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臣下[重生](41)
窗外天方露白, 屋子里只有朦胧的光晕。梅争寒睡的很熟,他像只八爪鱼一样趴|在梁简的身上, 手臂压着梁简的心脏, 脚压着他的腿。全身的重量都靠在梁简身上,难怪梁简在睡梦中感到有些不舒服,被魇在梦中。
如果梅争寒现在醒着, 能感受到梁简剧烈跳动的心脏,也能察觉到梁简的尴尬。
梁简心乱如麻, 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带着体温,和梦境里的一切交织在一起,轻易的瓦解他树立的心理防线。下身的状态蓄势待发,梁简顾不上会吵醒梅争寒,拉开梅争寒的手和脚,从床上翻身爬起来抓过一旁的衣服匆匆出门。
睡梦中的梅争寒没了暖和的手炉,不满的嘟囔一声,拽着被子把自己裹成蚕宝宝,想要留住对方残留的温度。
梁简冲进浴房洗了一个冷水澡,冰冷的水珠从赤|裸的身体上滑落,刺骨的寒意依旧浇不灭他心里升腾的火焰。他干脆整个人都埋进浴桶,平复自己突然爆发的情绪。
昨夜他和梅争寒开玩笑让梅争寒暖床,梅争寒竟然满口答应,甚至来了当登徒子的兴趣,毫不避讳的把他压|在身下问他暖床有什么好处。
梁简本来就神经紧绷,被梅争寒这一撩拨险些没压住。他不敢再让梅争寒靠过来,伸手把梅争寒推开。梅争寒可不知道他的心思早就偏到别的地方,依旧没个正行的和他打闹。
梁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后把梅争寒抱在怀里压住他的手,佯装生气的叫他睡觉,他才肯老实。
梅争寒倒是睡的安稳,可怜梁简半夜就沉入混沌的梦境中,备受煎熬。
梁简在水中坐了小半个时辰才把心里的情|欲压下去,从浴桶里出来换上新的衣物,梁简把换下来的衣服都扔进水里清洗。
今日没有太阳,一层薄雾笼罩城池,早起的气温比往常要低很多。
梁简洗完衣服出来杜大娘也正开门,她抬头看见梁简披散着湿润的头发,手上还端着一盆衣服,有些惊讶的多看他两眼。
梁简被她看的脸颊发烫,尴尬的打了声招呼。
杜大娘应了一声,道:“你这是洗的冷水澡?”
梁简迟疑片刻才点头。
红叶城马上就要入冬,气温可不比夏季,井里提上来的水冷的刺骨,更何况现在还有时疫横行。杜大娘是个爱操心的性子,见梁简点头顿时担忧起来,唠叨洗冷水不好,容易生病,让梁简下次给她说一声,她给他们备着热水。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还有下一次?梁简囧的说不出话来,眼看杜大娘又要开始絮絮叨叨,梁简快速晒好衣服把盆往浴房一放,说自己有事然后打开大门溜的没影。
薄雾里的红叶城有着另一种朦胧的美感,街道两旁的摊贩都像处在云端,升腾的热气让雾里多了一些烟火气息。
梁简心烦意乱的出了宋远家,一个人在街道上慢慢的走着。集市的吆喝声灌入耳中,街道上不在空无一人。雾气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尘世的气息越来越浓烈,一整条街就这样醒过来。
梁简寻了一处早点铺子吃早饭,做生意的老板认得他,乐呵呵的给他端上来一碗红叶城的特色早点,让他随意不收钱。
“公子的大恩大德我们铭记在心,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只有这点手艺。要是公子喜欢以后常来,我不收你钱。”
“这怎么行?你们都是小本生意,让我来做个回头客还行,让我吃霸王餐,那我可吃一次就不敢来第二次了。”
梁简谢绝老板的好意,没有占别人这个便宜。老板见他态度坚决,只好意思意思收了本钱,多送他一碟蘸酱。梁简推不过,只好领了别人的心意。
这家早点铺子的位置比较好,宽敞亮堂,视线开阔。梁简一边吃早点还能一边注意街上的动向,等他早点吃了一半,一道人影不请自来,大大咧咧的在他面前坐下。
“周叔,给我一笼包子。”
来人对早点铺的老板喊道,老板应了一声,很快就把包子端上来。看到梁简和来人坐在一起,老板愣了一下,有些为难的对来人道:“杨少主,那边还有空地,你要不……”
“我想梁公子应该不介意我坐在这里。”杨君宁伸手去拿筷子,眼神看向梁简,仿佛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梁简没有说话,他抬头看着杨君宁,示意老板无妨。
杨君宁在城里无人不识,她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和官府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虽然梁简不是官府的人,但他帮着治理时疫和官府也有牵扯。老板担心杨君宁存心来找不快,见他们二人认识,梁简也没意见,这才松口气放下包子离开。
早点铺的包子皮薄馅多做的又小,咬一口肉香在嘴里散开,让人食欲大开。杨君宁喜欢这家的包子,每次来吃都觉得是种享受。要是遇上对的人,感觉更美|妙。
梁简已经吃的差不多,杨君宁的出现让他准备去街上走走的计划泡汤。这大小姐一大清早不在家呆着而是跑出来堵他,想必不只是拼桌那么简单。梁简不记得自己这一世除了昨天晚上,还有什么时间见过杨君宁,但看杨君宁的样子,对他可是感兴趣的很。
杨君宁吃东西的时候不喜欢说话,梁简找老板要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等。
杨君宁见他放下筷子也没走的打算,心想他还上道,迅速的解决最后一个包子,摸着填饱的肚子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这才看向梁简道:“我看梁公子不像是红叶城的人,倒像是从江南来的,可是前来参加诗友会撞上时疫,故而耽搁在此。”
杨君宁对梁简有很大的好奇心,因为能一招废掉卢天的人可不多见,更何况还是一个年轻貌美的青年。
杨君宁不是没和卢天交过手,她清楚卢天的武功在那个水平。真以死相博,她不是卢天的对手,梅争寒也不是。昨夜和梅争寒切磋那一会儿工夫,杨君宁心里就已经有判断。她都能猜到梅争寒赢得侥幸,能想象卢天目中无人而阴沟里翻船的样子。
相比之下,梁简制服的过程太过轻描淡写。卢天是盛怒一击,梁简是随意接招。
“并非是参加诗友会,只不过和争寒他们途经此地想凑个热闹,但不凑巧遇上这事。刚进城的时候城内一片死寂连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好在遇上宋远暂时借住在他家。”
听见宋远的名字,杨君宁表情不变,动作倒是一滞,随即又恢复如常。
“别人遇见时疫都是避之不及,怎么你们反而上赶着来。”杨君宁笑着问道,有几分探究的意思。
梁简笑了笑道:“家里的妹妹心地善良,遇见这种事情狠不下心不管,我们这做哥哥的不能让她孤身涉险,自然跟着一起来了。”
“那位江姑娘的确……”杨君宁想到昨天晚上那个路见不平的姑娘,笑着摇了摇头,显然是觉得她过于善良并非好事。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被她压下去:“不知道梁兄怎么看待这场时疫之症?”
