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太傅说他不答应 下(45)
四月底,大将攻下百越,将所有百越遗孤彻底诛杀,将原本属于百越的地盘侵吞殆尽。
帝大喜,赏赐不断。
整个四月,消息一直接连不断。
挨到五月初,夏日炎炎时,已经有不少世家为了逃避战乱,而远离了原本的地盘。
而这其中,又以比较安静偏远的南边,成了不少不少人的首选。
在跨过江河后,他们便安全了许多。
路上,若是朝廷的兵马在遇到世家难逃时,不仅不会追捕,有时候,甚至还会送上一层。以至于在这二三月里,朝廷的声名在这些稍显落魄的世家心中,倒是比之前还要好了一些。
正在此时,大皇子选拔侍读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最终脱颖而出的人却是有两位。
一位,是许伯衡的孙子。
另外一位,却是一个普通四品官的儿子。
明眼人都以为,陛下是特特为了大皇子,才选中了许伯衡的孙子。
可是恰恰相反,正始帝是为了许伯衡的孙子,这才有了大皇子挑选这一事。许伯衡虽然确实教子无方,但是他的孙子却是有着不俗的表现,可惜的是这偏偏是个大器晚成的人,直到家中经历了剧变,这才幡然醒悟,重新再学。
等到他考科举,再中第,这都不知要多久。
正始帝没先皇的耐心,想要什么,想把控什么,都习惯立刻确定。
事如此,人也是如此。
他先行将人给拢起来,最后思来想去,还是丢给了大皇子。
事情一旦多了起来,便忙得顾不上时间。
尤其是正始帝跟莫惊春,过去一月多,除了大朝外,只寥寥见了几次。
两次是在东府,一次是在宫内。
可正如正始帝的猜测,莫惊春总有一种似有似无的回避态度。
公冶启还未碰到莫惊春的肩膀,他就会下意识一缩。如果站在夫子的身后,气息还未碰到他的后脖颈,人就已经闪身离开。
那警惕,又防备的态度,不期然,让他想起了从前,莫惊春和他还没有那么“要好”的时候,正始帝的眼底满是兴味与有趣。
更有阴郁的暴烈跟狂人,夫子这是在跟他,玩什么把戏?
是过分敏感……亦或是,过分钝感?
正始帝实在是太过聪明,仅仅只是简单的触碰,却已经足够他心生猜疑。更何况,莫惊春所表露出来的回避,又不是厌恶,却在某种程度上……将正始帝当做不存在。
他的眼底露出暗色。
是啊,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些天,宗正寺也有些忙碌。
莫惊春甚至还分神去看了城西的事情,有了莫府的帮助,这一片的再建的速度并不慢。而且打着骨头连着跟,其实地基还能再用用,倒不是彻底的损坏。如此重新修筑起来的房屋,倒是比之前还要牢固,只是可惜了那些早走水里去世的可怜人。
袁鹤鸣几次约莫惊春都没约上,倒是张千钊在得空后,倒是一约,就出来了。
袁鹤鸣“……”
他坐在席面上,看着莫惊春的眼神可是不妙。
他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怎么?广林可以将你约出来,我便是不能?”
莫惊春无奈笑了起来,“之前是真的不巧,我刚闲下来,广林便来寻我……我怎会知道这么凑巧?”
