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卡世界[重生] (下)(51)

　　他不可能离开青龙城。
　　厉不归双眉紧蹙，“我们不能联系其他S级卡修吗？”
　　云深道：“如果我亲自去，我有把握请朱雀城和玄武城卡修协会会长出手，帮青龙城卡修协会清理门户。但是，时间上来不及，S级卡修晋级最多三天，快得像安子言，只要一刻钟。”
　　厉不归想了想，道：“除了安子言学长，通过虚拟交流频道还能联系到酒老，只是酒老人在春秋城，离蓝月亮峡谷甚远，他的身体也……”
　　云深突然站起身。
　　“你做什么？”厉不归把他的目光从镜像上移开，惊愕地看向云深。
　　“抱歉，我可能不能送你们去白虎城了，我必须回趟蓝月亮峡谷。”云深道：“如果坐仍炯炯突破S级灵修，以致未来幻卡世界生灵涂炭，我无论如何都无法面对自己。”
　　“我们自己去白虎城没问题。”厉不归道：“可是炯炯随时有可能突破S级灵修，你现在去无异于羊入虎口。不如，你现在去乾之城，去找安子言学长。”
　　云深道：“虽然不想这样想，但安子言不是看到消息不回复的人，乾之城可能出事了。我已经是A级卡修巅峰，手上又有S级幻卡【屠龙枪】，就算我到蓝月亮峡谷的时候，炯炯已经突破了，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云深的面容如刀削一般，他的眼神淡然平和。厉不归知道他意已决，只得看着他打开云车的车窗，跃下云车，飞快地从来路奔跑而去。
　　云深离开的时候，连一声“再会”都没有说，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很可能没有再会之期。厉不归一只手握住车窗，看着云深消失在地平线，想到他们与乾之城完全失联，想到云深要去找一个很可能无法战胜的敌人，
　　厉不归不由对他们的命运，对幻卡世界卡修的命运，感到巨大的迷惘。
　　——
　　此时，乾之城。
　　安子言站在一棵大树旁，他的身后有一位卡修在向他汇报，乾之城城主府这半天发生的事，“昨天晚上，看守的卡修都在前头聚餐，晚上值班卡修回去的时候，黑龙神殿第一冒险团的灵修已经全部死了，今天上午，有两个医疗卡修小队来城主府，他们说这些灵修都是自然死亡……”
　　汇报的卡修声音越来越低。看守战俘是多么重要的事，但昨天晚上全城欢庆，也不能独留几个兄弟在房里冷冰冰地坐着，他们请示了安子修，又给所以战俘上好了特制的镣铐，才离开的。
　　没想到，黑龙神殿第一冒险团的灵修没有逃走，反倒因为不知原因死在了城主府，也不知道是灵修下的手，还是哪个亲人死在灵修手里的卡修下的手。乾之城城主府的事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告诉灵修，面对卡修时只有死战，不然就算投降也不能逃过死劫。
　　安子言盯着面前的大树，像是上面有什么至关重要的情报，对他身后的卡修半点搭理也无。
　　过了良久，安子言才道：“这不是你们的错，如果当时那里还留了人，只怕一起死了。那是他对我，对卡修示威。”
　　安子言身后的卡修有些二丈摸不着，但也不敢多问，只知道这次严重失职不会被重罚了。
　　安子言问道：“幻卡世界西边有没有新的动向？”
　　卡修继续汇报，“昨天晚上开始加紧搜罗各地黑龙神殿侧殿的消息，一些侧殿的关键人物突然下落不明，还有一些侧殿人去殿空，像是被黑龙神殿的灵修放弃了。我们现在收复部分城池，不需要费一兵一卒。”
　　昨天深夜，安子言突然要手下的卡修搜集各地黑龙神殿的情报，特别是有关青龙城的。安子言手下的卡修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尽心尽力搜集了情报，“关于青龙城，有一条刚刚到的消息，黑龙神殿殿主今天上午有出现在青龙城城门。”
　　卡修刚说完话，就感觉到安子言周身的气息一凝，强大的威严铺天盖地而来，他灵珠里的灵力瞬间遍布全身，才勉强没有倒退一步。这位卡修不由心中大骇，安子言的实力比外界竟比传闻传闻得还要强大几分。
　　这股威压来得快，去得也快，好像从未出现过，但安子言身后的卡修再也不敢小觑面前的年轻人，他更加谨慎道：“当时有数千信徒去青龙城朝圣，黑龙神殿殿主还用灵力下了一场灵雨，充作神迹。不少信徒表示，他们沐浴这一场灵雨，连身上的沉珂都消失不见了。之后，黑龙神殿殿主又消失不见了。”
