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星(10)

　　齐扬作为经纪人，第一要务必定为了公司着想，让他加班加点，简辛宁虽然和他出发点不同，但为了距离樾朗更近一步，也不敢松懈，每天除了表演课不说，还要独自一人在排练室反复演练，每一场每一段每一句台词都不敢马虎，剧本是由一部小有热度的网络武侠小说改编而成，“高俊”作为落魄的魔教中人，藏身名门正派之中，表面呵护师兄照顾师妹，实际躲在暗处，制造了多起纷争，坏是真的坏，两面三刀，阴狠歹毒，不顾任何死伤无辜，但由于作者对于角色的把控到位，每一个角色都十分丰满，对于“高俊”此人也给了由善到恶的惨痛经历，小人物出身低微，被抢被打被人冤枉，慢慢看透世间炎凉，最终投奔魔教，在教中得到重用，忠心耿耿，直到魔教被剿，他才潜入正道，为报仇雪恨，点睛之笔就在这些过往，虽然不存在洗白一说，却让一个坏人，自此鲜活起来。
　　其他还好，最难的在于由善入恶那一场戏，长达五分钟，没有一句台词，全靠眼神动作。
　　凌晨三点中，排练室的灯还亮着，连续一周，除了吃饭洗澡，简辛宁始终没有离开过，明天就要去试戏了，可有一段他总是表现不好，不禁拿出手机翻开和樾朗的聊天记录，俩人之间的聊天内容多了许多，基本都是他向樾朗请教的专业问题，虽然排练的时间枯燥乏味，但偶尔看看就莫名觉得开心，这个时间樾朗应该已经休息了，简辛宁背靠在排练室的镜子上有些担忧，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表现出最佳水平，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不知道又要等多久，他可以等，那樾朗，那么多人喜欢他，那么多人把他放在心里面，如果按着他这个进度，想要追上前辈的脚步，估计前辈的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儿子……简辛宁的大脑瞬间罢工，他这段时间活的过于梦幻，竟然忘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前辈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房车顶上的手机“嘟嘟”响了几声，樾朗依旧坐在老位置，看了眼简辛宁发过来信息，上面除了一个逗号，没有任何内容，估计是乱翻的时候碰到了，国内将近四点，竟然这个时间还没睡？樾朗皱了皱眉，直接拨了回去，对方瞬间接通，像是一直拿着手机，樾朗问：“怎么还没睡？”
　　简辛宁明显被突然的来电吓了一跳，来不及组织语言，结结巴巴的老实交代：“没事，我，我了解一下变性手术前的准备工作……”
　　

