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太傅说他不答应 下(74)
从来都没有所谓的好转。
有的,只有疯兽甘愿的蛰伏罢了。
第九十二章
莫惊春猛地醒了过来。
他睁眼的时候, 天还是黑的,他看不清楚外面,因为在床帐内, 在他的床上, 还有一只沉重的胳膊压在他的腰上。
他不由得呻吟了一声, 手背搭在眼皮上。
这个人只可能是公冶启。
陛下已经有些时日没这么……自从莫惊春应下那……咳咳, 丈夫妻子什么的说辞后,这说辞似乎让陛下感到安心。
尽管莫惊春说不清楚陛下这种追逐窥视是为何,但多少是病态的。陛下如果能恢复从前, 莫惊春自然高兴。
不过眼下这压在他半个身子上, 几乎让莫惊春爬不起来的重量, 让莫惊春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麻木了, 他试图动动腿……
莫惊春猛地僵住。
如果眼下外头更加明亮一些的话, 那足以看到大片的红晕从他的脖颈窜到脸上。
是无声无息泛滥开的羞恼。
他怎么……
莫惊春不信邪又动了动, 那湿腻的感觉让他闭上眼。
这太不合时宜了!
陛下还在这,而他却莫名……
莫惊春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试图从公冶启的身下逃走。
至少,他需要热水。
当莫惊春费劲力气,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榻后, 那凉冰冰的感觉更让人难受。他羞臊得面红耳赤,急急去柜里取了衣裳,抹黑疾步去屏风后换了裤子。
他用手捂着额头,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
等莫惊春忙活洗漱完,已经晨光微熹。
他拖着缓慢的步伐回了屋内, 陛下正从床榻起身, 被褥从他的肩膀滑落腰间,正堆积在精瘦的腰, 俊美漂亮的脸上睡出了红痕,那慵懒的模样透着几分色气,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莫惊春,“夫子,这大早上的,忙活什么呢?”
莫惊春轻咳了一声,镇定自若地说道:“只是睡得有些闷了,便起身走走。”他走到床边,取了衣裳给陛下披上,无奈地说道:“您该走了。”
若不是正始帝武艺高强,还真是撑不住这来回跑的麻烦。
公冶启的脑袋抵在莫惊春的腰间,双手抱住,来回蹭了蹭,懒散地说道:“不想回宫。”
莫惊春哭笑不得,“再不回去,中侍官怕是要着急上火。”
公冶启:“他要是再不适应,那就换人便是。”
莫惊春被陛下抱着,这矮下身来也不是,转过身也不得,只能摸了摸陛下的脑袋,“那可不成,而且最近军报紧张,您要是再不回去,贤英殿那边,怕也是要着急。”
公冶启不胜其烦,只能不情不愿地爬起来。
“许伯衡这厮忒是烦人,早知道就再立丞相,拉起来跟他对打得了。”
莫惊春站在公冶启身后给他梳着头发,无奈地说道:“陛下,您可莫要忘了,许阁老却已经快到告老归乡的年纪了。”
公冶启冷哼一声,“他想走,那也得看寡人愿不愿意让他走。”
如今朝堂中,要如许伯衡这样立起来的老臣,薛成算半个,但还不够格。可如果连薛成都不够格,那往下看,就再没什么人合适了。
莫惊春叹息了一声,“许阁老着实是万中无一的官员,要再找一个像许阁老这么忠义两全,而且还敢于在陛下的淫威下直言不讳的老臣,着实是难了些。薛阁老品性不差,但在老道圆滑上,又差了半成。”
公冶启:“……夫子方才说什么?淫威?”
莫惊春尬笑,往后退了几步,一本正经地说道:“陛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公冶启幽幽起身,毫不在乎地盯着莫惊春。
“不急,不急!”
