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星(6)

　　“是吗？”樾朗掏出手机，随手打开一个软件，简辛宁不小心瞥到软件名字，急忙说：“我就早到了一会儿！”
　　樾朗挑眉：“是吗？”软件是一款连接车内摄像的APP，简辛宁怕他查看记录，主动投降，“就，就早到一个小时。”
　　“真的是一个小时？”
　　简辛宁连连点头，急切地说：“真的，我九点才到，前，前辈如果不信，可以看摄像头上记录的时间，我没骗人。”
　　樾朗点了点头，把手机收起来说：“摄像头坏了。”
　　……
　　简辛宁眨眨眼，轻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他把手上的袋子递给樾朗：“前辈过几天要去沙漠了，我刚刚在超市买了点东西，你带着，多少有点用。”
　　樾朗没问他送了什么，抬手接了过去，简辛宁办完正事没走，扣扣手指，又捏捏耳朵，目光闪烁地停留在雨伞上的标签上：“那个……前，前辈……你能不能把手机号留给我呀？”
　　樾朗说：“可以。”
　　简辛宁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痛快，急忙说：“我不会打扰前辈的，就刚刚买了一瓶防晒霜，也不知道好不好用，如果前辈用过之后脸上或者身上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清洗干净，然后告诉我，我去找老板算账。”
　　樾朗说：“你打算怎么算账。”
　　简辛宁鼓着腮帮子说：“我去消费者协会投诉他。”
　　樾朗低笑了两声，把手上的雨伞递给他，又把他的手机要过来，输入了自己的号码：“很热，回去吧。”
　　雨伞遮阳，简辛宁早就不觉得热了，他拿着樾朗还过来的手机控不住的心脏乱跳，又怕自己高兴过头失态，赶紧鞠躬道别，掉头走了，刚走没两步，又突然转过身说：“前辈！”
　　越朗看着他。
　　“有时间的话，我能给你发短信吗？我……想跟你请教演技上的问题……”
　　樾朗没拒绝，告诉他：“什么问题都可以。”
　　一周后。
　　《断流》剧组完成了国内的场景拍摄，全部来到位于佩里北洲的菲拉沙漠，余娟娟是剧组特聘过来化妆师，以前跟过樾朗的戏，对他还算了解，樾朗是个不爱化妆的人，所幸长的好，化不化妆都一个样，但这不是重点，重点不是他好看的无可挑剔，而是他根本晒不黑！开工半天，所有人都掉了一层皮，女主秦霜坐在房车里哀叫：“太不公平了！这部戏结束之后我可以直接演乡村女教师了，都不用上妆，揪俩羊角辫就能开始拍，你说樾朗一个大男人，晒不黑是不是太可耻了！？”
　　余娟娟往房车外瞅了瞅，表情有些奇怪，谨慎地问：“霜霜，樾朗他……上次出的意外，真的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吗？”
　　秦霜跟孙导熟，顺带跟樾朗也算半个朋友，耗着假睫毛说：“没事啊，医生说他就是累的，所以才多睡了几天。”
　　余娟娟又往外瞅了瞅：“可我这次见他，怎么老觉得不对劲儿啊？”
　　“哪里不对劲儿了？”秦霜跟着站起来往窗外看，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孙导对面是谁？”
　　房车外的太阳伞下，孙导正拉着几位主创说戏，现场气氛有点凝重，所有人脸上都挂着些许复杂，孙导翻开剧本，几度开口，话到嘴边又噎了回，他瞥了眼便携式小圆桌上的防晒霜，又看了眼半躺在折叠椅上的樾朗说：“要不，你回车上换个衣服？”
　　樾朗的声音有点闷，问道：“怎么？”
　　孙导说：“你穿成这样，我说不出话。”
　　樾朗坐起来问：“我有什么问题？”
　　“你还敢问我？”“啪”地一声，孙导把剧本仍到桌上，站起来指着他鼻子说：“你现在立刻把这身黑色游泳衣外带潜水太阳镜，以及套脑袋上咸蛋脸基尼给我换了！还有你躺太阳伞下，手里撑得那是什么梅花鹿图案的小雨伞？知道的了解你来沙漠拍戏，做的防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准备撑着雨伞，扎沙漠里游泳！”
　　

第9章
　　与此同时，简辛宁在剧组的戏份也刚结束，他本来就是配角，基本上的导演喊声“cut”就能提着行李回家，临走前跟熟悉的工作人员一起拍了张合影，还没解散，段航带着助理也凑了过来，表情说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差，“准备走了？”
　　简辛宁笑着点了点头，礼貌地说：“这几天多谢航哥照顾。”
　　段航到不客气：“还行吧，也没怎么照顾。”
　　小导演看见他就不自在，除了工作尽量不去交流，低着头要走，就被段航一把拽过来，说：“走什么啊，大家都跟辛宁一起拍个照。”
　　小导演敢怒不敢言，极不情愿地跟他一起拍了张，简辛宁看看小导演，欲言又止，想了想，等人散了才说：“程导，我之前拍的那段戏还是有点问题，你能再跟我讲讲吗？”
　　小导演姓程，原名叫程云，但他觉得云字女气，给自己改了程军，依旧没爷们到哪去，“都拍完了，还有什么问题？”
