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苏培盛了 上(169)
大福晋秀眉微蹙,思索片刻道,“爷是怀疑,明相对您有所保留,是另有他图?”
直郡王冷冷一笑,“纳兰揆叙近来与佟佳氏鄂伦岱来往颇多,老八那里定然是热闹非凡的。”
“其实,”大福晋轻轻开口,“纳兰揆叙的心思活络未必是明相的意思,李光地与索额图的关系也不是多大的秘密,朝中的人应该有不少知道的,未必就是明相有心相瞒。只不过,既然咱们都知道这二人私交甚笃,皇上为何要派李光地回京?会不会,有动作的不只索额图一派?”
直郡王摇了摇头,“福晋说的,本王也想过,但最近探查回来,确实没发现其他人有大动作。现在,爷只能等着,看明相那边的试探,皇阿玛有什么反映了。”
大福晋一愣,“什么试探?”
直郡王看了看大福晋,在她耳边耳语了一番。
“王爷!”大福晋脸上褪去了所有血色,声音带着沙哑,“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王爷太过冒险了。”
“福晋放心,”直郡王握住大福晋的手,神态冷静,眼中却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疯狂,“明相那儿已经传来消息,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皇阿玛毫发未损。众人未探明情况时,便朝拜新君,可谓精彩至极。”
大福晋缓缓地垂下头,身子不自觉地轻轻发抖,半晌没有说一句话。
城郊,八爷猎园
几匹骏马在林间奔回,一只血迹斑斑的母鹿被扔在路旁。
“八阿哥的箭法愈发精进了,”鄂伦岱笑着下马道。
八阿哥弯起眉眼,摇了摇头,“是两位兄长让着胤禩,若不是你们帮忙围堵,胤禩哪猎得到这般轻快的猎物。”
“八阿哥何须如此谦虚,”纳兰揆叙将马交给下人,接茬道,“木兰秋狩时,八阿哥该好好露上一手才是。”
八阿哥笑了笑,转身扬手道,“我特意让人备了好茶,两位兄长快来歇一歇。”
“那我们便不客气了,”鄂伦岱笑着道,与纳兰揆叙一起跟着八阿哥走进凉棚里。
几人在阴影下品茶赏景,倒也惬意。
眼看日头西斜,纳兰揆叙扬手遣走了伺候的下人,“不知八阿哥、佟兄听没听说直隶总督李光地回京了。”
鄂伦岱弯了弯嘴角,“为兄自然是知晓的,李光地曾经拜访我伯父。”
“哦?”纳兰揆叙眯起眼睛,“李光地曾经见过佟老?不知,是否交代了什么?”
鄂伦岱摇了摇头,“伯父讳莫如深,没有跟我提起,但是言谈间,也可以推断一二,应当是与太子及索额图有关。皇上南巡未归,索额图动作频频,怕是扰了圣心了。”
两人谈话间,八阿哥低头品茶,并未答话。
纳兰揆叙皱了皱眉头,开口道,“那李光地与索额图素有交往,皇上派他回来,恐怕对索额图造不成威胁,说不定还能让索额图及时自保。”
鄂伦岱叹了口气,向椅背靠了靠,“为兄也是这样想的,可惜,伯父不肯帮忙,咱们一时也拿不出对策。”
八阿哥默默低头,轻轻刮着茶末,过了半晌后突然开口道,“我曾经听师傅讲过,三藩之乱时,李光地与编修陈梦雷陷于敌后,被耿精忠逼迫反清。两人为了效忠朝廷,特制了蜡丸书,秘密为大军传信。可事后,李光地一人独揽了蜡丸书的功劳,害的陈梦雷差点被流放致死。三十七年时,陈梦雷在盛京应召,向皇阿玛阐述了李光地欺君卖友的行为,皇阿玛虽未制裁李光地,但也留用了陈梦雷。如今,陈梦雷好像在三哥府上行走……”
“陈梦雷……”鄂伦岱略一思索,看了看低头饮茶的八阿哥,转头与纳兰揆叙相视一笑。
南巡大军出山东,入江苏,驻跸宿迁县,而后登船渡黄河。
一路上蹦蹦哒哒的苏公公,在满怀兴奋上了御舟的第二天,华丽丽的晕船了。
四阿哥一脸无奈地看着瘫在床上的苏伟,伸手拉拉他的胳膊,“不要一直躺着,越躺越晕,跟爷到外面站一站,吹吹风就好了。”
“不去,”苏伟往床里蹭了蹭,他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光了,现在全身没劲。
“那爷让张保给你准备点儿吃的?”四阿哥帮苏伟揉揉胸口。
“不吃,吃了又吐,累得慌,”苏伟有点委屈,他现在十分想念现代交通工具的便利,什么马车、轿子、大木船的都弱爆了。
“行啦,”四阿哥好笑地坐到床边,“咱们到桃源县就上岸了,你好好地适应、适应,晕船又不丢人,不许任性。”
苏伟扁扁嘴,“那之后还坐不坐船了?”
