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师弟失踪了(33)
饶是见多识广也一愣,拓弘真人睁开眼睛笃定道:“不可能。”
“哼,你们会有疏忽也是正常,那日若不是我心血来潮要给你们的弟子摸脉,谁会想到有个脉门闭锁五六年的风灵根,潜在实力已经到了结丹期......你让明珠蒙了尘那——不过话说回来,这人你要是不打算收了,送给我做亲传大弟子如何?”
忘道真人向来是散漫修行,凭借独特的天赋和才能穿梭在江湖之间,向来是独善其身,没听过他突然要开始收徒的,想来那个杂役资质确实不错。
沉吟片刻,拓弘真人道:“那你得看人愿不愿意。”
“这么好的事还有人不愿意?”忘道真人张大嘴,“我那日看他不像个傻子。”
“自己的脉门被闭锁一事,他未必不知道啊。”拓弘真人说。
“这......”想起当时把完脉的自己说他有望成仙的景象,那杂役并没有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反而还怅然若失起来,握着自己的手腕走出老远都没回头,让他是纳闷得很。所以才有了自己亲自上门讨要徒弟这一说法。“你的意思是说,他可能不想修道?”
“猜测而已。”拓弘真人拨动白发,斜睨一眼自己的老友,“年轻人的事,我们已经猜不透了。”
不曾想自那过去不过半月,赵释竟主动找上门来。
跪拜在他跟前的人,当时还言之凿凿地拒绝了忘道真人的邀请,正色说自己并不求得道成仙,只想过好自己平静的日子。
如今却是有理有据,希望自己收他为内门弟子,无论师从何人都不忤逆。
他想了想,自己那缺了的二弟子的位置,也是时候有个填补。
索性就让他做了自己的亲传二弟子。
说来有缘分,他和萧凤是一道来的掌苍云天,都是根骨绝佳的人,他却在萧凤脚下做了几年的下人,真是造化弄人啊。早就听闻萧凤平日里做人做事张扬跋扈,想来赵释也是受够了委屈才来求自己收徒,既然顺水推舟做了这个决定,他就要好好补偿这个一路受苦受累的二弟子。
原本要给萧凤的“紫朔剑”,就许给赵释吧。
只是他也没想到,紫朔在见到赵释后会作出这么大的反应,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柄剑的灵性,天赐良缘将一剑一人绑在一起,他更是送得心安理得。
那一头萧凤站在最外围的门边,死死盯着石像前的师尊和赵释。
徐拂青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站在他的身边,淡淡的檀香飘进他鼻子里,空气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作为少数了解他们的大师兄,没有奚落也没有安慰,只是突兀地问他:“你作何感想?”
什么感想?难道徐拂青指望着他会一蹶不振或者大为火光么,上次试炼中那笛音催发了他许多复杂的情感,尽管知道这些都是因为心魔加重了他的厌恶,但事实毕竟是事实,他对徐拂青的仰慕,像是被抽去了芯子的皮,一戳就会破瘪。
但要说完全没有,还是很难,萧凤一面憎恶着徐拂青过去的对待,一面唾弃矛盾的自己。
总是想要豁达,却比谁都记仇。要叫他彻底断绝,又觉得没有必要。
就像现在这样,看到那边即将飞黄腾达的赵释被赐剑入门,就连因爱生恨不愿面对的徐拂青站在身边都变得顺眼起来。两人这样对着同一个方向聊天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出乎意料的心态平和,萧凤淡道。
“我自然是为赵释感到欣慰和高兴,他辛苦这么多年,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不就是为了站在那个位置上么。”
一丝诧异在徐拂青眼中闪过,半晌,他沉声道:“你变了许多。”
简直要气极反笑,徐拂青是真蠢假蠢,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萧凤抿唇:“变好还是变坏。”
“......以前你不屑说这种话,现在听到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萧凤顿了顿,眼皮半阖,陷入了沉默。
那边赵释目光在人群中找寻不知道什么,他的目光越过一个又一个人头,很快就看到了萧凤,可见他此时仍是有些松动,陌生的人群,陌生的对待,嘈杂的环境......他就像离群的狼一样有些无措地寻找自己的归处。
可当他看到萧凤和那徐拂青并肩而站窃窃私语低声交谈的样子,眼里的冷漠就像结了冰。
他在拓弘真人身后慢慢走出人群,与萧凤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真想扭住对方的肩膀,大声地质问他:在这个你我都不愿面对的仪式里,和那男人调情是件这么重要的事么?