　　“黑龙神殿殿主每隔一两个月，就会在青龙城施展一次神迹，所有经历过神迹的黑龙神信徒，信仰都会更坚定。他们离开青龙城后，也会在各地传教，还会把有天赋的孩童带到青龙城。”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安子言的声音有些疲惫、痛苦，又像是隐藏了巨大的愤怒。安子言身后的卡修愣了一下，赶快离开了这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位天之骄子的声音怎么会这般复杂。总不会是监管战俘不利，怕受到上面的S级卡修惩罚吧？
　　这位卡修没有看到安子言现在的容颜，不然他应该会更加惊讶。安子言盯着面前大树的树皮，面容憔悴，双目赤红，手紧紧地捏成拳头，连指甲掐进了肉里也没有发觉。
　　安子言面前是一棵苍老的大树，大树十分普通，和乾之城街道上的大树没有丝毫区别，但是树干上，在安子言眼睛上面一点点的位置，有三道十分明显的爪痕。
　　昨夜，安子言好不容易摆脱宴会的众人，回到城主府的主卧。安子言犹豫了一下，有点期待，有点忐忑地去了隔壁的小院子。
　　小院子是齐诺的临时住所，一个完整的小院子，院子中间是一棵大树，中间两间大的房间被改装成制卡室，边上一间小房间作为卧室。
　　安子言敲了敲小卧室的门，里面一直没有声响，他又去了制卡室，也没找到齐诺。安子言这个时候还没有多想，只是派人去黑龙神殿第一冒险团的战俘那里看看，齐诺在不在那里。
　　安子言甚至都想过，齐诺是不是后悔了，所以今晚躲着他，他都没有想到，齐诺会出事。
　　直到值班的卡修连滚带爬地跑到安子言面前，面带惶恐道：“大人。所有的战俘，所有的战俘都死了。身上没有一点伤口，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直到安子言看到大树上的三道爪痕，他第一眼就认出，这是球球的爪痕。
　　安子言看着这爪痕就知道，球球面对的敌人一定很强大，不然它的攻击不会这么凌厉，这么决绝，并且没有伤到那个人分毫。
　　那个人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带走齐诺和球球，他至少是S级。
　　甚至是幻卡世界S级第一人——
　　黑龙神殿殿主阿灰。


第166章 黑龙
　　青龙城黑龙神殿。
　　齐诺望着这座恢弘、历史悠久的大城, 昔日繁华的城市已经化为废墟，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也被狂热的信徒, 戴着宽大斗篷的灵修代替。
　　天空中，时不时会有大片大片的乌云, 拖着长长尾巴的特殊灵体会从乌云里冒出, 在街道上游荡。齐诺听云深提过, 这是黑云兽, 与灵兽十分相像，但没有实体，并且以人的生机为食。青龙城的黑云兽和十三恶魔群岛上的不同，他们只是在城市里游荡, 并不主动攻击灵修和信徒，看来黑龙神殿的灵修有独特控制它们的手段。
　　齐诺从没有想过, 他会在这样的情景下, 重新踏上青龙城的土地。
　　很多年前，齐诺想过，等S级幻卡【屠龙枪】的事平息，他会悄悄回来看一眼, 这个他在幻卡世界最熟悉, 最有感情的城市。
　　后来，齐诺制作出S级幻卡【无名】, 他也像所有热血少年那样想过，总有一天，他会以S级制卡师的身份荣归故里。
　　不过, 被昔日的同伴抓来，面对一个面目全非的城市，在齐诺最夸张的梦境里都是没有过的。
　　变得只会是人，城市怎么会变呢？最多新搭一座桥，多挖两个水坑，拆掉几个老旧的建筑，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033小队的同伴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物非。人非。
　　齐诺站在青龙城卡修协会的原址上，环顾他待了七年的地方，一点点熟悉的痕迹都找不到了。
　　没有天边耀眼的晚霞，没有演练场上热火朝天的演练，只在远处看到几个黑龙神的信徒敬畏地望着这里。他们可能知道这里是黑龙神殿的主殿所在，也可能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他身边的人。
　　阿灰走到齐诺身边，“十七，你在看什么？”
　　“城门边的指路牌。我曾经在这里生活了七年，竟不知道这里叫做黑龙城。”齐诺的肩膀还隐隐作痛，说话也不怎么客气。
　　昨天深夜，齐诺离开晚宴才回到小院里就感觉到不对劲，S级制卡师的视力和听力都是很好的，但不同于城主府里的喧嚣，他的小院里太安静了。特别是齐诺走到自己的房门前的时候，球球焦躁地在他的头上打了一个滚。球球因为还在幼生期，每天除了进食的时间，都睡得昏天昏地。
