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靠美貌苟活了(86)
“正是。”卷丹一板一眼地道:“对此,君公子未有反驳。”
“没听说他有断袖的癖好啊……”穆澈眉头皱了起来,道:“莫非是因为我欲将你嫁给他,所以……”
“君公子若要拒绝卷丹,自会直说,不至于到牺牲色相的地步……”
穆澈屈指,摸了摸下巴,道:“那男子可有什么特征?我有没有见过?”
“他带着斗笠,看不到脸,与主人差不多高。”卷丹仔细描绘,道:“一身白衣,但气质有些阴森,人很瘦,听声音,应该与君公子差不多年龄,对了,他手上有一枚雪里红的扳指,成色极好,出身定非富即贵。”
“白衣……扳指……”
穆澈忽然起身,重新取出一张纸来,提笔作画。
一盏茶后,他将朱砂笔移开,那纸上赫然多了一枚白玉色蕴赤红血纹的扳指。
卷丹一眼认出:“就是这个纹路!主人……主人见过此人?他会不会对君公子不利?!”
穆澈静静看了一阵,缓缓转身,轻声道:“君子阳阳,左执簧,右招我由。其乐只且。”
“君子陶陶,左执翿,右招我由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穆澈忽然大笑了起来,他看向那副刚刚完成的画,画中之人貌若谪仙,美得不似凡尘中人:“君子陶陶!原来如此!君子陶……妙啊,妙啊!!”
出城之后,萧钦时便一把掀了脑袋上的斗笠,他跟在穆云间身边,道:“你为何如此凝重。”
穆云间一路思索,听到声音,忍不住道:“萧钦时,你这次来到底是为什么?”
“我……我是专门来找你的。”萧钦时不擅长撒谎,被他连问两次,吐露实情:“但素素如今也在关州,她接到圣旨,要来请你为我祖母做一副紫檀精雕贺寿图,只是听说你时常出入青楼,与里头的姑娘夜夜厮混,心中不齿,故而至今未曾登门。”
穆云间的表情像吃了黄连:“你,你父皇,见到我做的东西了?”
“嗯。”萧钦时道:“他说你技艺精妙,未料这世间还有如此心灵手巧之人。”
穆云间做了很多东西,但他远在西北,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东西会跑去西京那么远的地方。他迅速思索,他做的东西基本并没有特别突出的巧思,只有一些小小的机关,这些东西他都特意查过书,早在之前,就有其他匠人有过记载的。
古人的智慧可一点都不逊色于现代人。
萧不容就算真的见到了,也不可能一眼瞧出那是现代人做的东西。
这让他稍微放下心来。
萧钦时却还有更重要的问题:“外面传言,是真是假?”
“自然是假的。”穆云间道:“我只是与金玉斋的老板走的近了一些,他开业的时候邀请我去剪彩,若是出了什么新菜式,会邀请我品鉴一番,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自然是信你的。”萧钦时心里的疑问刚放下,又生出一问:“那老板为何与你走那么近?”
“关州城里,想与我走得近的多了去了。”穆云间继续往前走,道:“只是这老板尤其厚脸皮了些,我盛情难却。”
萧钦时脸色一变,追着他道:“他如何厚脸皮的?莫不是如我一般……”
“没你脸皮那么厚。”穆云间没好气,道:“人家不会追着我说什么混话,只是想交个朋友而已。”
一阵短暂的沉默。
“他好好的为何要与你交朋友?”
这一点穆云间也无从得知,但这些日子接触下来,穆澈给他感觉并不坏,关州也一切如常,并未因为他的到来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他猜测是因为穆家人都死了,穆澈全身而退,心结或有所解,躲到这荒芜的关州,说不定是为了避开争端,颐养天年。
但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穆澈实际上在想什么,要做什么,都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应当是见我好相处吧。”穆云间说着,眼看已经要走到自己清理出来的小路上,他微微放缓了脚步,叹息道:“萧钦时。”
“嗯?”
“你若非留在关州不可,最好小心一点,多做提防。”
尽管以他对穆澈的了解,对方已经从穆萧两家的斗争之中全身而退,应当不会主动去寻找萧钦时的麻烦,为自己惹祸上身,可万一呢?
萧钦时想了几息,倏地抬眸:“你觉得那青楼老板认识我,会通过我接近你判断出你的身份?还可能会杀我?”
穆云间:“……”
这厮在不该聪明的时候,总是聪明的过分。
“我没说他要杀你。”
“但近日关州除了他是新来的,闹出动静比较大的,或许有能力对我下手的,再无其他人了。”萧钦时道:“他是什么人?”
“你不用管那么多。”穆云间继续往前走。
他跟穆澈无冤无仇,不能光靠臆测就判人死刑。
“也罢。”萧钦时沉声道:“我今夜便先下手为强,取他性命。”
“你能不能收一下杀人的心思。”穆云间忍不住,道:“人家又没惹你。”
“是你说他对我有危险的。”
“我没说。”穆云间道:“你私自过来,自己仇家那么多,身边又没有带什么明面的护卫,若被人盯上不是很正常?”
萧钦时看了他一阵,忽然弯唇:“穆云间,你担心我。”
他接着说:“不光是我舍不得你,其实你也舍不得我,你当年是形势所迫离开我,如今又是形势所迫要我离开……穆云间,其实你也喜欢我,对吗?”
“不对。”不顾他期盼的眼神,穆云间毫不留情地道:“萧钦时,你当时差点掐死我,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会跟你这种人在一起,也绝对不会喜欢你……怎么,你又要对我发脾气了?”
萧钦时把黏连的眼珠从他身上撕开,沉默不语。
穆云间也沉默了一阵,他继续往前走,一直到自家院门口,听着里面的劈柴声,心中稍作安定,才道:“我的确不愿看到你受伤,也不希望你哪天死在关州,但这不是因为你是萧钦时,便是其他人,我也一样会提醒,你把千斤送来我这里,不就是看中了我的心软么?”
“我就是天生的菩萨心肠。”穆云间没有波澜地伸出手:“千斤给我,你回去吧。”
萧钦时睫毛动了动,把肩上的筐子放在他面前,道:“你要一只狗,都不肯要我。”
“它是我当年捡来的,我自然要对它负责。”穆云间拎起筐子,道:“山路崎岖,早点回去,比较安全。”
萧钦时的脚像是黏在了地上:“那日山洞……”
“我知道。”穆云间语气温和:“我欺骗了你,还要赶你走,你控制不住自己……我知道的,我没有怪你。”
萧钦时掀起睫毛,哑声道:“你不怪我,却还是要赶我走。”
“我只是怕你。”穆云间没有看他,他轻轻地道:“萧钦时,我害怕你,我怕哪天不小心惹到你,就会死在你的手上。”
他说的是真的。穆云间惜命,胆小,怕事,懦弱,甚至还有点逆来顺受。他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没那么优柔寡断,一直都清楚哪个选择对自己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