩嘴偷笑,也不点破他,看着这辆马车在浓雾之中逐渐越来越小。
“青儿,这里便只剩下我们两个了。”牛耿从身后搂住薛照青:“咱们什么时候动身离开?”
“不急,这一方天地,难得的隔绝人世,真走了去,外面总有各种纷扰,再多留一阵子好了。”
“行哩,听你的,都听你的。”牛耿低头在薛照青发间落下轻轻一吻,薛照青回身,面对牛耿,轻轻踮脚,在牛耿唇边落下轻轻一吻:“日后我教书,你耕田,如斯简单的日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