　　小院里的不和谐，球球的异常，齐诺不会忽视制卡师的直觉，他迅速从卧室门边移开，只要走出小院……
　　可惜，齐诺再也没有自己走出小院的机会，黑龙神殿殿主突然出现，球球还来得及挥出一爪子，齐诺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两眼一黑，人事不知了。
　　齐诺再醒来的时候，黑龙神殿殿主已经带着他离开乾之城很远，并且直接向青龙城赶了。
　　昔日的最熟悉的同伴，已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了。但齐诺清醒后，看到阿灰的第一眼，就看到他心底的担忧。
　　怎么可能一点不担心呢？
　　哪怕阿灰现在已经是幻卡世界最强的S级，但他也是其他所有S级卡修的公敌，他在青龙城其他人合力也奈何不了他，但他离开青龙城，只要这个消息走漏，他回青龙城沿途遇到的所有卡修都会不惜性命阻挡他！
　　齐诺肩膀上的伤，就是他们遇到一个A级卡修，齐诺想要报信，受到的。他们都知道，只要阿灰一死，黑龙神殿只剩虾兵蟹将，灵修成不了气候。
　　幻卡世界西部有潜藏几位S级卡修，监测阿灰的动向，但他们大约也没有想到，阿灰真的敢离开青龙城，冒天下之大不韪去乾之城抓一个人。齐诺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呢？难道他身上有阿灰要的东西？
　　阿灰的运气太好，齐诺的运气太不好，直到快接近青龙城，他们也没有再遇到一个A级以上的卡修。如果再遇到的只是A级卡修，齐诺也不敢出声提醒了，阿灰已经用鲜血告诉他，这些年，他变化得有多大了。
　　越接近乾之城，阿灰也就越放松，还带着齐诺去了几个黑龙神殿的侧殿，吩咐了一些事。阿灰大约是确定齐诺跑不掉了，诸事也不瞒着齐诺，到黑龙神殿侧殿安排事情的时候，让齐诺站在一边。
　　也是同理，齐诺此时毫不忌讳地问阿灰话。
　　阿灰并不在意齐诺的语气，道：“在千余年前，卡修协会还不在这里的时候，这里就叫黑龙城。现在我们看到的城墙，有一部分还是黑龙神殿的灵修建立起来的。”
　　齐诺喃喃道：“朝代变迁，王朝更迭，也就留下这么些东西了。”
　　阿灰指了指前方，道：“除了那部分城墙，黑龙神殿也在，它在千年前就是最神秘的神殿，还没有非黑龙神的信徒去过呢。十七，你想去看看吗？”
　　齐诺顺着阿灰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一片建筑的废墟，根本不存在什么黑龙神殿。
　　但齐诺没有提出质疑，破败千年的凛冬神殿的阵法都还在，这里大约也还有什么障眼法。齐诺并不好奇黑龙神殿是像春之女神神殿一样高耸入云，还是像凛冬神殿一样美轮美奂，他甚至对自己被阿灰绑来的原因也不在意了，反正对改变他现在的处境毫无益处。
　　齐诺问道：“阿灰，你怎么会成为灵修的？”
　　到了青龙城，齐诺一定程度上也死了心，现阶段，还没有卡修可以在神殿光环下与阿灰抗衡。齐诺的卡修等级还停留在D级，他没有打算自讨苦吃，老老实实地做俘虏是一天，要死要活地做俘虏也是一天。
　　他还不如套点情报，万一能活着回去……
　　阿灰道：“圣子找到了我，告诉我只要加入灵修，就有很大可能晋级S级。我没有受住诱惑，就上了他的船。”
　　齐诺道：“借助灵骨、生祭之力晋级S级，虽然比卡修容易些，但也九死一生。你既然有这样的潜力，多等十几年，走卡修的路，不也可以晋级S级吗？还不用被取走命牌，生死握于他人之手。”
　　“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但那个时候，我只是个十几岁、在预备役碌碌无为的小子，按照当时的资源，我就是有B级，都要被嘲撞大运了。”阿灰的语调漫不经心。“我现在的实力，一部分是天赋，一部分是努力，但更多的是灵修倾尽资源砸出来的。我从不低估自己，也从不高看自己。”
　　齐诺也装作不在意道：“这么说，你加入灵修，和我没关系？”
　　阿灰身形犹如鬼魅，一下子移到齐诺身边，骤然抓住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厉声道：“谁跟你说的？！”
　　齐诺本想推脱，但犹豫了下，还是老老实实道：“我离开预备役之后，过了几年，有段时间你睡梦中，总是叫我的名字。当时宿舍的小队员，告诉青大人的。青大人一直知道你对我和炯炯离开协会的事不忿，他去十三恶魔群岛后推测，你说梦话的时间，大致是黑龙神殿接触你的时间。所以这么猜测。”
　　阿灰道：“不愧是青，他对033小队每个队员的情况都了如指掌。”