第15章
　　变性之前的准备工作十分繁琐，没准儿还会出现各种意外，简辛宁没敢把这事提上日程，旁敲侧击的找了一个老套的理由，打探一番虚实。
　　首先他给自己伪造了个朋友。
　　“前辈。”简辛宁说：“除了演技上面的问题，我还能跟你请教点别的吗？”
　　樾朗说：“当然。”
　　简辛宁整理着语言：“是这样，我有一个朋友，他……喜欢一个人。”
　　樾朗勾起嘴角说：“然后呢。”
　　“他，他是个男的。”
　　“嗯。”
　　“他喜欢的人……也是个……男的。”简辛宁把话说完，竖着耳朵等待结果，樾朗刻意停顿了几十秒，直到听不到任何呼吸，才忍着笑说：“然后呢？”
　　然后？简辛宁紧张的忘了喘气，立刻分析了一下这三个字之中的含义，平淡无奇中带着处变不惊，处变不惊中带着见识广博，显然，前辈根本不觉得同性恋有任何问题！于是放心大胆地说：“但他还没有表白，因为不清楚暗恋对象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哦？”樾朗说：“那就去问。”
　　简辛宁虚心求教：“要怎么问？”
　　樾朗挑了挑眉：“比如，我有一个朋友，他喜欢一个人。”
　　“哈哈哈……”简辛宁眨了眨眼，尴尬地笑了两声。
　　“是你上次说的那个暗恋对象？”樾朗点了一根烟揭穿他。
　　“……嗯。”简辛宁捧着电话，盯着脚趾：“是不是挺奇怪的，口口声声说喜欢他，但连他的性取向都不知道。”
　　樾朗说：“很正常。”
　　简辛宁想了想说：“其实我对他了解的并不多。我知道他是个很好的人，甚至比我所知道的要好一千倍，耐心又温柔，越跟他接触就越想告诉他自己的心情，如果我还是十五六岁的高中生，肯定早就说了，因为不知道彼此之间的差距，也不懂藏着掖着，不管男女喜欢就喜欢了，就得告诉人家，但越长大就越小心翼翼，越喜欢就越想努力变得优秀起来，我知道不可能完全般配，但最起码也要差不多呀，那万一以后我们俩真的成了，有粉丝想要给我们剪辑个小视频，不可能剪成桀骜不驯狂放不羁的英雄侠士和他的满身泥泞打把卖艺的乞丐小娇妻吧，多不合适……”
　　樾朗眼角抽搐：“你想的还挺多。”
　　“嘿嘿。”简辛宁傻笑，又猛地想起正事，问道：“前辈呢……对同性之间的感情，有什么看法？”
　　樾朗直白地说：“没看法，我也喜欢男人。”
　　第二天一早，齐扬到公司时简辛宁刚从卫生间洗漱完毕，换了衣服简单收拾一下，直奔《锋雪夜行》剧组试戏，小方开车，齐扬坐在副驾驶说：“今天过来的人应该很多，不止一个角色要试，因为秦贺杰的关系，很多实力人气不错的演员都会过来，但是剧组那边是偏向启用新人，虽然你也不是什么特别崭新的，但幸亏演了这么久没在观众心中留下特别的痕迹，所有占了一定的优势。”
　　简辛宁内心有点复杂，也不知道齐扬是夸他还是骂他，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李总今天没事，也跟着一起来了，坐在简辛宁旁边跟送儿子高考似的嘘寒问暖，举着扇子扇风：“辛宁啊，渴不渴？”
　　简辛宁忙说：“不渴不渴。”
　　李总又问：“那饿不饿？”
　　简辛宁赶紧摆手：“不饿不饿。”
　　李总觉得自己毫无用武之地，有点玻璃心，白胖的脸上略显一丝落寞，简辛宁察言观色，立刻给了他施展的机会：“就是有点紧张。”
　　“别紧张啊！”李总瞬间来了精神，以过来的身份谆谆教导，十分狂妄：“你就别把导演当人，连孙树心咱都见过了，还怕的了谁？该怎么发挥就怎么发挥，你这几天的表演我都看了，特别好，连国际影帝都比不上你一个眼神摇曳出来的缥缈风姿。”
　　齐扬听的头蒙，让他赶紧打住：“过了过了，再夸飘了。”
　　剧组为了选角临时在市里租了一栋三层高的办公楼，楼道里熙熙攘攘，闹闹哄哄，像是进了人才市场，简辛宁刚把资料交给一楼大厅的负责人，就看到一道黑影狂奔而来，抱住他的大腿声嘶力竭的喊：“爹！不要走！儿子知道错了！你就绕了儿子吧！”
　　简辛宁先是一惊，反应过来，垂下眼眸，看到一张哭花了的小四眼，无情地说：“放开。”
　　小四眼不从，抽抽搭搭地喊爹，简辛宁半眯起眼睛，“用力”甩了甩腿将小四眼踹到一旁，厉声道：“逆子！你犯下如此滔天大错！理应逐出师门！”
　　一句话说的铿锵有力，但由于他嗓音清脆，少些威严，小四眼从地上爬起来“哈哈”笑道：“你也是来试洪流川这个角色？”
　　“洪流川”是剧中的男三号，又傻又蠢，经常被人利用，简辛宁说：“我来试高俊。”
　　小四眼震惊：“高俊？那你怎么连我爹的台词都知道？！”
　　简辛宁礼貌的笑了笑，说：“我比较笨，单独看高俊的戏份没办法融入感情，所有把原著和剧本都看了几遍，就记住了一些比较重要的情节。”
　　小四眼端详他两秒，拱了拱手，扭头走了。
　　试戏时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说哭就哭说笑就笑，随便拉个路人就能尬出一段大戏，简辛宁早就见怪不怪，转身找到齐扬和李总，还没开口说话，又被一声刺耳尖叫吓的趔趄几步。
　　“啊啊啊我的妈呀——！”尖叫还在继续，来自一个刚出道的女演员，站她旁边的人问：“怎么了怎么了？”
　　女演员激动的语无伦次：“我哥，我哥哥！我家哥哥！发微博了！”
　　围观群众还当出了什么大事，刚准备各干各的，又听一声大喊，来自某二线男明星！“卧槽！我樾朗哥哥竟然发微博了！靠靠靠都闪开！我看谁敢抢我的沙发！我的粉丝呢！都给我点赞！让我在哥哥面前露一面！”
　　这边话没说完，简辛宁已经掏出手机，樾朗的微博荒七年半，除了第一部戏转发过两条剧组信息，再也没更新过任何一条新的内容，几秒钟而已，评论已经飙上七八万，简辛宁觉得手机页面都有点卡，急忙点开樾朗发的内容，看到了一张照片，照片不是自拍也不是景色，而是一张白纸，上面写着：
　　樾朗
　　男
　　年龄二十八
　　生日11月3号
　　净身高一米八/九
　　毕业于HUMIT医科大学
　　业余时间除了拍戏就是发呆，烟瘾很大，还是单身
　　喜欢甜食，喜欢天蓝色，喜欢软乎乎的抱枕，喜欢简单安静的小星星。
　　

第16章
　　樾朗这条微博让所有人都扔下剧本掏出手机，不说其他，就现场来看，超过半数都是他的粉丝，还有一半久闻盛名，年轻的小姑娘叽叽喳喳热切的讨论，男演员也不甘示弱，简辛宁手机“嘟嘟”响个不停，付宇航在三个人的宿舍群里炸开了锅，一会要变成抱枕，一会想变成星星，反正是不想当人了。
　　简辛宁看他刷屏“嗤嗤”地笑，偷偷摸摸把那张自我介绍存了起来，听到有人问：“樾朗演技确实不错，但他曝光率这么低，怎么还有这么多粉丝？这蹭蹭的留言量，都快赶上顶流了。”
　　喊声最大的二线男明星立刻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樾朗虽然为人低调，没什么新闻，但他在圈子里的口碑和地位可不是吹出来的，先不说他演过的电影部部都能教你做人，就单凭长相这一点，随随便便干掉一个所谓的顶级流量都是分分钟钟的事。”
　　接着有人说：“我入圈这么久没服过谁，唯独樾朗，他真的就是个天才，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就要靠才华，你们记不记得他之前演过一部关于音乐的电影？十几种乐器样样精通，各种唱腔都能来上一段，本来还以为用的替身，结果他妈电影一上映，那标志性的低沉嗓音直接穿透了我的脑髓洗涤了我的灵魂！他要是去了乐坛，乐坛立刻起死回生！”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院的教授五六年前给他上过课，就是教他乐器去了，该操手术刀的手却弹起了电吉他，又禁欲又炫酷！还有钢琴小提琴随随便便就是专业水准，真他奶奶的人比人气死人，我学了三年连棉花都弹不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