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他始乱终弃(9)
“什么礼数!我不过是跟质子说了几句话!”
“昨日你说这番话,没有错处。可今日。”湛宸攥住萧令弈的手腕,用占有的姿势将他带到怀里,“你该称他为皇嫂。”
围观的众臣心中皆是一声“豁!”。
湛宸攥的力道不轻,萧令弈能感觉到他生气了,此刻也不敢多说什么。
湛宇始终不肯开口叫一声“皇嫂”,湛宸便说:“太子素来觊觎质子,此事本王早有耳闻,可如今他已是淮王妃,你迟迟不肯叫这一声“皇嫂”,难道心中那点非分之想还不知收敛?不如我们进御书房找父皇辩一辩?”
这桩婚事就是皇帝赐婚,进御书房争辩岂不是在打皇帝的脸,湛宇没往湛宸挖的坑里跳,他气恼至极,甩袖要走。
这时丁慕德从御书房出来,对湛宇道:“太子殿下,陛下说,此事您该听兄长的。”
这一道皇命压下来,湛宇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强按着低下了头,他看着萧令弈,从牙缝里蹦出一声:“皇嫂。”
萧令弈眉梢微不可查地轻轻一挑——压前世仇人一个辈分的感觉,还算不错。
他应下了这声“皇嫂”,湛宇恼羞已极,狼狈离去。
湛宇一走,丁慕德又说:“王妃,请进殿内觐见陛下与贵妃。”
萧令弈一愣,皇帝居然肯见他了?
他下意识看向湛宸,湛宸早已甩开他的手,转过头没理睬他。
今日皇帝肯见萧令弈,便是变相承认了萧令弈在淮王府的身份,方才那群看笑话的朝臣,面上的神色可不太好看。
萧令弈进了御书房,按照北微的礼制,给皇帝和贵妃行了皇室大礼,他本以为宏渊帝势必会说些刺耳的话来为难他,却也没有。皇帝本是想开口为难的,但这时贵妃朝萧令弈笑了笑,皇帝察觉到贵妃对萧令弈有几分喜欢,这才闭嘴没有出言讥讽。
贵妃生得极为美丽,只是双眼的光芒是涣散的,总是一副神游在外心不在焉的表情,不能对眼前发生的事做出精准的反应。
她生的是一场心病,或者说,一场疯病,这场疯病是早年母族旧案落下的病根,如今时过境迁,贵妃的这场病虽有好转,却始终是心结难治,无法痊愈。
萧令弈敬茶时,贵妃迟钝了片刻,才接过茶饮下。
离开御书房时,宏渊帝说:“皇后病着,你们就不必去见了。”
张皇后被皇帝冷落许久,皇帝说她病了,那她就是病了。
省了一场麻烦,湛宸也领了父皇的情,出御书房时,湛宸大步走在前面,到了殿门口,却停下了脚步,朝后伸了伸手。
紧跟其后的萧令弈愣了愣,快走几步上前,把手交到了湛宸掌心。
湛宸牵住了他,却不看他一眼。
朝臣还在殿外候着,方才下了赌注的臣子亲眼看到淮王牵着淮王妃一起出来,柴全的脸色不太好看——这王爷总不能是真的对这个质子用了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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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的这段路,人少。
湛宸甩开了萧令弈的手,箭步走得飞快,萧令弈很快就被甩在后面,他看着湛宸的身影,心知他对自己起了疑心,生了误会。
他小跑着追上去:“你听我解释。”
“不必解释,本王看得清清楚楚,听得也很明白。”
“嘴长在我身上,我就是要解释!你必须听!”
周遭宽阔,没有什么人,萧令弈也不管湛宸听不听,他就是要说,说得比湛宸看到的要全面,比湛宸听到的要清楚。
“昨夜我与殿下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对东宫,对湛宇绝无半分留恋,也没有任何旧情要顾,今日他来见我,并不在我的预料之内!”
“是他先出言不净,当着朝臣的面说心悦我,那群臣子里什么立场的都有,我若任由湛宇胡说,再被有心之人私下传开,说太子与我藕断丝连,是你棒打鸳鸯又该如何?那岂不是连累淮王府的名声?”
