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应翩翩(109)
摊上这么一个上司,能有什么办法呢?
阮浪和孟竑只能认命地一起去蹲大牢,开国以来头一回有这样一支钦差队伍,下来巡察,结果全军覆没,一起坐牢,生生被搞瘫痪了。
魏光义走到阮浪身边,声音极低地说道:“阮公子,委屈几天,不会让你吃苦的。”
阮浪耸了耸肩,也笑道:“魏大人,那多谢了。”
孟竑看了看这两个人,神色间掠过一丝厌恶,只觉得这人间处处是倾轧、排斥与斗争。
这些朝廷命官,疯的疯,坏的坏,要不然就是又疯又坏,根本没几个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为百姓谋福祉的,实在太污浊了。
苍天啊,既然如此,倒还不如去那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好过看这些人的丑态!
孟竑拂袖而去。
孟竑和阮浪官职不高,但却是皇命在身的钦差,魏光义总算坑了应翩翩一把,本来还觉得可以把这两个人控制在手中稳定局面,日后若是有人问起,还可以让他们做个证人。
现在他迫不得已之下,把钦差都给关进去了,此事的性质便大为不同,因此别说孟竑和阮浪不愿意,魏光义也是满心懊恼。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次计策已成,不管应翩翩怎么折腾,魏光义都断不会再让他翻身了!
应玦,我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能消先前受辱之恨!
魏光义面上浮现冷笑,目光阴鸷地看着应翩翩被押送的背影越去越远。
*
应翩翩不是第一次坐牢,他上次有这样的经历是在原书中黎慎韫登基之后。
在一年除夕夜的宴席上,黎慎韫御赐了他十盏美酒,应翩翩喝到第五盏的时候觉得实在有些醉了,便推拒说不胜酒力,怕御前失态,无法再饮。
黎慎韫便突然暴怒,说他欺君犯上,下旨将他打入了天牢。
不过应翩翩只在里面待了半天,边关便传来战事告急的消息,于是醒了个酒之后就被放出来了,直接与傅寒青赶赴战场。
若非此事,其实他当时甚至还可以有时间跟应定斌见上一面。
而如今,衡安郡建的这座大牢多年未加修葺,比起天牢要破败很多,其中的惨象相比起来却是不遑多让。
应翩翩进去之后,便闻到一股发霉掺杂着血腥气息直冲鼻端,令人几欲作呕。
里面的狱卒也迎了上来,用浑浊发黄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应翩翩,怪异地笑了两声,道:“这位大人,请随我来吧。”
他们搜去了应翩翩身上所有的武器,让他脱下外衣,穿上囚服,又按照魏光义的特意叮嘱,给他的手脚上了镣铐,这才带着应翩翩顺着一条长长的夹道前往囚室。
两边的囚室中隐隐能听见哀嚎和低笑,当听见狱卒路过的脚步时,顿时有一阵拍门和喊冤的声音响起,墙壁上还挂着各种染血的刑具,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这里其实不应该是关押官员的场所,更何况应翩翩其实根本没有定罪,魏光义将他关在此处,本身就有折磨羞辱的意思。
狱卒最懂这里面的门道,心里清楚,这个看起来又高贵又漂亮的大人物,很可能就要落在自己手里了。
那狱卒常年生活在这种环境下,一向以折磨人为乐,对方的身份地位越高,越是让他兴奋。
可他悄悄打量着应翩翩,却见这人神色泰然,不惊不怒,丝毫没有露出惊惧慌乱的狼狈样子,不免失望,咂了咂嘴,打开最靠里的一间囚室,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位大人,进去吧。”
暮春初夏的时节,外面已经有些微微的热意,可此处却阴暗潮湿,寒冷刺骨。
应翩翩打量了一下,只见整个囚室中只有一张还带着倒刺的粗糙木板充当床铺,甚至连被褥都没有,别的囚室还有窗户,他所在的最后一间却是彻底封死的。
这大概就是魏光义特意给予的“优待”了。
应翩翩没说什么,将外衣脱了在脑袋下面垫了垫,整个人就躺在了那张光木板上,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他必须抓紧一些时间休养精神,等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说也奇怪,平常高床软枕的时候,他总是梦见原书中发生的那些事情,如今躺在这个地方,周围充斥着不安与恐惧,他反倒在梦里看见了久违的亲生父母,还有小时候应定斌带他看过的描绘,那个雨夜里,池簌送他的一袋石雕……
应翩翩睡醒后,他的晚饭就被端了上来,是一碗泡了几根菜叶的稀粥,但幸好可以肯定的是,粥里目前不会有。
应翩翩没有挑剔,平静地把粥喝掉,系统看得心里直着急,提醒道:【限时任务只有八天,已经过去大半天了!】
应翩翩素来锦衣玉食,如今在这种地方,却也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不用急,一会就会有人过来请我享用丰盛的晚宴了。”
系统一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就觉得寒气直冒,估摸着是有人要倒霉了。
它试探着问道:【你说阎王吗?】
应翩翩不禁失笑,说道:“那可能还不到时候。我说的是这座郡守府当中,最惦记我、思念我的人,他好不容易才能一雪前耻,怎么可能不着急来欣赏一下我失败的样子呢?”