…
莫惊春匆匆赶到吏部,险些就要来不及了。
他在位置上坐下,屋内的小吏连忙给他冲泡茶水。莫惊春这个上官不难伺候,他不喜欢应酬,平时也不会折辱手下,只要该做的事情做好了,都会看在眼底。
但唯独有一事比较麻烦。
莫惊春眼底揉不得沙子。
这就让底下的人做事战战兢兢。
譬如这铨选的事情,可以动手脚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莫惊春不会那么愚蠢,在刚涉及到吏部短短两个月内就做什么,他有足够的耐心。他需要知道,这种旧俗,究竟是如何开始……
手指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圈。
然后又是如何结束的。
只有左侍郎隐约觉察出了莫惊春在做什么,那还是靠着他们之前在宗正寺那几年的默契。他在犹豫了片刻后,选择了加入莫惊春。
不管怎么说,跟着莫惊春走,总好过自己一人跌跌撞撞。
两日后,莫惊春再一次从梦里惊醒。
这一次,床上只有他一人。
莫惊春懊恼地用手盖住脸,将自己颓废地翻了个身。
但是还没翻过去的时候,又再翻回来,睁着一双清醒的眼睛。
这已经是……
莫惊春愤愤地爬起来。
他难道还是年少轻狂那会子吗?
怎么每天夜里都在……
莫惊春冰凉的手指抓着喉咙,懊恼地看着两腿之间的冰凉。
他决定以后夜里,都要在外间备水。
正始五年,七月。
莫广生带兵赶往成江,击溃了当时江面上的水贼。
与此同时,七月下旬,明春王起兵。
此举传到京城,尽管早有预料,但朝臣亦是哗然,朝廷加派粮草兵马的速度,迅猛得就像是从一开始就在暗地里准备一般。
数日后,莫广生和明春王在成江边上打了一仗。
明春王的军队中似乎配置着一种特殊的兵器,能够百步穿杨,甚至拥有着极大的穿透力。如此强大的兵器,让朝廷的兵马一时间难以为继。
八月,明春王和朝廷的兵马僵持。
同月,南渡潜逃的人数增多,不少是为了躲避战乱的百姓。
八月下旬,莫飞河在边关击退了异族的试探。
八月二十三日,朝廷截断了明春王的粮道,叛军为了争夺粮食,掠夺了恒氏。恒氏愤怒之下,提请抗议,数千恒氏族人参与抵抗叛军。
整个秋日,就在接连不断的邸报中度过。
朝廷到底是占据上风。
只是接连不断的战役,还是在不断消耗国力,而且如今这正是秋收的季节,偏偏却又在战乱。逃离的百姓压根无法管顾之前的收成,只能任由着那些粮食烂在地里。
正此时,焦氏一族,依着宗子焦遥的号召,毅然带人穿行过战乱之地,收割已经成熟的粮草,同时还留下了足够买卖粮草的钱财。临近焦氏的城镇收成悉数被焦氏抢救回来,而后这一大批粮草,最终又被焦遥送往军中。
时人有笑话焦氏在做赔本买卖的,却也有称赞焦氏大义。
天下人是会效仿良善之举的。
原本若是有人敢于在战乱中穿行,那岂非是要将命都留在那里。
可是当第一桩事情广为流传后,若是双方有人动手,这便活生生要将自己的脸皮扯下来踩。
明春王起兵是为了能够掠夺皇位,而不是为了将自己的声名弄得一败涂地。如果他们真的攻击了这些抢收的世家百姓,那他们肯定会背负骂名。可是如果不阻止他们,那这之后,朝廷的粮草却是不用愁了。
天见可怜,朝廷这前脚才刚刚烧毁了他们的粮道,以至于他们都没办法将粮草引过来。
结果眼下还要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主动送粮的事情,这让人情何以堪?
为了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叛军只能不情不愿地停止了攻击,转而……去抢收。
这实在是无法。
如果他们不收割的话,就会有世家百姓宛如虫子一般在他们眼前爬行而过,然后自顾自地收割粮草,然后再送给朝廷!
这样一来,那还不如他们自己收割,然后留给自己。
朝廷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暂时中止了此事,果然好算计。
是时,不少人心里都这么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