　　阿灰看齐诺面色古怪，继续道：“没有嘲讽的意思。如果我再多潜伏几年，我并没有信心瞒过青。”
　　齐诺和阿灰几次交锋，阿灰太极打得好极了，回答问题滴水不漏。
　　阿灰道：“没想到你会说实话，我以为你会拉炯炯做挡箭牌。”
　　可能是这一路风驰电掣，风吹太多了，齐诺只觉得头隐隐作痛。齐诺道：“这样的错误，犯一次就够了。”
　　阿灰道：“是啊，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炯炯还活着，大家今后还有200多年的时间要相处，你也不能老叫他背黑锅。”
　　齐诺震惊道：“什么？！”


第167章 理念
　　齐诺喃喃道：“炯炯还活着？你说大家还要相处200多年, 是什么意思？”
　　阿灰望着齐诺，又越过他望向青龙城, 望向这个广阔的世界，不同于当年那个稍露锋芒的少年, 此时的他意气风发, 已展露王者之气, “十七, 你信吗？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十五年前，我们在这里初识，一起加入青龙城卡修协会的预备役, 十五年后，我们又在这里重聚, 我们将在这里重新开始征程。”
　　阿灰的眼中是熊熊的野心, 幻卡世界西面无尽的海洋，南面广袤的森林，东面不可逾越的高山，北面无人穿越的死地, 在他的眼中铺展成一幅幅画卷。
　　齐诺想起很多年前, 033小队的夜谈，那个还显稚嫩的声音, “我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卡修，不流芳千古，也要遗臭万年。”
　　阿灰没有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卡修, 但是卡修金字塔顶层的S级看了他，都要退避三舍。
　　齐诺不知道黑龙神殿会不会重现灵修的光辉，但他知道，无论最终谁是胜利者，谁书写历史，后世的人们都不会忘记阿灰——不管是钉在耻辱柱上，还是供在神坛上。
　　齐诺道：“十五年前，在这里的可不止是我们。033小队大约有20个人，那一届的预备役有上千人。他们现在又在哪里？”
　　阿灰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就算没有黑龙神殿，现下大多数队员也都21岁了，优秀者加入执法殿，中庸者每年完成协会的任务，落后者大概会被分派到各地分会管理俗事。”
　　齐诺讥诮道，“但他们现在都应该好好活着。卡修协会预备役出身的卡修，死亡率可比各大学院出来的卡修还要低得多。”
　　阿灰淡漠道：“强者生存，弱者淘汰。从众神时代起，莫不是如此。更何况我们出身卡修协会预备役，我们的命运早就被决定了。我进入黑龙神殿，要被夺去命牌，和卡修协会签订的契约，又是好东西吗？”
　　“十七，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卡修协会每年都会通缉一批卡修，没有被关进监狱的，他们也不就地处死，而是带到预备役来。让我们见见血……”
　　“够了！”齐诺感觉心颤了一下，他不明白阿灰说这个干什么。
　　阿灰不理齐诺，继续说，“你每次都磨磨蹭蹭在最后，通缉来的犯人不够练手，你就可以不上。你从小就心软、善良，可是到了卡修协会的预备役，还能由着你吗？会长大人和城主府沟通，从他们那里调来一批死刑犯，我还记得会长大人说过的话，‘不带杀气的卡修，永远无法成为强大的卡修。’相比杀死实力强大的卡修，去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更让你难受吧，哪怕他们罪有应得。”
　　齐诺冷冷看着阿灰，“离开卡修协会后，我还是杀了人，不过死在我手上的，都是灵修。”
　　阿灰道：“你真的觉得卡修比灵修高贵吗？灵修是大面积的祭祀，但卡修背面的阴暗少了吗？云深肯定没有跟你说过，他在执法殿看过的卷宗吧。不说多少冒险团暗地里培养十几岁的小孩子，就说朱雀城卡修协会，他们的预备役每年死多少人？！远远超过正常修炼造成的死亡率。”
　　“卡修协会的预备役，这又是什么东西。限制人的灵魂和自由，就像你，十七，你不想杀人，不还是得杀人。要想完成契约，我们就算不眠不休地做任务，也得做到六七十岁，又有多少任务会违背人的道义，违背人的良心。我们算什么，不就是杀人机器吗？！不就是协会的奴隶吗？！卡修协会那样排除异己，不就是为了保持他一家独大的地位吗，他又比黑龙神殿高尚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