　　简辛宁说：“算是巩固一下知识吧？”
　　程军说：“好吧，那我送你。”
　　俩人走后，段航不屑的哼了一声，助理递给他一瓶水说：“航哥跟他拍什么照片，一个小透明而已，根本不配跟咱们航哥出现在一个画面里。”
　　段航瞥他：“你知道什么。”
　　助理说：“难道是因为他认识樾朗？可樾朗就是个演技好点的演员，况且现在影帝的含金量可不比以前，花点钱就能买一个，我真觉得航哥没必要这么低调，况且王总那么多钱，回头也给咱们买个影帝，他樾朗还算个屁。”
　　“我看你算个屁。”段航骂道：“你知道樾朗是谁吗？”
　　助理没想到他跟自己翻脸，吓了一跳：“不，不就是个演，演员吗……”
　　段航眯着眼睛看简辛宁的背影：“要是个普通演员，我他妈还用去讨好他认识的小透明？”
　　“那他是……？”
　　“说了你也不知道，走了，热死老子了。”
　　简辛宁的行李今早就收拾好了，一直寄放在酒店前台，程军又跟他说一些表演上需要注意的东西，他是科班出身，虽然还处在纸上谈兵的阶段，但对简辛宁来讲用处很大，程军说完又叹了口气：“要不是没办法，我真不想拍了，每天看到段航我都想躲的远远的。”
　　简辛宁把他叫过来，就是想跟他说说这个事情，斟酌半晌：“我现在杀青了，能不能喊你的名字呀？”
　　程军说：“行。”
　　简辛宁说：“虽然从月份上来讲，你只比我小半岁，但我的生活阅历却比你多很多，我初中就开始打工了。”
　　程军家庭条件不错，毕业之前一直活在象牙塔里，哪怕电影学院相对自由，入学就开始实习，但也有导师带着，生活没有什么压力，不理解地问：“这么早？？”
　　简辛宁说：“是呀，这么说起来，其实也算童星了哈哈。”
　　“因为家里穷？”程军突然来了兴趣。
　　简辛宁和他边走边说：“也不是，我奶奶其实有不少私房钱。”
　　“你是跟奶奶一起长大的吗？”
　　“嗯。”简辛宁停顿一会儿说：“我很小很小的时候爸爸就意外去世了，妈妈因为过于思念他，熬到我十岁的时候，也终于坚持不住，过去找他了，亲戚都有自己的生活，虽然对我很好，但都没有多余的时间精力照顾我，后来我被奶奶接到平水市的一座小县城。”
　　“我知道平水市，那边有一个很大的影视基地。”
　　“嗯，就在那附近，奶奶家住在镇上，距离县城要十几公里。”简辛宁像是回忆起童年趣事，笑着说：“我从小在城里长大，刚到奶奶家时，很受镇上的孩子排斥，那时候没人跟我玩，我就跟周边的猫猫狗狗玩，有一次为了追一只抢我包子的小狮子狗，追了它好几条街，不知怎么就跑到影视基地，当时正好有个剧组在门口找十岁左右的小演员，看见我，就把我拽进去，演了一个出场两秒就被疯狗咬死的小太监，结果演疯狗的，就是抢我包子的那只！”
　　“哈哈哈。”程军抑郁了好几天，竟然被他逗得大笑起来：“这是什么缘分？”
　　简辛宁弯着眼睛说：“所以说很奇妙，后来我一直挺感谢那只狮子狗的，要不是它，我也不会找到影视城，也不会时不时跑去演龙套，也不会加演艺圈。”也不会……认识他。
　　程军明白他的用意，把人送到门口，郑重地说：“谢谢你，辛宁，我的心情好多了。”
　　简辛宁说：“那就好，咱们这部戏还有两个月才全部杀青，段航又是男主角，我是希望你不要因为他受到太多影响，既然用了他的关系，用了他的钱，适当的放低自己，是应该的，无论他人品如何，钱是不是自己的，没有他，我们确实拍不成，他不喜欢听你严厉地纠正，那你就委屈一些，换个口吻，说说好话。”又眨眨眼睛调皮地说：“段航喜欢别人拍他马屁，那你就把他当成一匹马，没事多拍拍他的屁股！”
　　“哈哈，我知道。”程军说：“你很会为人处世。”
　　简辛宁弯弯眼睛：“这是什么为人处世，只是时间长了，见的多了，慢慢就知道怎么应对了，你是有梦想的人，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等你成功了，我还想等着你带我飞！”
　　程军说：“我哪带得动你呀，你认识樾朗，我还想跟你讨好关系，求你带带我。”
　　提到樾朗，简辛宁就觉得不好意思，解释道：“我和前辈，其实，其实不算太熟……”
　　但很快就会熟起来的，嘿嘿。
　　程军以为他客气客气，识趣的没有揭穿，跟简辛宁握手道别：“希望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我会好好调整心态，今天谢谢你。”
　　简辛宁跟他挥手，拿出手机叫车，这会儿已经晚上十点了，影视城远离社区，到了夜里相对安静，简辛宁一边等车，一边无聊的抬头看，“哇……”他轻轻感叹一声，只见朗朗夜空，挂着满天星斗，在市里很难见到这样的画面，他来不及欣赏，急忙拿出手机，对着天空拍了张照片，发给存了一周，始终没好意思打扰的电话号码上。
　　简辛宁想，这种没有意义的东西，樾朗应该不会回，可不到一分钟，电话却响了，他急忙点开信息，楞在原地，樾朗也给他发来一张照片，一望无际的沙漠与天接壤，夜空中挂着一轮皎洁明月，月光下的沙丘层叠如雪，看起来孤寂苍茫，像是对应他的繁星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