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靠美貌苟活了(56)
尹迎风也微微叹了口气,道:“必是不好受的。”
“你说穆氏会把她带去哪儿?”
“只希望她还活着。”
入夜,太子府中红灯高悬,到处都缠着红绸与大双喜字。
飞肩正红绣金龙凤的婚服直接拖到脚下,萧钦时独自一人,脚步漫漫,回到熟悉的主屋。
他脚步一如既往没什么声音。
喜婆等人已经等在里面,她们均有些尴尬,因为没有结过这样的婚。
萧钦时在门口停下,几息之后,屋内依旧一片宁静,他开口道:“吉祥话呢。”
这太子殿下,虽然没有太子妃,但婚礼每一步却都走的极其严谨,喜婆对视一眼,硬着头皮说了几句,萧钦时听得满意了,方才嗯了一声。
几个人脚步匆匆地离开。
萧钦时走进来,坐在桌前静了一阵,然后端起桌上的酒壶,倒了杯酒。
“我会喝酒。”萧钦时看向被拉起来的厚重床帏,道:“本想新婚之夜与你共饮,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他仰头,一饮而尽。
重重地咳了两声,素来苍白的脸上浮上淡淡红晕。
这酒有些烈了,萧钦时扯了扯领口,眼前恍惚了起来。
“穆云间……”他站了起来,一手执壶,一手执杯,缓缓来到床帏前:“穆云间,合衾酒。”
里面没有动静。
“合衾酒,穆云间……”
他伸手拉开床帏,朦胧的目光落在里面折叠整齐的喜服上,静了一阵。
缓缓蹲下去,伸手抚摸婚服上的明珠,“你今日好美……这明珠,与你甚配。”
他把脸贴在婚服上面,闭上了眼睛。
婚服上逐渐晕染出一抹暗红的水渍。
直到这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认,穆云间不要他了。
她真的那么狠心,不要他了。
那日的事情那么突然,就好像一场朦胧的梦境,让他分不清哪里是真,哪里是假。
分明,前一日,她还窝在他的怀里,勾着他的脖子,温温软软。
但那只是一场骗局,她骗了他。从那日她主动亲他开始,萧钦时就觉得自己好像活在了梦里,处处都那么不真实。
直到她一头撞在他腰上,他才恍然明白了什么。
她是真的讨厌西京,讨厌他。她也从未喜欢过他,无论是接吻还是拥抱,她其实都满心不甘愿。
她不甘愿……
萧钦时扬了扬唇。
穆云间,他不甘愿。
她吻他的时候,心情是如何的,是否满心忍耐,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
浓黑的睫毛缓缓舒展了开。
他长长地呼吸,仿佛在品味什么让人沉迷的东西。
穆云间,一定巴不得掏他的心,挖他的肺。
她怕不是早就把他当做了敌人……他的讨好与克制,于她来说又是什么?
她是否因为他的讨好而心动过半分?还是一直不痛不痒,不置可否?
他坐在地上,手指攥着婚服,指缝间溢出指头大的明珠。
萧钦时仰起了脸,修长的脖颈间,喉结凸出。他细细地想着,如果,他不再纵容她呢。
如果,他不再对她好呢。
穆云间说过,她不喜欢他,他那么努力地喜欢她,那么努力地对她好,可她半分都不在乎。
他缓缓睁开眼睛,眸中浮出一抹诡异的清明。
她不在乎他的好,那,他的坏呢?
他也许一直都想错了,也许,穆云间不喜欢别人对她好,她就喜欢别人对他坏。
脚边蹭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萧钦时恍恍惚惚地垂首去看,千斤在他面前坐了下去,眼睛湿漉漉。
发出一声同病相怜的:“汪呜。”
“我与你不一样。”萧钦时低声说:“我若再遇到她,定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要让她知道。”萧钦时趴了下来,乌发掩映下,直视千斤的眼睛阴森又柔和:“恨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第32章
大婚之后, 萧钦时亲自骑马带兵,四处排查。
穆云间的画像被传遍了大街小巷,美名其曰寻找太子妃, 实则是暗中抓捕。
但整整半个月,穆云间却连人影都没露。
倒是自百里之外的郡县中,连续查出了穆云间从宫里带出去的金首饰,萧钦时连夜赶去, 追根溯源,金钗是从忘忧山脚下流出去的。
他又连夜赶回,抓到了几个农户亲自盘问。
一个说是从山脚下捡的,一个说是从路上拾的,还有一个, 说是从某个距忘忧山十里外的小溪里抓鱼的时候看到的。
这些人都表示,因为知道这东西只怕价值不菲, 担心被盯上才会跑到远处去典当, 只是未料到,这东西会是宫里传出来的。
萧钦时靠在椅子上, 脚下盘着那只逐渐丰硕的狗, 一手支额, 一手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
穆云间在府里的时候, 处处表现的娇媚无害, 双目软软看向别人的时候,一副脑子全长漂亮上的蠢物模样。
但从那日被撞下悬崖,他便发现, 穆云间远比他想象中要机警的多。
萧钦时知道他一直想跑, 但却从未想过,他居然会用这种方法跑。
他想过他或许会易容, 会装扮成别的模样,甚至可能会利用某个时机,假死离开。但他唯独没有想到,穆云间会用对他下手的方式。
他逃走的头两日里,萧钦时还在想,他居然敢用这种方式逃跑,绝对会留下无数痕迹,可这段时间的追踪却让他明白,穆云间不光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想出这个方法并实行,他还做了不少的善后行动。
比如用石头包着衣服滚下山,他清楚萧钦时一定能找到那衣服,这即是一个障眼法,同时也是一个讯号。
他做出从别的路逃走的假象,让萧钦时不得不封住了所有出山的入口。他搜遍了整个忘忧山,盘查了以他两只腿的脚程,根本不可能走到的距离,却完全找不到他的行踪。
穆云间甚至还把首饰都扔了出来,他清楚这种贵重之物,势必会有人贪心,也会有人冒险出手。
他用这种方式诱导萧钦时,把他勾着来回到处跑,这来回之间,穆云间就获得了更多的时间。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利用这段时间跑到了哪里,明明每一处入口都设置了关卡,每一条山路都搜遍了,就连瀑布后面的山洞,萧钦时都亲自进去看了。
他带上了千斤,千斤也被他到处扔的衣服勾的跑了一整座山,鼻子这儿闻闻那儿嗅嗅,但就只是单纯的在溜圈子,愣是找不着人。
穆云间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但他是不可能消失的。
肯定还有什么盲区,是他没有发现的。
忘忧山搜了,瀑布一路流出的水路也搜了,所有指向的,可能的目标路线都放了人……他的脚程不可能那么快,首饰都是从忘忧山流出去的,忘忧山……
他伪造了那么多的障眼法,难道其实根本没跑?依然在忘忧山?
可忘忧山,他到处都亲自去过了……
萧钦时猛地坐直了。
不,有一个地方他没有去。
从那里出来之后,他就没有再下去过。
千斤也倏地支棱了起来,一路跟上他的脚步,蹬蹬跑了出来。
“我知道她在哪了。”萧钦时抓住马缰,消瘦的手背骨头猛地一耸,马儿被拉着掉头,一路狂奔而去。
悬崖下的深潭旁边,嶙峋的石头上放着衣服,不远处,全身莹白的人正在往身上涂着什么东西,没多久,他便重新走了上来,穿衣服的时候,身上已经变成了泥巴的颜色。
那日从后门逃走之后,穆云间就从另外一条路下了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