他就像个戏子,自弹自唱演了这么出和理想背道而驰的戏,也引不来萧凤一个在乎的眼神。
他宁可被萧凤恨,也不愿见到萧凤痴迷于别人!
想不明白,他已经用了所有的能耐去对他好,可就是比不上徐拂青。
阴鸷的神情让身边跟着的师姐见了都心惊,本以为是大喜的日子,这赵释怎么就露出了杀人一样的眼神。
萧凤还在和徐拂青对话。
“谁都想让我变,可谁也没为了我变好过。”
轻飘飘的一句暗嘲冷哼,没有点明何人何事。
却让徐、赵两人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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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预警,有强制,雷者慎入
第35章 不可饶恕的罪(H)
“赵释,你要留在明心山还是住明净山?虽然......但已经提前派人去安排好了,旧事物都清除干净,你直接住进去就行,风水上更有利于你修炼。”
这么快就要搬出枫山了,赵释一凛,眼睛死死锁在浑然不觉的萧凤身上。
既没有预想中暴跳如雷的样子,也没有流露出半点不舍,自己在他眼中就是这样的存在。赵释后槽牙咬紧了,同时又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以后,他无需再停留在看似美好的过去一次次心软。
“我去明净山吧,再留在明心山,有些过意不去。”
听闻此话,拓弘真人眯着眼睛和善笑:“好。即日便可搬离,剩下的事情我不管你们了,自己解决。”
折腾半天的仪式总算结束,晚上又要举行餐宴迎入门,且这次是只为了一个人举办,倒显得像对赵释格外器重。
萧凤根本不可能凑这个热闹,等到赵释彻底离开祖师庙,他才皱着眉头转过脸来。
徐拂青见他这样子也知道那心里头弯弯绕绕的咒骂,无奈地劝慰他:“这赵释瞒了你这么久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想来是个心思极重的人,早些离了你,省得你日后提防来去的那么麻烦。”
“用不着师兄替我宽宏大度。”拂袖转身,萧凤迈着大步跨出门槛,朝着山下走去。
往日里没什么感觉,可如今再听见萧凤喊自己师兄,右耳竟像是被弹麻了般,只记得那俩字的发音咬字,心里也萌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
已经刻意推迟返山的时间,萧凤站在枫山山脚往上看,以往总记得山上有个木讷的男人在柴房准备晚膳等他结束训练,上山的路总点着灯,哪怕他可以御剑,还是会亲自走一走两人亲自凿出的山路,有些歪斜的石阶隔着鞋底硌脚,是两人从一山搬到另一山的青石,用剑气削成较为方正的阶梯状。慢慢向上走的时候,难免触景生情,思绪回到多年前纵容自己无理要求的赵释脸上,突然发现,对于赵释的那些记忆,都变成了今早见到那个,衣冠楚楚、镇定自信的挺拔身影。
“滚了好,滚了好。”
萧凤坐在石阶上,狠狠揪起脚边一把杂草,又抬手将其扬下山坡。
“省得还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管着管那的。”
鼻子兀地一酸,萧凤恨自己不争气,这年纪了还被人当傻子耍。徐拂青说的没错,赵释明明就住在自己跟前,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发现倪端?从空灵山回来的时候,不是就已经觉得奇怪了么,一个凡人怎么会走得这样快,又哪里来的胆子和自己争执......
拖着疲惫身子上山,平坦的空地上,三栋木屋立在眼前,这时显得有些寂寥了。
风卷起落叶,不留情感地带走夕阳留下的最后一点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