袁鹤鸣那故意表露出来的模样,不过是为了灌酒。
莫惊春并不喜欢吃酒,往往就算是在外面宴席,也是不碰的。可是袁鹤鸣最喜欢跟人吃酒,往往跟他们这两人吃,便会被暴力镇压。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自然要显摆一二。
莫惊春无法,只能自罚三杯。
张千钊笑呵呵地说道“子卿可不能吃多,莫要忘了,他之前还受着伤呢。”
袁鹤鸣漫不经心地说道“他的伤势都好全了,倒是他府上那个谁来着,席和方?他才是真的不能吃酒。”
席和方醒了。
他醒来的时候,刚好赶上吏部最后一次公布。
有了莫惊春的留意,席和方的去处还算不错,是入了户部。这样的基础跟根基,甚至没有外派,对于庶吉士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
席和方醒来尚且懵懂的时候,就被窦庄拖着去磕头了。
头倒是没磕上,药反而是提回去不少。
正巧那时候秦大夫在,就给席和方开了药。
至于之前的御医,总不能频繁再请,如今能醒来,就已经是喜事。
“他侥幸能活着出来,已经是不错。”莫惊春淡淡说道。
毕竟席和方醒过来后,除了险些磕头外,他还在第二日,认出了明春王的画像。
那画像,是莫惊春闲来无事画的。
席和方去外院书房,本来是想跟莫惊春道谢,却没想到正好一眼看到了他摆在桌面上的画像,他当即脱口而出,“诶,这不是那个木匠吗?”
莫惊春正取着清洗干净的笔洗走了进来,听到席和方这句话,眼神有些奇特,“你确定?”
席和方奇怪地点头,指着图上的这人说道“我当时就是在杨老板的店里看到这个木匠做活的速度又快又好,所以才选定了这架子床的。”
结果谁能想到,他恰恰是因为床差点出事。
莫惊春若有所思地看着图上的明春王,然后提笔在边上,再匆匆勾勒了一个小娘子的模样,“你当时跟你兄长所说,圆脸小娘子,难道便是这个模样?”
席和方看了几眼,不太确定地说道“我不清楚,我也不可能直勾勾盯着人家小娘子看,不过外表轮廓,确实是有些相似。”
莫惊春微蹙眉头,又问道“你当时在木匠店内出事,可还见到了什么?”
席和方便将他当时遇到的事情告知莫惊春。
席和方醒来的时候,就发觉自己不仅看不到说不出,就连耳朵也被堵住了。这奇怪的反应,让他挣动了几下,却是连手脚也挣脱不出来,整个人都被束缚得死紧。等过了一会,才有人来拖着他,将他生生从屋内,拖到了屋外。
席和方背部疼得要命,重见光明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叫何小的男人蹲在他的身前。
席和方下意识往后一退,唔唔叫了两下。
何小狞笑起来,掐住席和方的脸晃了两下,“想说话?”他从小腿抽出了匕首,在他身前比划了两下,像是在打量着从哪里下手更好。
那破布塞进在席和方的喉咙,舌头都被压住,连动弹也不得。
何小将布团抽了出来,席和方猛地咳嗽了几声,哑着声音说道“你们究竟是谁?”
何小“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想着问这些?”
席和方苦笑连连,“就是因为死到临头,我才想知道我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明,怎就我这么多倒霉事……我只不过是想来买床罢。”
何小嘿嘿笑起来,那笑声奇奇怪怪,像是尖啸的狐狸。
“你说得不错,你确实是得罪了一路神仙,说吧,你想要怎么死?我倒是可以给你挑选个死法,要不我给你的头上开个口子,再将水银给你灌进去,到时候,还可以给你留下一块完整的人皮。怎么样,这个死法,不错吧?”
席和方欲哭无泪,蠕动着往后躲,什么不错?
这叫凄惨!
何小还要再说话,老刘就从外面进来。
老刘的大掌一下子按住了何小的肩膀,低声说道“莫要再顽了,到时候误了时辰,主人要杀你,我们可不会给你说话。”
何小嘀咕着说道“有夫人在,主人的心情正好着呢,哪里会冒然杀人?”
老刘的声音变得尖锐,“你是疯了吗?夫人也是你能编排的?若是被主人知道,你才真叫没命。”然后他的声音变得更低,“眼下主人还需要夫人,尤其是那些图纸……如果……你是不怕……天子脚下,主人虽是故意……却不是你可以荒唐的理由!”
席和方听着时不时传过来的声音,双眼有些惶恐。
这些人赤裸裸地当着他的面聊这些,丝毫不见外,也不在乎这些对话会不会被听到,这意味着他们……其实已经将席和方当做是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