对于魏光义这种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来说,应翩翩之前那番让他颜面扫地的作为,恐怕是魏光义毕生都没有经历过的奇耻大辱。
如果之前他对应翩翩抱有敌意只是因为立场不同,那么眼下就是真心实意的恨之入骨。
眼下正是他得意的时候,魏光义一定非常急切的想要看到应翩翩折服,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应翩翩相信,对方这样处心积虑,一定是因为自己身上能得到一些魏光义需要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他也很想知道。
应翩翩料想的不错,果然到了半夜时分,正应该是一个被关进牢里的人最为疲倦,最为饥饿,也是最为绝望的时刻,外面突然有人用力敲起了门。
一个声音不客气地大声喊道:“里面的那个,快起来,魏大人要见你!”
应翩翩伸了个懒腰,慢条斯理地坐起身来,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走出了牢房,身上的镣铐相互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像这种肮脏污浊的地方,魏光义自然是不可能屈身前来的,府兵将应翩翩带到了一处宽敞温暖的大厅中,大厅中间的桌子上还摆着丰盛的饭菜,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魏光义就坐在桌子的另一头,笑着对应翩翩说道:“应大人,这大半天过去了,不知坐牢的感觉可好啊?”
应翩翩也不用他邀请,便在魏光义对面坐了下来,扫了一眼面前的美食,神情却非常淡漠,说道:“还好吧,只是夜半扰人清梦,魏大人,这件事你做的可不厚道。有话就快说吧,说完之后我还要回去继续休息。”
他满脸都是一副你奈能我何的骄矜样子,仿佛笃定了魏光义根本不能把自己怎么办。
魏光义本来想等着这小子痛哭流涕地向自己低头认错,却没想到应翩翩这种时候都不把他放在眼里,顿时火冒三丈。
他敛了笑容,冷冷地说道:“应玦,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早就听说应厂公对你宠爱无比,好,他不管教你,今天我就代替你爹,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魏光义说罢之后,双手击掌,高声道:“把人都带上来!”
片刻之后,萧文还有这次追随应翩翩一起出来的应家其他随从都被带到了大厅中,甚至连昏迷不醒的韩小山都被人给抬上来了。
为了防止反抗,应家那些护卫们的双手都被麻绳反绑在身后,看起来比应翩翩也体面不到哪里去,主仆之间实在同病相怜。
魏光义得意地看着应翩翩,说道:“唉,就算你自己不怕死吧,这些人可也都要被你给连累了。应玦,你说你这么不听话,我应该先杀哪一个出一出这口恶气才好呢?”
他说着,一抬手,一名府兵抽剑,“刷”一声架在了韩小山的脖颈上。
应翩翩道:“哎,就这样把他杀了,不太好吧?”
魏光义拿捏住了应翩翩最宠爱的小妾,总算看见他动容了,甚为得意:“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