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子身份——许一世盛世江山(171)
皇帝被季衡这又笑又哭的话说得心乱如麻,又心疼难忍,嗫嚅着反驳他,“不是如此。你知道,并不如此。”
季衡根本不听他,只是摇头,因为之前就已经精疲力竭了,季衡还想说什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在皇帝的惊呼里,他自己感觉一阵头晕,又有些莫名,但是随即就失去了意识。
季衡昏了过去,幸得皇帝及时搂住了他,然后在惊慌里将他抱了起来,本来要将季衡抱走,但是又怕他醒来又闹起来,于是一瞬间的犹豫之后,他又将季衡抱回了里间,要去放到许氏的床上,这时候,许氏突然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啊?”
吓得房里几个人包括侍卫都是一惊,皇帝也是一惊,许氏叫道,“不好了。”
她要朝季衡冲过来,侍卫本要阻拦,但是侍卫也是有眼色和判断的,知道此时大约不阻拦还更好一些,于是就让许氏冲过去了。
皇帝已经将季衡放在了床上,许氏冲过去在脚榻上跪了下来,抬手就要去捞季衡的衣裳下摆,但是瞬间想到房里有很多男人,皇帝看到许氏的动作,就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就是一白,对房里的人道,“你们都出去,赶紧骑马去找太医院翁紫苏。”
许七郎本不愿意出去,但是被侍卫押了出去,他一脸焦急要到季衡身边去,却被侍卫扭着胳膊给强制性带出去了,柳升让派了好些侍卫去找翁太医,有去翁太医家的,有去太医院的,只让无论如何赶紧带来。
房里一下子就只剩下许氏皇帝两人和昏迷过去的季衡了。
许氏又看向皇帝,本是要皇帝也出去,但是想到皇帝都让季衡怀孕了,此时又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她便又没叫,她飞快地捞起了季衡的衣裳下摆,又伸手一摸,果真摸到了血。
皇帝看到她手指上沾上的那点血迹,脸色更是惨白了。
因是夏天,季衡穿的少,且又是一身月白的单薄衣裳,方才许氏看皇帝抱着季衡,就留意到季衡下面裤子似乎是带了点红,所以才这么来检查。
许氏没有在乎惊慌失措的皇帝,赶紧将季衡的衣裳领口拉开一些,轻轻抚他的胸口,又对皇帝道,“赶紧让一个大夫来保胎,不然就没了。”
许氏脸上还带着泪水,皇帝看季衡下面流了血,已经吓得有些发傻,此时才被许氏这话点醒,他飞快地冲了出去,付扬还在外面,只见皇帝左边脸上一个红巴掌印,右边脸上却是面无血色,正是狼狈不堪,朝他道,“之前抓的那个大夫呢,还在吗,赶紧带来。”
安大夫的确是还在的,付扬应了之后就飞快地让人去带安大夫来了。
所幸此事是涉及季府,付扬做事一向细致老道,所以还未将安大夫做别的处置,甚至没有上刑,只是将他关押在了季府隔壁的商户人家的屋子里,很快安大夫就被带来了。
皇帝只允许了安大夫一人进内室,而且所有人都被挡在了堂屋门外,甚至完全听不到里屋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安大夫懂规矩地低头垂目地进了里间,许氏一看到他,就赶紧道,“大夫,你快来看看,是不是滑胎了,下面流了好些血。”
安大夫这次是被侍卫从季府大门口带进来的,所以他已经知道这是季府了,故而心里是十分震惊,皇帝穿着皇帝常服,赭色的圆领衫,上面绣着的五爪金龙,在烛光的映照下刺激得安大夫心里打颤,他甚至没敢抬头看皇帝到底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拜皇帝,于是只是跪着狠狠磕了三个头,心想老儿这次不知性命能否保住。
皇帝却不要他的礼,焦躁地道,“赶紧看病。”
他是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是不知所措,深深的恐惧笼罩着他。
要说在得知季衡怀孕的时候,他是高兴得忘乎了所以,那么现在季衡可能滑胎了的打击就足以将他的一切打回原形。
安大夫是跪着爬着飞快地到了床边,他这下真真切切看到他之前诊脉时候遐想过的这人的样貌了,季衡依然是昏迷着的,脸色惨白,只是这幅样子,更有种楚楚可怜的羸弱,安大夫一见就不得不惊讶了一番,心想竟然有这么好看的人。
不过他也看到了季衡一身男装,而季衡头上的发冠因怕磕到了他,已经被皇帝帮下来了,一头乌发些微凌乱地散在枕头上。
安大夫只能想这人是女扮男装,所以也没有乱猜。
他伸手就按住季衡的手腕开始诊脉,然后皱眉细思起来,皇帝和许氏都紧张地看着他,“如何。”
安大夫松了口气,道,“胎儿当是无事。”
皇帝不放心,“下面流了很多血。”
安大夫道,“还在流吗,得查看一番才行。”
皇帝于是神色不好地看了他一眼,安大夫没有和皇帝对视,但是也感觉到气氛瞬间不对劲了,他想到旁边是皇帝,而床上的病人不知道是谁,于是开始害怕了,跪着不敢再发言。
皇帝亲自放下了床帐,然后看了许氏一眼,自己就飞快地上了床,安大夫赶紧背着床跪着了,许氏捏着拳头还是跪在脚榻上,身子些微发抖。
