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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个长工当老攻(15)

作者:肥桂 时间:2019-01-05 13:49 标签:情有独钟 成长 布衣生活 宅斗

  牛耿抱着冰糖一夜没睡,第二日鸡还没叫的时候就起来了,打了一盆冰凉的井水洗了把脸,摸了昨夜老娘留在自己屋里的凉窝头,穿上补丁落补丁的棉袄,扛起锄头下了地。
  这一干就是一个上午,直到午间日头到了顶,其他几个长工都去歇着的时候,他还是不知疲累的在地里扬着锄头。
  “牛二啊,牛二。”薛忠手里端了一个碗,从田地另一头走了过来,碗里放着两个白面馍馍。薛忠走到牛耿面前,把馍递到了牛耿手上。
  “这都大中午哩,歇歇去哩。”说着拽了牛耿来到了他常靠着歇息的树下。
  “你娘让我给你端来的,白面的,快吃吧。”
  “我娘哩?咋今天忠叔你给我送饭了?”
  “这不咱大少爷要娶妻么,伙房的事儿多,你娘来不了,就让我带了给你,能有这白面馍馍吃,不也是托了咱大少爷的福么。”
  “……”嘴里的馍馍有点儿咽不下去了。牛耿囫囵咬了几口,把馍馍吞了,说:“谢谢叔,以后我早上就把干粮带了,省着我娘再惦记。”
  “你啊,真是个孝顺的娃儿。”薛忠笑道:“其实我今日来找你,还有事儿哩,大管家让我问你,可愿意在大少爷成亲的时候,把那头马牵了?”
  牛耿一听,愣了。他见过人成亲,知道牵头马是怎么个回事,这里无论家贫家富,新郎官成亲的时候都得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放了炮之后,在吉时骑了马出门,一路由一个人牵着马,去接新娘子,接完新娘子上了花轿之后,再绕上三原县大路上走这么一圈儿,把新娶媳妇的喜撒上一城之后,再回家拜天地。
  牵头马的人一向有讲究,必须是没有结过婚的壮年汉子,同宗的兄弟还不行,非得是异姓的好友最好,并且身体越壮实的,寓意越好,说是能带着新婚的小夫妻早日生下健壮的大胖小子。
  可牛耿万万没想到,这牵头马的事儿能落到他身上。
  “叔,咋是我哩?”
  “大少爷多年在西安府读书,县上的朋友本来就不多,没有婚娶过的就更少了。平日里大少爷一向看中你,除了你还能有谁?”
  “那,大少爷成亲,他那些同窗不会从西安府过来么?”
  “听说会来一些,不过都是些常年念书的书生,身子骨哪儿有你壮实?咋哩,牛二?你小子不乐意?”
  “叔……”牛耿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这事儿,我干不了?”让他怎么亲自把青儿送上马?让他怎么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成亲。
  “你个瓜怂。”薛忠一个巴掌拍到了牛二脑袋上:“这么好的事儿,还不乐意哩,薛老爷说了,等大少爷成完亲,要给你一两银子的赏钱哩,那可能抵得上你大半年的工钱。天上馅饼都掉下来了,还真有你这样的二货不愿意张嘴接来着?”
