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11)

韦笙的声音在申念初的背后突然响起，他下意识回头，接着便对上韦笙的目光。
“我们俩说你啊，还能说什么？”左婷勾着嘴角乐，她侧头看了看餐厅那边的情况，见几个人都起身收拾东西，主动又问了一句，“你们说完了？”
申念初进来那会儿听到了只言片语，几个人凑在餐桌旁说着地皮以及基建的事情，大抵是韦笙的工作相关。韦笙从美国回来之后做了地产生意，不到两年就风生水起，算算时间也正好是从这档口开始。申念初陪着他走过事业的起步，知晓他即便有家庭背景的加持，自我对的努力也一点不比他人少。
“恩，你跟他们一起回去吧，我找个人送你。”韦笙说着，伸手便拽住左婷的手臂。
“我不想回去，还没跟你吃饭呢。”
“行了，我今天累了…你先回去吧。”韦笙的语气不重，可面上带着不容置疑的表情，丝毫不想她留下。
左婷见状，不好再强求，只得拿起一旁的东西，随着几个人一道离开。

“嘭…”
随着大门关上的声音响起，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原本空气带着躁动不安的因子，可时间好似突然变得很慢，所有的躁动都被分解消磨。
韦笙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水，侧过头看着申念初，故意说了一句，“站着干嘛？怎么不给我收拾屋子？”他扬起眉毛喝了口水，蹭着先前左婷的话继续道，“第一次来就不干活，站那儿聊天要你干嘛？”
申念初咬牙与他对视，认识这么多年从不知道韦笙以前喜欢过女生。按照左婷在韦笙身边出现的频率来看，只怕韦笙打从认识申念初的一开始，就有意隔绝了他与自己周边朋友的接触。这种事儿申念初没法计较，只是一瞬间觉得无奈，他似乎也没有努力了解过韦笙。
申念初深吸一口气，转头走向那摊‘残局’。他拿起一旁的垃圾桶，将桌上形形色色的垃圾一并收拾了。申念初一句话不说，赌气似的‘随’着韦笙的话干活。
韦笙瞅着他这幅样子，揉了揉太阳穴哭笑不得，“你那钱跟谁借的？”
“…”申念初抬头看了韦笙一眼，不说话继续低头收拾东西。
“说话！”韦笙走到他身边，抬手按住申念初的小臂，“跟谁借的钱？”
一遍两遍，申念初急于想要结束这个话题，“跟工作室的老板借了钱，手术费我凑齐了。所以谢谢你帮我妈妈掏了医药费，但是这钱我不需要。”
“工作室老板？”韦笙稍稍皱眉，突然抬起手捏住申念初的后颈，一步上前将他推在了桌子上，“你才工作了几天，他凭什么借钱给你？”言外之意，韦笙对申念初这个解释丝毫不买账，“小骗子…你以为我这么好骗？”
“…”申念初抬起手臂挡在两人之间，皱眉避开韦笙的视线，“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把身份证压在了工作室。钱算是老板私人借给我，用之后的薪水还。”
韦笙半信半疑，眯着眼睛又问了一遍，“那他凭什么借给你？还有…你把身份证压在别人那里，万一有什么事情你怎么办？”
“你有完没完？”申念初开口的同时自己也愣住了，印象中极少看到韦笙刨根问底或者惊慌不安，他虽脾气不好却永远带着对申念初的笃定。
韦笙的手指突然用力，捏着申念初的后颈一阵酸痛。他的目光随之冷了不少，最终什么都没说放开申念初。
“…”申念初往后退两步，试探的又说了一次，“那钱我还是…”
“你有完没完？！”韦笙随手拿起一旁的空瓶子递给申念初，“赶紧干活！手脚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把钱还清？”
“什么？”
“你老板的钱是钱，我的钱不是钱？”韦笙扬起眉毛，虽不带笑却也保留了那份硬挺，“你借他的钱或者借我的钱，反正都是干活出力，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还是…你觉得借我钱让你不舒坦？”
“你…”
15
“我怎么觉得你这几天看起来很累？”Nick借着午饭结束的时间，旁敲侧击开口问，“你母亲…怎么样了？”
“我没事儿。”申念初嘴上逞强，心里已经将韦笙那无赖骂得体无完肤。他这几天怎么可能不累：8小时工作之后要去医院看看母亲，术前准备让母亲的面色看起来很不好。从医院离开，申念初还得去韦笙那里收拾残局，一来二去回家都是接近午夜。
母亲明天就要手术，申念初很是担心，早晨的工作也无法集中注意力。
“看你这样，真是心疼你。”Nick一边说话，伸手便搂住申念初的手臂。两人的工位并排，Nick脚底一滑便与他挨在一起，“有些事情要是有人陪着你会轻松很多，你身边有这样的人吗？”
“…”申念初隐约觉得对话的走向不太好，尴尬的笑了笑不好回应。
话说到这里，Nick自然不会放过他，“你就没什么喜欢的人吗？”
申念初想了想，咬牙开口，“有啊…喜欢有一段时间了。”
“是学校的同学？还是…”
不是，比我大几岁。记忆中申念初这样回答，借着说起两人还在发展。“对，学校的同学，”申念初吞咽口水，编的有模有样，“认识两年了，我上个学期才喜欢上他。”Nick会在暑假结束的时候找到一份新的工作，到时候再无交集，申念初这会儿说什么也不足以影响发展。
“这样…”Nick目光带些失望，眯着眼睛又问，“那你有没有考虑过…”
Nick的话还没说完，两人面前的办公室门突然打开，戎松岳从里面走出来。他见两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皱眉嘟囔一句，“你们两个上班时间不好好工作，背后站了个人都不知道？”说完，他的目光顺势滑到两人身后。
Nick与申念初下意识回头看向工作时的大门口…

