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触手恋爱守则(5)
如今,顾郗是可怜的少女,异化后的默珥曼族是暴虐的国王,而发情期时对方需要的安抚则是被顾郗掌握在手中的《一千零一夜》。
他以欲望为钩子,必须在这段特殊时期结束前,攒够“国王”不杀自己的理由。
或许该为自己再增添些筹码……比如,伴侣的身份?顾郗依稀记得,对于默珥曼族人来说,伴侣是最特殊的存在。
与此同时,湖泊中心的废弃实验室内部——
常年失修的灯泡依旧□□闪烁着暗淡的光,几十个足足有人那么高的培养皿上玻璃碎裂,不知名的蓝绿色黏液滴滴答答,一路延伸到光照不到的地方。
一条足足半米长的大老鼠缓慢行动,锋利的牙齿刚刚碰到黏液,下一秒就被从四周射出来的深色丝网穿透,变成了“黄雀”的食物。
窣窣的啃噬声令人牙齿发酸,顺着那些黑色丝网看向冷灰色的天花板,数只腥红的圆点闪烁在黑暗中,它们相互交错凝结,没有一个完整的身体,看起来就像是一团无骨的深红污泥。
腥臭,潮湿,阴冷。
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第004章 .他的胸腔空荡荡
这样的奇思妙想勾起了顾郗的深思。
他依稀记得当初构建默珥曼族的设定时,他拿走了这群长生、美艳物种的灵魂,却给予了对方矢志不渝的爱。
对于任何一个默珥曼族人来说,父母、兄弟姐妹、朋友只是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后相伴半途的过客,而唯一比灵魂还相贴合的,就是最终能够影响他们本身性别的伴侣。
尘封的记忆就像是一个个需要钥匙的宝箱,因为顾郗的思考而解密出更多内容——
传说中,默珥曼族人遇见伴侣后会建造巢穴,其间耗费精力无数也不会中断,直到筑巢完成后,他将带着伴侣度过由爱人引发的繁衍期;
传说中,越强大的默珥曼族繁衍期越长,三天到三个月不等,哪怕是再冷漠的默珥曼族人,在此期间都会变得热情、缠人;
传说中,默珥曼族人凶残狠戾、睚眦必报,面对伴侣却唯爱至上……
他们是这个世界最深情的物种。
顾郗的嘴角微动,他藏住眼底的深思,又将视线放在了身侧几乎察觉不到生息的非人类身上。
已经温热的手指微微卷曲,几乎不用太大的动作,原本平摊享受的黑色黏液就扭动脑袋,黑糊糊的脑袋冲着顾郗歪了歪,似乎在好奇对方为什么忽然变了动作。
如果不看眼下遭遇的事情,这一团污黑倒还能夸赞一句乖巧,可事实上看似乖巧的家伙等兴奋起来,是把生命当玩具玩弄、撕扯的肆意。
顾郗的掌心热乎乎地像是个小火炉,而一直被抚摸的那一片皮肤也腾腾蒸着热气。
他回想曾经撸邻居家猫的手法,五指并拢轻轻拍打,在感受到掌下腰肢又弹跳起来想追逐的意思时,又伸开手指呈笼状抓挠;待对方适应后又迅速换成轻柔的拍打,时不时勾起了人的兴趣,却又坏着心思不给一个痛快。
黏液下,异化状态中的默珥曼族人感觉自己全身的肉都软化了,自后颈到尾椎一路传来过电般的快感,这是比他捕杀猎物、感受鲜血四溅时还要愉悦的感觉。
他还想得到更多的抚慰……不仅于此。
不多时,俯身靠在顾郗旁边的默珥曼族人再一次从喉咙中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摊平在地的黑色黏液向四周散开,一如猫咪尾巴,舒爽到向四周翘起、来回摆动晃悠,就连黏液表层都立起如汗毛倒竖的小突起。
顾郗眯眼,散了雪雾的睫毛被一层薄薄的水汽覆盖着,光影朦胧,但也足够他细致观察对方的反应了。
唔,看来是很舒服的……
于是瞬间,勾人的抚摸手法戛然而止。
黏糊糊的黑色延伸出小触手似的分支,圈绕在顾郗的手腕上,一个劲儿往默珥曼族人的后腰上带。
但这一回顾郗不配合了。
他慢吞吞地将指尖敛到手掌中,一副拒绝配合的模样。
被拒绝的污黑并没有立即发怒,而是如人一般撑起液体般的身体,脑袋微动,流动的黑色时时刻刻变幻着形状。
黏液很聪明,他知道发情期的自己需要对方,因此不会立即取走猎物的性命。
此刻,即便顾郗从这一团黑色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就是知道,对方正紧紧盯着自己——用那双冰川般幽蓝的眼珠,透过黏稠的黑液,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顾郗:“喜欢这样吗?”
