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星(12)
竟然是段航,他上部戏拍完了?简辛宁怔了怔,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段航说:“听说你演了高俊?”
“嗯。”简辛宁说:“航哥也参加了这部戏的拍摄?”
“是啊,洪流川。”
男三号?段航出道以来基本没演过男主以外的角色,竟然为了这部戏妥协这么多。
段航瞥他:“别以自己拿到了重要角色就飘飘然了,就你那演技,能近组都是因为导演脑子有病,不按常理出牌,弄什么老掉牙的试探环节,演戏就演戏,竟搞些有的没的。”
不用他刻意说出来,简辛宁也知道能拿到角色有一半原因是在楼下撞到了编剧,幸运居多,任他说了几句,回到房间收拾行李。
如果段航演“洪流川”,那他们之间的对手戏还不少,先前说了,洪流川又蠢又笨时常遭人利用,利用他的正是高俊,借这蠢货的手除掉不少异己,男三虽然本性不坏,但最后还是为自己做过的蠢事付出代价,惨死他乡。
开工将近两个月,男主女二始终没出现,简辛宁的戏份基本结束,唯独两三场和男主之间的对手戏没办法进行,齐扬也没让他回去,闲来无事就跟小方当起了场务到处打杂,简辛宁带着头套穿着体恤跑来跑去,哪里需要哪里搬,导演对他印象不错,偶尔也会指点他几句,日子非常充实,樾朗最近也忙了起来,《断流》的拍摄接近尾声,很快就能回国了,想到这简辛宁就高兴的捂不住嘴,樾朗答应他一起去free life吃饭,虽然他刻意隐瞒了餐厅属性,但四舍五入也算一起约会啦!
“宁宁哥,宁宁哥!”小方挥着五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半天,最后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简辛宁才反应过来,收起一排小白牙说:“怎么了?”
“我还要问你怎么了。”小方递给他一瓶水,抱怨道:“那个男主怎么回事,咱们都等了这么多天了,你竟然还笑的出来。”
简辛宁跟他道谢,弯着眼睛说:“再等等,既来之则安之。”
小方不服气地哼哼两声,又看了眼广场中央,由于涉及名门正派,剧中场景搭建的相当宏伟壮观,百平米的练武场视野开阔,就是苦了下午两三点在太阳底下暴晒的演员,“段航的演技其实还可以嘛,就是人太讨厌了。”
简辛宁顺着小方的目光看去,此时正是“洪流川”被逐出师门的戏份,段航抱着父辈演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没有任何形象可言,他们毕竟合作过,无论戏外如何,戏内的段航都不会错的太多,眼下这条还没结束,导演突然喊了声CUT,不远处浩浩荡荡地走来一群人,一男一女被簇拥在中间,旁边一个猫腰撑伞的说:“秦少,这几天暴晒,您缓几天再来真不碍事。”
秦少不是别人,正是传闻中的鸿创太子爷秦贺杰。
秦贺杰一米七八,身形干瘦,两颊凹陷,眼底青黑,看着就像纵欲过度,张开嘴声音嗡嗡隆隆的,像个老旧风箱,听着扎人耳朵,“再缓几天都赶上人家杀青了,不懂事。”嘴上教训着,下巴却抬的挺高,眯着眼找了一圈导演,搂着现任女朋友走了过去,但他这人缺德,康庄大道不走,偏偏要往哭完了还没爬手上踩,小方眼睁睁看着,抓住简辛宁的衣服幸灾乐祸:“靠靠靠!凭段航那脾气估计要打起来!宁宁哥挡着我!我怕见血!”
简辛宁示意他别出声,看着秦贺杰的鞋跟重重地在段航手背上碾了几下,又故作惊讶地说:“呦,对不住啊,没看见还有一个人。”
段航脸上冒着汗,没事人一样趴起来,拍了拍戏服上的土说:“没硌着秦少就好。”
秦贺杰嗤笑一声,冲导演打了声招呼,算是露脸结束。
“去给我倒杯水。”二十分钟后,段航收工,带着助理走到简辛宁的位置背荫,话是对小方说的,他自己的助理跟在后面撑伞,动也不动,小方敢怒不敢言,怕段航在别人那受了气,找简辛宁麻烦,半天没走,段航无所谓地倒在旁边的躺椅上,盯着红肿的手背,自说自话:“瞧见了吗,人就是这样,有钱有权,就能为所欲为,这娱乐圈啊,什么演技,什么梦想都是扯淡,都是死路一条。”又看着广场上的群演,表情和秦贺杰看他的模样如出一辙:“演我爹的那位,当了半辈子演员,二十多年就这么默默无闻,拍了少说得有上百部戏,但能叫出他的名字的有几个?演戏是为了什么?演戏不就是为让人欣赏给人看吗?都他妈没人看,还演个屁?”他话里有话,像是不停地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借口,又看向简辛宁,问道:“是不是觉得我刚才活该?”
简辛宁没搭话,平淡地说:“酒店楼下没有药店,回去的路上可以买点软膏消肿。”
段航自嘲地笑笑,并不领情:“老子连屁股敢卖,还在乎手肿不肿?”