“韦先生吧，您好。” 戎松岳走上前伸出右手，目光清冷，“我是戎松岳。”
韦笙的余光扫过申念初，进而与戎松岳对视，伸出手轻握后道，“你好，韦笙。”说完，他看向一旁的申念初和Nick，似是而非补充，“你的员工看起来都很轻松啊，上班时间还有空聊个人感情话题。”
申念初皱眉很是尴尬，不知他究竟听去了多少。一旁的Nick见状赶紧陪笑，起身便开口道，“我们就是刚吃完饭说几句话，这就开始工作。”
戎松岳将韦笙带进办公室，转头对两人道，“倒杯水进来。”
申念初满腹疑惑，韦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Nick听话的起身泡茶，端在手里问申念初，“你去还是我去阿？韦先生那么帅，可看起来有点…凶。”
“…”申念初不接话，换作别人他可能就去了，只是这会儿办公室里坐着的是韦笙…
“算了，我去吧。”Nick叹气，无奈敲门进屋。
片刻之后Nick从屋里退出来，回到工位坐下，转头满眼疑惑看着申念初道，“我觉得韦先生和老板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
“什么奇怪？”申念初装作不在意，“他们说什么了？”
“好像是再谈合作，韦先生的公司刚刚成立，好像需要拍宣传片儿还是海报…我就听到了几句话，不太清楚。”
申念初点头，倒也合理…只是韦笙非要选择戎松岳的工作室，说是巧合谁都不会信，“那有什么地方奇怪？”
Nick皱眉想了想，“你看没看过两个男人争风吃醋？”
“阿？”
“就是…”Nick又想了想，重新开口解释道，“很难说明白那种感觉，韦先生说的内容都是工作，但我觉得他那个语气恨不得把老板…”Nick没继续下去，抬起手掌一挥——‘割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Nick自己也不太确定，“可能是我想多了？”
“…”

韦笙在戎松岳的办公室里不到一个小时，出来时也没什么异样。
戎松岳快三十岁，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自然不会因为韦笙这初出牛犊而影响情绪。他转头对申念初说，“你送韦先生出去，顺便了解一下他的需求。”
“…”申念初一怔…需求？
“愣着做什么？”
申念初无奈随韦笙朝工作室门口走去，“…”
韦笙见他不开口，主动顺着戎松岳的话问了一句，“你怎么不问我的‘需求’？”
想想这几年的相处，申念初在面对韦笙的时候还是太过克制自我，亦或者那叫做丧失自我。父亲不在了之后，申念初与母亲生活。青少年时期缺少男性形象的引导，申念初习惯能少说一句便少说。这一点有时候很好，让他在任何人面前都能表现得和善内敛。可事物总有两面性，比如面对韦笙的这些年。
“你怎么会来这里？”申念初想了想发问，随后又补充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谈合作，”韦笙答得不冷不热，“顺便和你们老板谈了谈你借他钱的事情。”
“…”
韦笙抬起手在申念初面前晃了晃，他手上拿着的便是压在戎松岳那里的身份证，“你这证件照看起来像高中生…”
“你！”申念初下意识去抢，谁想韦笙抬高手臂，故意让他碰不到。申念初这180的身高毫无用武之地，皱眉一阵烦躁，“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阿，”韦笙随手将身份证塞进自己的钱包，“我刚刚跟你们老板说了，你借他的钱在合作的利润里面，他表示同意，然后就把你的身份证和欠条给我了。”
申念初一阵无奈无处可说：他与戎松岳认识的时间还不算久，若韦笙表明来意并且给足利益，戎松岳定然可以做的出这样的事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申念初原本觉得与戎松岳借钱不会有什么麻烦，谁想韦笙这无赖能做出这般无聊的举动，“你怎么样才能把身份证给我？”
“看我心情。”韦笙勾起嘴角，又露出那幅得意的模样，“我跟你们老板说了，你这几天跟着我…了解一下我的需求。”
“…”
“跟你说话呢，听见了吗？”韦笙从口袋中拿出车钥匙，解锁后又道，“明天早晨9点去我家里。”
明天下午母亲手术，申念初原本打算早晨来工作室，中午吃饭的时候请假。谁想半路杀出程咬金，若是第一天就不顺着韦笙的意思，不知会不会让戎松岳左右为难。
申念初还在来回思索，韦笙又开了口，“你上学期喜欢的那个人…”他说的漫不经心，装作丝毫不在意，“你喜欢他什么？”
“…”还真听到了，申念初一心都在母亲身上，实在不愿多解释，“和你没关系。”他误会倒是也还好，断了彼此的念想也算…不错？
“…”韦笙听到他的话便不再吭声，冷冷与申念初对视，“明早9点。”

母亲的手术费有一部分来自韦笙，这无赖定然知道具体的手术时间，他能选在同一时刻使唤申念初便是故意让申念初难受…早晨9点，站在韦笙家门口按下门铃，申念初满腹都是火气与委屈：无论如何，到了中午他一定会离开，母亲手术在他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韦笙打开门让他进屋，勾着嘴角掩不住的笑意。屋里的东西都是申念初在收拾，进屋换鞋驾轻就熟，“你想要怎么样？”
“着急什么…”韦笙伸了个懒腰，走到客厅打开电视，“陪我看电影。”
“什么？”
电视上播放的是先前申念初说想看的电影，那日他从电影院逃走，白白浪费了两张电影片。“你说想看这个电影，刚好有了资源。”韦笙端着咖啡座在沙发上，轻拍身边的位置，“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