杨君宁换了一个称呼,问这话的时候口气没之前那般轻快,带了几分严肃。
梁简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是天灾也是人祸。”
杨君宁目光一凝,垂首看着面前的桌子,似乎在思量梁简的话。
算算日子红叶城的时疫爆发至今快半月,逃的逃,死的死,要不是来了人医治,只怕现在红叶城还是一座死城。而从开始整治到现在,短短两天而已,也不知道之前那十几天是谁拖出来的。
天灾降世而人无为,确实就是两者皆有。
“杨……少主,我也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不知道方不方便说。”梁简看着蹙眉沉思的杨君宁,想起昨夜宋远的反常,突然就想问一问杨君宁和宋远是什么关系:“你和宋远可是有嫌隙?”
杨君宁抬头看着梁简,冷笑道:“他说的吗?”
这个他自然是指宋远,梁简摇头:“不,我猜的,因为看你们关系好像不太好。”
杨君宁笑了,她的目光转向人来人往的街道,沉默良久才道:“我们两家大人是旧友,小时候他体弱多病被家里人寄养在我家,算起来我们还是青梅竹马。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追求的东西变得不一样了,相互背道而驰,最终越走越远。”
第43章
在前世接触过的所有将领中, 除了梅争寒,梁简最欣赏的就是杨君宁。她在行兵布阵方面不输老将, 虽然是女儿身, 却比大多数男人还要果断勇敢。梁简从遇见她开始只见她吃过一次败仗, 也是唯一的一次, 对手恰好是宋远。
那一战并非正常交锋, 杨君宁领到的军令是夜袭保皇派军营, 从他们手中拿走一样重要的东西。当时保皇派的大军被西北军牵制, 没有办法回援, 主营只有极少的人留守。这种情况对任何一个有作战经验的将领来说都不是难事,可以速战速决,然而杨君宁失败了。
她非但没有带回徐良川需要的东西,还折损不少人马。这对自负的徐良川来说,是不能容忍的重大失误, 他当时要将杨君宁军法处置, 被梁简好言劝下。
那一战梁简出于疑惑也曾问过杨君宁, 可是杨君宁什么也没说,只是拉着梁简喝了一|夜的酒, 晨光破晓时抱着酒坛子嚎啕大哭。那一瞬间, 她的情绪毫无征兆的崩溃,让梁简措手不及,连安慰都不知道从何安慰起。
如今结合二人的关系和现在发生的事细细想来, 梁简多少能猜到前世发生了什么。
他的出现打乱很多人的命运,这其中包括梅争寒和江盛雪, 自然也包括宋远。如果他没出现之前的命运线和前世一样,那前世宋远想必在这场时疫里并没有成功杀死孙胜,不仅没有还棋差一招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不得不远走他乡。
而他离开这中间杨君宁多半是失去他的消息,以为他死在孙胜的手上,这才会有杨君宁斩杀孙胜那一幕。想来除了大敌当前振奋军心外,还掺杂一点小小的个人恩怨。
只是杨君宁没有想到的是宋远非但没有死,还成为自己的敌人。那种为人牵肠挂肚,黯然神伤数载,一朝好心变成驴肝肺,还立场不同的心情着实让人难以接受。也难怪杨君宁战场失利,情绪崩溃到嚎啕大哭的地步。
梁简对杨君宁的欣赏和情爱无关,单纯的高山流水遇知音。前世他未能帮这个至交做点什么,连她最后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这一世他不会重蹈覆辙,也希望杨君宁不会重蹈覆辙。
情爱之事他插不上手,但帮二人从中调和还是可以做到。而且看宋远失魂落魄的样子,想必杨君宁不搭理他,对他来说也是一件难过的事。
早点铺的老板还要做生意,梁简和杨君宁没有留在那里占别人的地方,两个人小坐一会儿就相约离开。
现在时辰还早,官兵和领药的人都没到,施药的棚子四周空无一人。杨君宁问梁简要不要喝酒,去附近的小馆打了一壶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