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太傅说他不答应 下(76)
“你是想说莫惊春跟皇帝的关系?可是除了最近莫惊春升任吏部尚书外,倒是没什么奇特的。莫惊春是正始帝的药引,如果莫惊春出事,也就相当于陛下出事,这皇帝怎么可能不着急?”成风看向杨天和,倒是不太赞成。
一直在安静听着的徐柳忽而说道:“这其中还有一事。如今与王爷相抗的莫广生本就是朝内大将军,在边关抵御异族的莫飞河也同样是大将军,而且两位都加封了侯爷。
“莫惊春在朝内从宗正卿到吏部尚书,虽然看起来是因为王振明投入牢狱后才被匆匆拉过来上位,可是如果不是皇帝早就心里有数的话,为何偏偏是莫惊春?”
成风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奇怪地说道:“为何不能是莫惊春?”
这时候,一直安静坐在角落里不说话的李素和摇着头说道:“因为如同先帝的制衡,才是正常的。先帝深谙制衡之道,不管是当初的许伯衡,还是莫飞河等人,都曾经被先帝的手腕压下过。如今一朝之中,不管是文臣武将,莫家都几乎有人。而且他们分别都是两者的顶尖人物,且莫家手里还握着不知多少兵马,如果我是皇帝,就不可能会让莫惊春走到高位。”
文成武就,两相结合,便是大忌。
李素和的话一出,登时就在诸位陷入了沉思。
成风恍然大悟,轻声说道:“皇帝向来都是猜忌多疑,眼下这正始帝,比起先帝来说只会更甚之,可是他待莫家,待莫惊春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那只能说明,这个不显山不显水的莫惊春,实则才是正始帝的心腹!”
李素和看向明春王,声音压低下来说道:“王爷,我等知道,京城西街此事,其实与我们无关。可是偏偏是此事,一开始就是冲着莫惊春去的。属下猜测,或许是有人希望莫惊春死。”
李素和这话是废话,但他只是希望借由此事来提点明春王一句。
如今王爷已经揭竿而起,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而他们本身并非孤立无援,那些毫无用处的郡王就算附和,也迟早会被莫广生所俘虏,可是暗地里却还有另外一股力量……
明春王摆了摆手,淡淡说道:“我知先生的意思,但是眼下和莫广生的较量,却不是最要紧的。如今攻下的地盘,已经分出来几支队伍驻扎。可如果无法得民心的话,就算是强行压下百姓的抗议,也是无用。”
李素和沉着地说道:“眼下说这个确实为时过早,不过王爷,若是京城中,也乱起来呢?”
百姓之所以现在还撑得住,还一心一意惦记着正始帝的统治,不过是之前遗留下来的信心罢了。若是短时间内出现的问题接二连三,那再是信任朝廷的百姓都会大受打击。
杨天和的眉头紧皱,手指停在膝盖上,缓缓拍打了两下,“先生这是何意?”
李素和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京城中,还有另外一股势力想要杀了莫惊春。而此事,也偏偏引出了虚怀王的事情,那便说明这等计谋有用。只要能刺激得正始帝发疯,次数一多,皇帝必定会失控。”
明春王的视线落在李素和的身上,扬起一个古怪的音调,“而你认为,刺激正始帝的关键,在于莫惊春?”
李素和颔首:“其实太后也可,可是太后身居内宫,轻易不可能外出。既然无法刺杀太后,那换莫惊春,虽然次之,岂不是简单许多?”
杨天和喃喃:“难道要步上当初清河王的后尘?”
李素和哈哈大笑,摇着头说道:“那可不一样,当初清河王那是愚笨至极,才留下了自己的痕迹。如果要动手,必定得是万无一失。”
既要杀了莫惊春,又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迹!