皇帝将季衡的鞋袜拉扯了下来,又赶紧解开他的裤带,拉下了他的裤子,因为季衡穿的是月白衣衫和白色绸裤,所以那血色看起来才惊人,这样脱了裤子,皇帝觉得血倒不是很多,还没有他第一次见到季衡来小日子时候的血多,而且并没有血再在往外涌了。
皇帝想了一下,抓过季衡的裤子将他下面的血轻轻擦了,又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遍,仔细观察了,发现的确是没有流血了。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甚至跪在那里念了一声菩萨保佑。
然后对外面说道,“没有流血了。”
安大夫于是道,“并没有滑胎迹象,不过既然流了血,情况依然不容小觑,小的马上给开一副保胎的方子。”
既然没有要滑胎,皇帝就觉得这个安大夫并不那么可用,于是就想着等翁太医前来最好,而且安大夫看着像个杀猪的,皇帝并不那么信任他,觉得是不是滑胎,也要翁太医前来看了才好。
他小心翼翼地为季衡穿好了裤子,又拉了床上的薄被给他盖住了下面,然后又挪了个位置,在季衡的胳膊边上跪下了,甚至弯下腰在季衡苍白的脸上轻轻亲了亲,又问外面的大夫,“他晕过去了,一直没醒,这样无事吧。”
安大夫说,“方才诊得急,小的还要再号号脉才敢下定论。”
于是皇帝越发觉得这个大夫不可信,但还是将季衡的手腕移到了床沿那边,从床帐里伸了出去,安大夫又跪过来给号脉,这时候季衡的手却突然动了动,安大夫吓了一跳,季衡睁开了眼睛,正对上跪在他身边的皇帝的焦虑的脸。
179、第四十八章
皇帝发现季衡醒了,两双眼睛直直地对上了。
季衡还是虚弱,眼神最初有些茫然,然后又在看到皇帝的一瞬间变得深沉了。
眼神深沉的季衡,皇帝知道是最难对付的。
也就是季衡恢复了冷静,他会将一切都用他的理智来分析,在这时候,他没有感情。
皇帝觉得,即使是给自己一巴掌的季衡,也要比这样有着冷冷的幽深的眼眸的季衡要好。
床帐里光线昏暗,季衡无力地躺在那里,更显羸弱,皇帝柔声问了一句,“你怎么样,疼吗?”
许氏也发现季衡醒了,没等季衡回答,许氏就掀开了些床帐,看向季衡,道,“衡儿,你怎么样,肚子觉得疼吗,有没有犯恶心,头呢,头晕吗?”
季衡侧过头来看向许氏,低声道,“母亲,我没什么事,就是刚才有点气虚,一下子才晕了。”
许氏想说你差点就滑胎了,但是瞬间想到季衡就是不要这个孩子的,所以没有说出来,只是道,“你觉得好就好。”
皇帝将季衡扶到了自己的怀里抱住,然后对许氏道,“夫人,你和这个大夫出去,朕同君卿有话讲。”
许氏嘴唇动了动,并不愿意离开。
没想到这时候季衡也说道,“母亲,您先出去吧,我也有话要对皇上说。”
季衡已经恢复了完全的冷静,说话声音虽然虚弱,却是十分镇定和理智。
许氏看着季衡,眼眶又在犯湿了,她在这时候,其实是想要季衡将孩子生下来的,她希望季衡有个延续,因为季衡不一定能够让女人怀孕,季衡要留下延续,现在怀上的这个孩子,说不定会是唯一的孩子,毕竟以季衡的身体状况,以后还能不能再怀上孩子,也是未知数,而且以季衡那么抵触生为女子,以后恐怕也不会愿意再怀孩子的。
许氏的确是爱季衡,在季衡小的时候,她要和季大人怄气,所以是希望季衡越像男孩儿越好,季衡越有出息越好,现在季衡长这么大了,她反而是希望季衡能够平平安安,能够一生幸福顺遂就好了,是不是男孩儿没关系,是不是有出息也没有关系。
以前季衡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洗漱往宫里去伴读,她就开始心疼,季衡从出生就没有轻松过哪怕一天,许氏心疼他了,只盼着他不要那么累了。
所以她现在觉得季衡要是是女儿身也没关系了,只要他过得好,他过得轻松点,他没有任何出息也没关系。
季衡看许氏又要哭了,就欠身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道,“母亲,我没事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你不需为我担心,我有话同皇上说,你先出去吧。”
许氏伸手握住他的手,紧紧地握了握,这才放开了,放下床帐,要往外走。
安大夫既然经常做见不得光的生意,又还做得名声响亮,至今没出事,可见是个心思十分灵活聪明的人。
故而方才季衡醒了,他就赶紧跪得远了,但是依然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几人的话,季衡的大名,别说是京城,就是在大雍国,都是十分响亮的。
故而许氏称床上病人“衡儿”的时候,安大夫已经有了一点猜测,不过他也只是以为季衡是女扮男装,而且这还是怀了皇帝的龙种了。
而由他所见,皇帝对季衡女扮男装的欺君之罪是毫不介怀的,而且还是真的十分宠爱这个佳人的意思。
安大夫又想,这么个美人,即使是块石头都能动心的,也不怪皇帝会那么宠爱他。
只是安大夫也知道京城最近传得最多的就是宫里头季贤妃的事情,还有就是因为季贤妃而受牵连的娘家季府。
安大夫诧异的是为何皇帝这么宠季衡,却不把他纳入宫里,反而这么偷偷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