  谁爱接谁接,反正他不乐意吃这馅饼。牛耿喝了口水壶里的凉水,自顾自干活去了,只留下田埂上看着他的背影不断叹气的薛忠。
  这牵头马的活终究还是落在了牛耿的身上,薛忠劝不住他,他娘却劝的动,原因只得一个,他看着亲娘身上好几年没换过的破旧袄,心里难受。
  他早听县里说书的先生说过古代那些个英雄豪杰为了钱犯难,他牛耿不是什么英雄豪杰,更是被钱难的捆住了手脚。
  七日后的一大早,他睁着熬了一夜没合的眼睛被他娘从炕上叫了起来,彻头彻尾的收拾了一遍后,换上了一套崭新的紫红色长衫。这长衫是薛富连夜送来的,听说是老爷找了最好的裁缝用上等的棉布按照他的尺寸连天赶出来的。换好衣服之后,牛耿娘又拿来刚纳好的黑色布鞋给他穿,一边穿着,一边叮嘱着让他一路不要多话,稳稳当当的把那马牵好就行。
  牛耿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这边儿刚规整好,就被薛忠火急火燎的叫了去。
  薛忠手里早已牵好了一匹毛色油亮的深棕色公马,这马是所有马匹中外形最亮眼,品相最好的一只。牛耿接了缰绳,无精打采的跟着薛忠,从后院绕了一圈,在薛府正门口不远处等着薛照青。
  薛府的大门口装点的红火无比,就连两个石狮子脖子上都绕上了一圈红布。牛耿看着那薛家大门,这只是个入口都如此打扮,那大少爷的新房里岂不是更加漂亮。
  他写字时坐过的凳子,趴过的桌子,必然都得用红纸盖了,少爷那漂亮的雕花大床上肯定铺着崭新的喜被喜枕还有各种好寓意的果子。那厢房入口处那张硕大的八仙桌上,必定会点上两只鲜红鲜红的长明灯,一夜洞房之后才能熄。
  想到这,牛耿心里跟一块大石头压着似的,憋的喘不过气来,这几天里,他曾无数次的想过,真到了少爷成亲那天他会怎么样,可现在,薛照青的人还没有见到,他几乎已经难熬到了极点。
  “出来啦,出来啦,新郎官出来啦。”薛府由内而外逐渐聚了好些个人来,人群不断簇拥着,大管家薛富板着他那张一贯不变的严肃脸,用半个身子稍稍护了薛照青,看热闹的人不敢太往前,只是围在周边笑闹着。
  一个小厮抱了一捆炮仗,放在薛家大门一侧,只听得薛富高声一嗓子喊到:“吉时到,新郎官出门接亲喽。”那小厮立刻用火引子点了炮仗的捻子,蹭的一下捂着耳朵跑到了一边。
  “噼里啪啦”一阵炮响之后,薛家的家仆簇拥着薛乾,薛照青走了出来。
  “恭喜薛老爷,恭喜薛大少爷。”家仆和邻居们异口同声。薛乾听着心里畅快,挺了挺脊背,对人群说道:“今天,感谢大家给我薛某人脸面,为我儿照青新婚捧场,我已在宅子院儿里备下了陋席几桌,各位乡亲父老若不嫌弃,待照青接了新媳妇进门,都过来喝上两盅,我薛某人感激不尽!”
  “谢谢薛老爷,谢谢薛少爷。”那薛家的喜宴排场肯定不小,众人乐得前去大吃一顿。
  “时候不早了,上马吧。”薛乾对薛照青叮嘱着:“接亲的时候不要耽搁,切莫误了拜祖宗的吉时。”
  “是,儿子知道,请父亲放心。”说着薛照青拱手屈身,拜别了薛乾,由薛富领了,往头马的方向走去。
  只是,他一路走来的时候,看都不看牛耿一眼,仿佛那立在头马旁边,低着头却偷偷看他的汉子他从没见过。亦从未给他吃过冰糖,从未逗弄过他,从未在寡妇家破落的窑洞里温存过一样。他只看那马,那公马的额头正中央挂了一朵硕大的红色绣球,连马背上的鞍子都换成了喜庆的大红色,两侧垂下来的布料上,还绣着两个刺眼无比的双喜。
  薛照青走到马旁边,一句话没有多说,在薛富的搀扶下,一脚踩了一侧的脚蹬子,利索的坐在了马背上。
  “接亲喽!”薛忠立在头马一侧,回头冲跟着的众人大声吆喝着,抬着红色花轿的四人紧紧跟着头马,吹着六对儿唢呐,敲锣打鼓的仪仗队紧跟着花轿,队伍的最后是些扛着红色箱子的小厮,那箱子里全是些接亲用的物件儿。
  牛耿牵起缰绳,虽然是满身的不情愿,却只能一步一步迈开了沉重的步子……
  

  ☆、第 19 章

  牵着马踩在三原县土地上的每一步对牛耿来说,都跟踩在刀子上没有什么区别,他从不知道从薛府到堂老爷府上居然会这么远,好不容易熬完了这一路的折磨,到了堂老爷家的院门前,他还得扶着薛照青下马。