小方目瞪口呆,段航被人包养这事虽然传言很广,但真从正主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人大吃一惊,简辛宁点了点头,没再多话,每个人都自己的选择和生活方式,是对是错自己承担,说教或是提醒,都没办法让一个脑子清楚的人改变自己,说了也是白说,也轮不到别人去说。
高温持续了一周,空气又闷又热捂的人喘不过气,简辛宁请了两个小时的假,跟剧组的工作人员借了辆车,带着小方跑了趟腿,影视城附近有一片瓜田,他昨晚在网上搜到了老板的联系方式,打电话订了几十个西瓜,又嘱咐老板想办法冰一冰,想让大家解解暑,老板淳朴,西瓜放在井水里冰了一晚上,切开一块又沙又甜,还透心儿的凉,小方连吃两块才跟着装好车往回走,距离影视基地十几米时,看到一个高高大大的人影,简辛宁端详了一会儿,觉得那人有些眼熟,猛地一脚刹车,跳下去说:“柴明?”又原地转了个圈,兴奋地问:“前,前辈也来了?拍摄结束了?”
“没有。”柴明颔首:“朗哥还要半个月的时间。”
“哦……”简辛宁略有失落,又问柴明:“那你怎么过来了,是找人吗?”
柴明面无表情:“是朗哥让我过来找你。”
简辛宁眨了眨眼:“找我?”
“嗯。”柴明不苟言笑:“他怕你把家里的钥匙弄丢。”
“让我过来保护钥匙。”
第19章
下午三点半,太阳焦烤着地面,趁着大家休息,简辛宁和小方带着突然出现的柴明,一人抱着两个西瓜交给场务,场务惊喜不已,立刻安排工作人员去找水果刀,又跟简辛宁道谢:“辛苦了小简!我还想着去买点消暑解热的东西,但一直闲不下来,根本没时间。”
简辛宁说:“没事没事,我在剧组受大家照顾,买几个西瓜是应该的,车上还有很多,够吃。”
“哈哈哈”正说着,导演走了过来,冲场务道:“还不快去找几个人搬,一群狼似的,看见西瓜眼睛都绿了。”
场务应了一声,转头走了,导演看向简辛宁,笑着说:“小简有心了。”又看了眼他身后柴明,想几秒钟,略惊讶道:“这位不是……樾朗的助理?”
柴明说:“我来找简辛宁。”
导演不可思议道:“没想到你们认识。”
柴明没多做解释,跟着导演找了处地方坐下,就着西瓜聊了起来,导演心情不错,每天都乐乐呵呵的,即便是演员犯了错误也只是轻描淡写得说上几句,小方可算抓住跟领导面对面的机会,捧着西瓜说:“男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拍戏啊,本来三个月就可以收工,这么等着他,三年都不一定拍完。”
导演没什么形象,一块西瓜“呼噜呼噜”几口下肚:“三个月算什么?他能参加,三年都得等着。”
小方初出茅庐,不懂利害关系:“不就是鸿创的少爷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这么过分,回头曝光出去肯定被人骂死,而且您……您这样也不好,人得有骨气!不能向金钱和强权低头!”
导演笑得十分爽朗,对着简辛宁说:“以后少让这孩子张嘴,心里想想就行了。”
简辛宁说:“您见谅,小方刚出校门,不懂的很多。”
“是啊,谁不是呢?”导演嚼着西瓜子说:“我刚从校门出来的时候也是一样,视金钱如粪土,觉得光凭满腔热血就能做出一番事业,但根本不行。”他看了眼柴明,说:“柴先生跟了樾朗好几年,他父母的事,你应该知道一些吧?”
柴明手上一顿,点了点头。
提到樾朗,简辛宁立刻直起腰板认真听,导演说:“樾朗的父亲是一名非常优秀的话剧演员,可能你们都不认识,那是真正的艺术家,还有他的母亲,也是非常优秀的编剧,他们当年手上有一个本子,想要拍成电影,但是资金不到位,没办法展开,两人每天开着车到处拉赞助,结果在奔波途中出了事故,我上学时非常崇拜樾朗的父亲,一度想要成为和他一样的文艺工作者,开始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低三下四的搞钱拉赞助,还把命搭进去了,入行之后才算明白过来,人这辈子,光有梦想不行,光埋头努力也不行,要有机会,还要搭配天时地利人和。”又冲小方说:“当然我不是教你每天躺在床上等着天上掉馅饼,该干嘛还得干嘛,你要是没本事,机会砸你面前也是白搭。”
说完站起来,拍拍肚皮:“哎呀,等了这么多年,我的机会算是来了,新戏还没拍就被秦少爷带的热度满天飞,账户里还莫名多出一大笔钱,说是资助咱们演员食宿,单人单间,住最好的酒店。”又大手一挥,豪气地说:“小简!西瓜钱给你报啦!”
简辛宁忙说:“不用不用。”
导演财大气粗:“报,咱组里有钱,对了。”又说:“秦贺杰明天开工,我想着先拍你们俩的对手戏,你跟我来,我给你说说戏。”
简辛宁刚走,柴明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手上还拿着一块西瓜,恭恭敬敬地说:“朗哥。”
樾朗问:“到了?”
“是。”
“见到人了?”
“嗯。”柴明说:“刚巧碰到他和助理去买西瓜。”
“买西瓜?”樾朗问:“他买的?”
“嗯,给工作人员解暑。”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爱管闲事,樾朗蹲在大沙漠里举着小鹿伞抽烟:“你也吃了?”
柴明说:“吃了。”
樾朗嚼着苦涩的烟嘴儿问:“甜吗?”
柴明如实交代:“挺甜的。”
“哦”樾朗没再说话,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