四阿哥仰头想了想,“咱们应该是在桃源县换小船,然后顺江而下,入清口,泊淮安府,可能路过山阳县,然后——”
“停!”苏伟眼睛一亮,“山阳县?”
“是啊,”四阿哥点点头,有点奇怪苏伟的突然兴奋,细一思索后,有些微恼,“你又想谁呢?爷太惯着你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苏伟挣扎着躲开四阿哥掐他腰的手,“我也是为了你嘛,外戚有点儿势力,对咱们府上也有好处啊。再说,是你说,诗玥没有家世、没有背景,你要是不宠她,她在府里就举步维艰了。这回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是诗玥家里有势力了,你们俩就不用逢场作戏了,那咱们三个不是都能轻松不少嘛。”
四阿哥捏着苏伟腰上的痒痒肉,绷着脸想了一会儿,突然低下身子,跟苏伟鼻尖对着鼻尖道,“你是因为爷不跟她作戏轻松,还是因为她不跟爷作戏轻松啊?”
苏伟干干地咽了口唾沫,傻傻地咧咧嘴道,“不是都一样嘛?”
“恩?”四阿哥语调上扬,双眼微眯,声音微寒。
屋子里瞬时下降了十度,苏伟一愣,利落地搂住四阿哥的脖子,吧嗒亲了一口,另附送个大大的温暖微笑道,“当然是因为你了,咱们都老夫老妻了,哦呵呵呵呵……”
銮驾渡黄河后,果如四阿哥所说,驻跸桃源县,后换乘小舟,顺河而下,入清口后,致仕大学士张英,特奉召来朝拜圣上。
张英亦是得康熙爷赏识的重臣,曾任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历史上有名的,“一纸书来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就是他的手笔。
不过此时,苏公公还没太搞明白这位有名的人物到底是谁,只是四阿哥告诉他这位张大人十分眷恋山水,几经乞休后才被允准致仕回乡。此次皇上南巡,又特招他迎驾,可见仍深得圣心。
本来,张英的到来与苏伟是没什么大关系的,但晚宴过后,张英竟带着自己的儿子特意来拜见四阿哥。而张大人向四阿哥引荐的次子,正是苏伟在大火那晚后,一直惦记的那位颇会审时度势的年轻人。
“臣张廷玉给四阿哥请安,”年轻人在父亲张英身后向四阿哥一拱手,苏伟站在一旁,呆住了……他果然是被历史选中的人,眼光太XX到位了。
第161章 烟雨南
康熙四十二年
三月末,御舟过清口,泊淮安府。
皇上召四阿哥陪同在堤岸边溜达,苏伟跟在皇主子们身后,一边观赏杨柳岸清风醉的曼妙春景,一边暗暗感叹能脚踏实地的走在路上真好。
“自古以来,江南就是鱼米之乡,咱们这才入江苏,已能看出些富庶的样子了,”康熙爷背着手,登上几级台阶,站到一处高岸上。
四阿哥尾随在后,低头答道,“儿臣自幼多从诗词中领略江南风貌,如今跟皇阿玛出来,能亲眼看看这烟雨繁华之地,实是不枉走这一遭了。”
康熙爷弯弯唇角,“世人多看江南的柔顺多情,却不知江南也多英雄,多男儿气魄。于天下形势而言,江南更是兵家重地,得了江南就等于得了半边河山。”
“皇阿玛圣言,”四阿哥略一思索,俯身拱手道,“儿子记得老子曾经说过‘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先’,江南纵多烟雨,然水润万物、雨裹重山,这大概就是江南一地的特征吧。”
康熙爷看了四阿哥一眼,似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世间万物至柔即是至坚,反之亦然,事事都不能只看一面——”
“皇上,”梁九功躬着身子上了高台,“京城有加急奏折呈上来。”
康熙爷眯了眯眼,接过奏折看了看,片刻后将折子转递给了四阿哥。
四阿哥一愣,俯身接过,“皇阿玛,这是……陈梦雷参奏李光地?”
康熙爷抿了抿唇角,面上未有任何变化,负手望向远方,“老四可听说过李光地与陈梦雷往日的恩怨?”
“儿臣有所耳闻,”四阿哥微微垂首,“李大人独占了蜡丸传书的功劳,害得徐编修落了三藩反贼的罪名,差点被流放。三十七年,皇阿玛在盛京召见了他,还了他清白,召他入京任职,如今似乎在三哥府上行走。”
康熙爷点了点头,低头挽起袖口,“那你知道,朕当初留用了陈梦雷,却为何没有治李光地的欺君之罪?”
四阿哥略一征愣,低下头道,“儿臣不敢胡乱揣测,皇阿玛的决定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康熙爷弯了弯唇角,“其实不难琢磨,李光地是治世能臣,陈梦雷有文家工笔,如今是各行其事、各尽其才,于朕于朝堂都是最好不过的。”
“可,”四阿哥微蹙眉梢,“李大人曾欺君判友,皇阿玛难道不——”
“胤禛,”康熙爷打断四阿哥的话,“再能干的臣子都不过是普通人,是人就会有欲望、有贪念,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是不堪为用的。为君为主,要做到的是善用,不是苛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