黑色的主体没有动,但分支出来如藤蔓的小家伙们却圈住了顾郗的手指,暴露了主人的心思。
顾郗又道:“可是我不想抚摸你……”
吼!
瞬间凶戾的嘶吼声乍现,抱团的食草动物们同时悚栗,藏在帽子里的白翅迪卡雀瑟缩着翅膀,而心底有准备的人类青年则安安静静坐在原地,似乎丝毫不畏惧猎食者满是威胁的怒吼。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顾郗能忍会装,即使藏在袖口下的手指颤栗不已,但他脸上的神情却愈发地平和淡然,就好像在面对一只逞凶的小猫。
嗯……不过眼前这只巨大的“黑猫”很有可能一个不高兴把他给撕了。
暴虐充斥在整个避风石壁内,原先有几分静谧的黑色黏液开始沸腾、冒泡,如同自火山口喷发而出的岩浆,有种势不可挡的凶恶。就连细小的分支都瞬间组合成一团黑沉沉的锥状利刃,升高、倾斜,冷冰冰地指向顾郗的喉咙。
他在威胁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类青年。
思维总是在混乱中度过的默珥曼族人几乎无法克制自己的暴躁,在此之前他遇见任何让自己不快的事物,首要选择就是“杀”。
这片空寂冷冰的冻谷内,他是食物链中最顶级的猎食者,因此杀戮、玩弄猎物早已经成了日常,可显然这个被留下生命、还能坐着呼吸的人类猎物是个例外。
人类的……手可以摸得他很舒服,可以驱散他在冰天雪地中尾椎、腹腔发烫的灼烧感,可以让他感受到比虐.杀猎物更明显的愉悦。
凝结成尖锥的污黑距离顾郗越来越近,藏在羽绒服帽子里的小鸟拍打翅膀,似乎在提醒着顾郗躲避。
但面对威胁的青年依旧不动,他沉静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这团黑色黏液上,垂落在身侧的手臂忽然抬起,在尖锥距离自己咽喉不过一厘米时轻轻捏住了它。
冰冷,光滑,尖锐。
这一下,完全能够刺穿他的喉咙。
顾郗抿唇,轻声道:“……我只会抚摸自己的伴侣。”
坚硬的黑色软化片刻,粘连在其脑袋部位的深色向四周流动,露出了半张鬼魅白骨的脸庞。
没有灵魂的怪物似乎在缓慢理解、咀嚼着顾郗的话语,直到冰谷内的风雪逐渐停了下来,他才艰难地蠕动唇瓣,“……摸、摸……伴……侣?”
如同牙牙学语的婴孩,艰难、生涩。
顾郗颔首,再一次加重语气,“对,我只抚摸自己的伴侣。”
顿了顿,顾郗忽然歪头勾起唇角,眉眼溢出几分柔软的缱绻。他问:“所以——你是我的伴侣吗?”
他需要更多的筹码,他要活下去。
簌簌。
整片冰谷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污黑缓慢蠕动时发出的窸窣声。
陷入僵硬的默珥曼族透过包裹着自己的黑色观察着眼前的猎物。
在那些混沌,只有黑白两色的模糊记忆中,他并不知道什么是“伴侣”,但如果只是“伴侣”就可以满足他需要的抚摸,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行?
反正……等人类青年失去作用了,哪怕是伴侣,他也照样可以撕碎对方、当作腹中食物。
于是黏稠的黑色肉眼可见愉快了起来,那抹镶嵌在冷白皮肤间的嘴唇缓慢翕张:“是……伴、伴侣。”
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发抖的食草动物蹭着幼崽的绒毛,躲在帽子里的白翅迪卡雀也探出半截脑袋,黑溜溜的小眼珠倒映着避风点内的一派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