  牛耿低着头,恭恭敬敬的伸出手来,一只细腻熟悉的小手附在他的手上,紧紧握实了,借着他的力从马上下了来。如果不是那双手后面的红色喜服太过刺眼,牛耿觉着,他一定会牢牢的把那小手握实,把整个人裹在自己怀里,再不放开。
  可今日终究是他大喜的日子,牛耿只得松了手,立在堂老爷的门口静静的等着。
  自打薛照青回来这七天,明明知道木已成舟,可牛耿心里却还一直盼着,盼着青儿能过来和他解释一些,解释这一场亲事不过是一场闹剧,亦或者不过是被薛老爷逼着没有办法。
  可整整七天,他连薛照青的影子都没有见过。算一算,已经半个月没有见他了,而再见的时候,他却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而他,却为他牵起了头马。
  牛耿从不知道薛照青穿红色这么好看,跟平日里身着青蓝长衫不同,那粉嫩的小脸裹在一席红色里显着更加有活力,纤细的腰肢在金黄色腰带的缠绕下不盈一握,黑色的长发一部分束在喜帽里,一部分散落在外面,随风吹着,撩拨着牛耿的心。
  牛耿恨自己那双管不住的眼睛不断的跟着薛照青的背影,只得硬生生拿手掰过脸来,不去看那刺眼的画面。
  院里闹腾了好一会儿,新媳妇总算上了花轿,牛耿扶了薛照青上马,识趣的再次牵起了缰绳,晃晃悠悠走完了三原县的主路,牛耿把马牵回到了薛家正门门口。扶了薛照青下马,薛忠接了缰绳把马捆在门口的一棵树上。
  按照习俗,牵头马的要把两个新人送入拜天地的主厅,牛耿安安静静的跟着薛照青和新来的少奶奶,看着他们过火盆,踩桑叶,拜天地。
  拜完天地后,依照薛家的规矩,新媳妇要先进祠堂拜祖宗之后才能往洞房里送,那薛家的祠堂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对外人开放,看热闹的乡民和家仆们挤着闹着往祠堂的方向走,连原本想回去的牛耿,也不得不顺着人流跟了过去。
  薛照青和仍然带着盖头的新媳妇跪在祠堂牌位前的软垫上,薛家其他支脉的叔伯立在一边,薛乾点了点了六只香,一手三只分别给了二人。
  二人拿住香,贴在额头上,大叩了一个头之后,薛富在一边喊到:“一炷香,请列祖列宗。”
  再叩。“二炷香,利子孙万代。”
  三叩。“三炷香,结百年姻缘!”
  三个大头叩完之后,薛照青扶着许彩星起身,把六炷香插在了牌位前的香炉上。
  “入宗礼成,送新媳妇入洞房喽!”
  几个丫头婆子走上前,扶了新少奶奶往新房的方向走去,人群一下子就闹腾起来了,牛耿却在这个时候一个人悄悄躲在一边了。
  “叔,我去把马牵回马房。”牛耿对也在一边躲清闲的薛忠说。
  “咋?不跟着去闹闹去?”
  “不去哩,这马没人管,待会再被炮仗给吓着哩。”
  “行哩,你去吧,中午来院里吃饭啊。”
  “还有咱的桌?”
  “可不是,薛老爷还特地给咱几个长工办了个桌哩。”
  “哦……。叔,我不舒服哩,就不上桌吃饭了。”
  “你个娃,是咋了么?”薛忠这才留意到牛耿面色不太对,脸色比平时苍白了不少不说,一双大眼下面还挂着两个黑黢黢的眼圈子。
  “咋?病了?”用手摸了摸牛耿的脑门子:“不热啊。”
  “叔,就是有点累了么。”牛耿稍稍往后躲了一下,接着说。
  “你可想清楚咯,大少爷娶妻的席那可是好席,吃一顿能管三天哩。”
  “那吃不下么……。”
  “行行行,你个娃么福气,回去歇着吧,回头啊,我跟你娘说,让单独给你留点儿。”
  “谢谢叔。”
  牵着那被装点的花里胡哨的马,一人一马回了后院。把马栓到马房上以后,牛耿把那大红的绣球和大红的鞍子都给换了下来,泄愤似的丢到了一边放稻草的地方。恨不得再上去踩上两脚!
  那血红色的东西越看牛耿越来气,心里堵的难受,牛耿觉着如果自己再不找个地方宣泄一下,整个人都快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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