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直男穿越到ABO世界有多惨?(136)
“有没有受伤?说话!你哪里伤到没有?”
伊野微愣,随即摇头:“没有……我没找到那本书。”
“妈的现在说这个干什么!找不到就找不到!”凯撒抱紧他,声音里几乎带着点颤抖,“你没事就行。”
他很快松开手,拉着伊野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场面太过混乱,远处有警鸣声传来,赤红的光刺目闪烁。他们必须尽快逃出这里。
伊野跟着凯撒一路难乎其难地穿过人群。
转头时,一道灰白的身影蓦然钻进他的视线里——
一名老者逆着人流站在坍毁的雕像前,圣教服凌乱地披在身上,一动不动站在人群中。四周不断有人撞向他的身体,微微佝偻的背脊很瘦,灰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在夜里像一张白纸,好像下一秒就会被人潮践踏踩死。
他皱紧眉,咬着嘴唇低下头,旋即又朝那道身影看去。
“……”
“凯撒。”
握紧的手被挣脱开,凯撒立马转身,看到伊野无比冷静的表情:“我们分开走吧,看明天情况再联系。”
“可是——”
“走!”
不再废话,他迅速转身涌入人群里,凯撒咬咬牙,朝着反方向逃远。
伊野蒙住脸费劲功夫跑到那老者跟前,没有说一句话,拽住他的手就往外跑。那人当即反手挣扎,力道大得简直不像个老头,伊野差点没能拉住,冷声:“站在这里你想找死吗!就算你崇信圣教,就不为你家人着想吗!?”
听见他声音的瞬间,那老者的手指一颤,安静下去。
还是个听劝的。
伊野都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该欣慰还是生气。
他握紧老者满是皱纹的手,狂奔着从喧嚣声中逃离这片炼狱,所有声音都被甩在身后。姗姗来迟的中央军团和消防人员将教堂围住,高水压喷射的水花一遍遍扑灭火焰。伊野最后看一眼那些密集的人群,转身,快步隐入拐角后。
他们跑了不知道多久,可能是十几分钟,也可能是半个小时。直到身后空无一人没有任何警笛声,才急促地弯腰停下来。伊野额头上全是汗水,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夜里发凉的雾气呛得人胸腔里都开始冷。
缓了几分钟,他直起身去看那名老者。对方的体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好,剧烈运动这么长一段路,也仅仅是呼吸加快了些。
“为什么救我。”
老者没有抬头,盯着地面,声音很沙哑很低。
“……这需要理由吗?”
“只有你来救我了。”
他这句话说得有些奇怪,好像有很多层意思,但伊野理所当然地理解成:在这么多信教徒里,只有你这个多管闲事的人来救我。
“如果你的本意是被踩死在那里,那我确实耽误了您老人家的好事。”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伊野现在的状态也很差。他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克服情绪化,声音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哑了几分,“我今天……已经没办法再说服自己看着别人死了。”
“你遇到了什么?”
“我看到有人被烧死了。”伊野觉得自己挺可笑的,“我眼睁睁看着他被折磨,被烧成灰烬,但我却在心里对自己说要冷眼旁观……其实那个时候如果我不顾自己的生死冲上去,不是没可能救下他,但我还是逃避了。”
伊野其实不应该对他说这些,可或许正因为是陌生人,是从此以后就不会再有交集的过路人,反而很容易敞开心扉说出心里话。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极力避免自己像今天一样成为死亡的推动者或旁观者。他和凯撒说自己将来只想当个文员,不是什么漫不经心的玩笑话,因为他畏惧将来会成为指挥官这件事,只要想到一旦成为指挥官就会把千万人的生死握在手里,伊野就会想要疯狂地逃离。
他再也,再也不想重蹈上一辈子的覆辙了。
可今天的那场火,好像一下子把他拉回从前,逼着他成为一个对生命和死亡冷漠的看客。
伊野哑笑:“我真的……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所以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我救一个人,是不是能够抵消我当看客的那一点罪恶。”
“他的死和你没有关系。”
“谁知道呢。”
伊野转身,背对着老者,两只手疲惫地捂着脸。谈论这个话题太容易让他回忆起不好的事,他用力揉掉脸上的僵硬和无助,勉强地扯起嘴角,再度看向老者:“我送您回去吧,大晚上的,总不能让老人家一个人走。”
老者想要拒绝。
伊野立马道:“如果您在路上昏倒了,我还能赶紧把您送去医院。”
其实更多的,是因为他不想以这样一种状态回去见白川。白川是一个对他的情绪感知异常敏锐的人,总能一眼看透他的情绪,平常他可以用一种调侃的方式敷衍过去,可今天……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实在拗不过他,老者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两人一前一后慢吞吞地在路灯下走,老者的步伐故意拖得很慢,伊野总要时不时停下来等他。彼此间也很安静,老者不爱说话,头也一直看着地面,伊野能和他对视的次数寥寥无几。
这种相处的模式让伊野感到熟悉,他和白川也总是这样。
伊野不喜欢这样沉默寡言的气氛,于是开始自己念念叨叨,好像这样能让自己把注意力分散到其他的事情里,让心里好受些。
他说了很多,老者都会及时的应一声。
渐渐的,伊野那颗心房敞得更开了。
“其实,”他忽而笑道,“我刚刚在教堂里还哭过。”
脚步顿住,老者看向青年的背影:“…为什么?”
“因为有个人告诉我,我弟弟小时候原来过得很惨很惨,我就忍不住哭了。”
“你很爱你弟弟吗?”
老者的话忽然多了起来。
伊野思索:“爱吧,毕竟我们是亲人。”
“……”
“如果你和你弟弟不是亲人呢?”
“什么?”伊野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者偏过头:“只是随口一问。”
“亲人……其实我和我弟弟确实没有血缘关系,他十岁才来到我家,但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我也很爱他。”伊野边说,边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指,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动作,“他应该,也是吧……”
老者没有说话。
伊野继续道,声音有点哑:“那个人跟我说,我的弟弟以前在地下室里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我听到的时候,几乎没办法抑制自己的难过,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能对一个不到十岁的没有犯任何错的孩子做这种事,把人当成狗驯养,让一个孩子从出生到10岁间,一直生活在底下。”
“而更可恨的是……连他自己的父亲都选择抛弃他。”
“可我身为他的哥哥,却从来不清楚。”
伊野又涌起那股酸涩的哀伤感,酸和苦一直钻到心根底部。
以前有人说,他是一个眼泪很少,笑容很多的人。好像人生90%都在欢笑中度过,只有10%中的那十分之一,才会故作不在意地抹着眼泪,然后重新投入振作。但其实不是的。在末日到来之前,被母亲丢弃的那段时间里,他每天晚上都缩在墙角哭。
亲情是他人生的致命点,是让他轻而易举就能哭泣的催泪弹,是他一辈子都化解不开的死局。所以他无比无比感谢来到这个世界,能够有父亲,有弟弟。
可是,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
伊野睁大眼呼了口气,没想到自己居然又哭起来。他又哭又笑地擦掉眼泪,表情甚至有点丑:“我一个人唠唠叨叨着还能哭出来,老人家你也觉得很离谱吧。”
“别哭。”一只手伸到伊野脸侧,碰着他的眼尾,“别哭了……”
那张遍布细纹的苍老面孔,轮廓透着熟悉,一双湛蓝的眼珠好像汪洋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