…
莫惊春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有些苦恼地坐在木桶前,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躁动。
这已经是这两月里,第八次。
他看着刚泡在水里的衣裳,感觉得皮肤表层还停留着的躁意,略显不耐地抓了抓脖子,后脖颈的位置似乎也突突直跳。
他立起身来,索性点了灯。
在灯盏的右边,正放着一封书信。
乃是莫广生的家书。
莫广生在书信中略略提及到了他们目前所遭遇的事情,对莫惊春的意见表示赞同,然后就将莫沅泽的事情全权交给了莫惊春。
这话的意思是,莫沅泽要十五了。
按照以往的习惯,男女十五便有不同,会赐表字,会有一场无需多想,便知道是为何的宴会。
如今,莫沅泽再有半月,便是他十五岁生辰。
莫广生这份书信来得真够及时。
他在信中写了他想要送给莫沅泽的表字。
那是一个父亲对于孩子的祝福。
只可惜的是莫广生无论如何都赶不回来。
莫惊春又读了一遍莫广生送来的书信,着重落在他对明春王的评价上。此人异常狡诈,军中当有谋士,举棋若定,异常沉稳。
比起清河王来说,明春王可更不好对付。
莫惊春微蹙眉头,将书信折合起来。
还有他的任务十三。
如今已经将过去两月,京兆焦家的事情已经查得差不离。
京兆焦家如今这代一共有两人,长为焦连安,幼为焦世聪。焦世聪虽然娶妻,可是如今还没有嫡子,倒是有两个庶出的女儿。焦连安的膝下有一子一女都是嫡出,长女为焦明香。焦明香看着便是普通的贵女,时常会出没在各种宴会上,成为众人的焦点。
而相较于父亲焦连安,焦明香和焦世聪的关系更好,往来甚密。
暗卫并没有查出任何跟京外王爷联系的可能。
不是在京城之外,那就是京城之内。
京城内,有哪一个恨莫惊春,恨到巴不得他去死?而且用在孔秀身上的药物又是什么?一时间都可以扰乱人的记忆神智?
薛青已经提审过几次孔秀,再无下文。
这件事,就跟秦王的事情一样有些难以琢磨。
翌日,薛青在上朝的时候,凑过来说道:“孔秀想见莫尚书。”还未开朝,只有百官站着,莫惊春微挑眉头,低声说道:“看来您也有还想再挖的地方。”
薛青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此事有古怪,但这古怪与判决无关,我本不该插手。”然一桩事情已经快到头,无法再深挖下去,只会让薛青更头疼。
譬如当初秦王的事情。
莫惊春简洁地说道:“好。”
这话只得莫惊春和薛青知道,等宫内收到消息,莫惊春人已经在天牢内。
劝学殿内,这大热天的,正起着一个火盆。
刘昊苦着脸地站在边上,将正始帝丢过来撕裂的画像丢入炭盆里,那些精致漂亮的容颜被火焰舔舐,一下子消失不见。
帝王将手里最后一张画像剪成碎片,踩在脚下,慢吞吞地将剪刀随手丢到木柜上,狠狠地贯过,入木三分。
拙!
刘昊默默地低头。
正始帝随手将奏折砸在他背上,“低头作甚,这时候才后怕?”
刘昊:“奴婢没有,只是……”
他幽幽地看着这些吞噬殆尽的画像。
完了,太后那里不好交代了。
正始帝:“去回太后,有些事情说个几次,可以是玩笑。说多了,就让人厌烦。能被选中的,自然是好人家。太后和魏王,应当也不希望那些好端端的女郎,因为寡人的愤怒而徒生危机吧?”
刘昊猛地抬头。
正看到帝王勾起一个嗜血的杀意。
他的靴尖勾起,自言自语地说道:“不知夫子,在天牢作甚?”
是去见孔秀?
垂下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的猩红无人得知。
天牢。
孔秀被关押的位置极深,跟着孔秀一起被关押的,还有当时跟着她的十来个打手。
只是那些打手的模样可比孔秀要可怜得多。
他们都被铁链穿过肩肘骨,被左右的铁锁链吊了起来,脚尖距离地面只有一步之遥,却是怎么都落不下去,这撕裂的痛苦让他们日夜哀嚎。而他们就关押在孔秀的左右,每到他们痛得受不了的时候,破口大骂的诅咒几乎不曾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