“藕断丝连,棒打鸳鸯?”湛宸嗤笑一声:“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王爷就这么喜欢扮坏人吗?可我不能让天下人都以为王爷是坏人,湛宇今日这一出,无非是想坏你名声,让你新婚第一日就颜面尽失,我只是将计就计,故意引他出手,若旁人看到是他主动对我有所动作,那这件事就成了东宫无礼。”
萧令弈追上湛宸的步伐还是有些费劲,他气喘吁吁地说:“礼部那群老头,天天把伦理道德挂在嘴边说,他们要是知道太子敢在御书房外对兄嫂不敬,自然会在奏折里弹劾他举止不端,这于淮王府有利无害!”
湛宸刹住了脚步,转身看着萧令弈,厉声提醒他:“这事若成,你的名节就跟着毁了。”
萧令弈一怔,他没想到湛宸居然在为他考虑——自他入北微为质,就没有人保护甚至考虑过他的名节。
他心中一暖:“我的名节毁了便毁了,我早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你不在乎?”湛宸仿佛听了个笑话:“你不是一向最重尊严风骨的吗?当年就为着我说你一句“像他”,你就敢当众给我甩脸色,如今你说你不在乎?”
那早已是死去的萧令弈了,他如今在乎的根本不是自己如何。
“我个人的荣辱,跟殿下的前程比起来,不值一提。”
湛宸冷声反问:“你从前对湛宇也是这样吗?”
“……”萧令弈被他这话噎住,他讨厌从别人口中印证自己从前犯过的愚蠢。
“我跟湛宇虽是亲兄弟,但到底不是一个母亲所生,我跟他不一样,不需要你牺牲名节和尊严来成就我的前程。”
湛宸沉凉地道:“即使没有你,这天下也是我的。”
湛宸手中掌着天下兵权,握着北微一半的民心。他不是湛宇那个废物,需要不断地吸别人的血来铺路。
萧令弈于湛宸,只是锦上添花的存在,并非雪中送炭的不可或缺。
湛宸最难的那段时间,陪在他身边的是虞白月。
他抚着萧令弈的脸颊,看着他耳垂那颗朱砂痣:“你只是长得像他,你不是他。”
他转身离去。
萧令弈看着他的背影,他从未想过要成为湛宸心里的那个“他”,他欣赏湛宸的清醒,也欣赏湛宸的专情。
“我知道殿下这一路走来,从不靠牺牲谁来成就自己。”
他不遗余力地追上去,说:“我也有我的私心,我想为你挡去那些明枪暗箭,我想让殿下这条路走得更轻松些。”
湛宸驻足,萧令弈猝不及防撞上他的胸膛,撞得鼻子发红,眼泪直冒。
湛宸无声地凝视着眼前人,眸中情绪不明。
“上车。”
他让萧令弈上马车,萧令弈心不在焉,上马车时险些一脚踏空。
湛宸从背后扶了他一把,把他推进了马车里,继而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马车往宫外行驶而去。
萧令弈坐在软塌上,坐在湛宸的视野下,他用指腹揉着红红的鼻子,眼角冒着几朵泪花,看上去十分可怜,像只受了伤没人哄只能委屈地缩在角落里自己给自己舔伤口的小猫。
湛宸双唇一抿,抬起满是枪茧的手,替他揩去眼角的泪花。
萧令弈抬起头,顺势攀着湛宸的胳膊,头枕在他的臂膀上,水蒙蒙的眼睛向上仰视着湛宸:“殿下还生气吗?”
湛宸:“其实你大可不必解释,你我之间,本来就只是一场交易。”
萧令弈需要湛宸的信任,所以无法容忍误会的存在。
“有误会自然要解释,如若放纵,小误会上面生大误会,大误会上再生天大的误会,误会丛生,源源不断,你我之间便会徒生猜忌,日后若有了关口,旁人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离间,那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湛宸:“…有理。”
萧令弈:“殿下可以生我的气,但不能因为这种误会生气,我都解释清楚了,殿下还是要生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