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与鹊(78)

　　周随猛地坐起身，跑出去找939，家里上上下下找不到人，正着急得不行之时，他才在阳台瞥见939的高大身影。
　　阳台处的周随手撑着栏杆，往下张望。
　　细雨中，939立在院门口等人，整个人像挺拔的大树，哪怕只是侧影，也有着蓬勃生机。
　　王明越撑伞从车里出来，一边递给939一个袋子，一边和939说话，似乎是在提醒939避雨。939心不在焉地回应着，打开袋子，认真地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
　　周随舒了口气，939没事，太好了。
　　冷不丁，周随对上了939遥遥微抬的视线，939很快朝他挥动长臂，还朝他走来。
　　想起939说过的混账话，周随扭头走了。
　　没成想在楼梯处碰见939，周随低头往左挪，939往左挪，他往右挪，939也往右挪，搞得他哪儿也上不去，周随气急抬头，939手插兜，弯腰打量着他。
　　两人距离近得周随心跳都加快了。
　　他匆匆低头：“让开，我要上楼。”
　　939微微歪头：“你好像在生我的气。”
　　“……没有，你想多了——”
　　算了，忍不下去。
　　周随深呼吸一口，快速地说：“你跟我妈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觉得结婚就不必了。”
　　939愣了愣：“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你。”周随说罢，拨开939，跑上楼。
　　很快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周随也加快了步伐，进了房间反手就要关门——
　　939抵住门。
　　周随没好气：“你还有什么事？”
　　939看了看周随床上的枕头，说：“护士说，你天天到我病房睡觉。”
　　“造谣！”周随色厉内荏地喊，“哪有天天！而且在病房睡怎么了？？”
　　939双手抱臂，一本正经学了一番护士的话，诸如本来按规定是不能过夜的，但是那位先生说不在你身边睡不着，还抱着个枕头哭……
　　周随越听脸越红，最后哑口无言。
　　“而且，”倚着门的939双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现在很确定你爱我，你骗不了我。”
　　“……”
　　好啊，不仅护士告状，连系统也……
　　周随懊恼地闭了闭眼。
　　“所以我认为我们结婚是非常理所当然——”
　　“停！”周随打断了939的话，他现在最烦的就是结婚这两个字了。“好吧，我承认，我是喜欢你，或者说爱你。”
　　939正要勾起嘴角——
　　“但是不代表你必须要回应我，报恩什么的，免了！”
　　939微微歪头，面露困惑：“报恩？”
　　“对！我是救了你，但是我不需要你报答啊。”周随怒视939，“而且你的报恩方式让我觉得很屈辱。结婚是一件很神圣的事你知不知道？”
　　939有点懵了，抱臂的双手稍稍松开。
　　“你不喜欢我你提什么结婚啊！”
　　939旋身正色道：“我爱你。”
　　“骗鬼去吧你！”周随说罢，摔上门，拒绝和939再交流。
　　门外的939吃了闭门羹，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之前说的话似乎太过火了，导致周随现在怎么也不相信他的心意。
　　门内的周随气呼呼地坐在床上，正气得不知道干什么好，突然间脑海里响起了系统兴奋的声音。
　　“你刚才那样对周先生，实在、实在是太解气了！！！”
　　周随被突如其来的系统声音吓得猛地站起来。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我这儿啊？”
　　该不会是939——周随下意识转身要去确认939的安危，便又听见系统说：“周先生没事，你放心。”
　　“那就好。”周随又一次安心，但又迷茫地问，“但是你怎么还在我这儿？”
　　系统进行了详细的解释，周随听得迷迷糊糊，反正就是系统回不去939那边，像被他套牢了似的，就算出现，也只能在周随身边。
　　周随尝试理解了，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939还敲着脑袋说现在很确定他就是爱他的呢？周随最后还是说：“算了算了，你不用解释了，我压根就没听懂。”
　　“反正你不用害怕，这对你来说是很好的事。”
　　“哦对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也不怕淋雨了……”
　　“因为如果你生病了，我的工作性能会跟着受损，所以为了运转正常，你这个可有可无的配角，自然要身体健康。”系统简单地解释完，语调忽然上升，“但是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939！！！我不信他能勘透这一点！！！”
　　周随眨了眨眼睛：“你好像，对他有很大的怨气？”
　　“当然了！”系统一提起这件事就一肚子火，他这么久没在周随这儿出现，都是在费心调查。“你知道吗？939车祸只是一个局，给我和你设的局！他把我们俩耍得团团转！”
　　“啊？什么意思？”
　　系统噼里啪啦开始一顿说：“他制造车祸自己去赴死，我以为他没别的办法了，为了让你活下来，只能一命换一命。结果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第94章
　　起初，周随从迷茫，到呆滞。
　　原来本该死去的人是他。
　　939在这个世界来来回回地重生，是想救活他。
　　周随眨了眨眼，眼泪无端落下。
　　系统毫无所觉，还在咋咋呼呼地嚷着：“其实他早就知道改名字就可以让你们俩都活下来！这个人怎么可以厉害到昏迷后的事都算得如此精准！啊啊啊啊他怎么可以恐怖到这种程度——诶诶，你要去哪里？”
　　话到后面，系统才发现周随走出了房间。
　　系统自己有所联想：“你是不是要去骂他？”
　　周随没有回答，脚步越来越急。
　　还是在楼梯口，周随瞥见了939的身影，这一次是他来堵人，却没有占据939去路的绝佳方向。
　　眼看939就这么一步一步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周随喊出了声：“喂！”
　　939听到声音回头，单手插袋，眼帘微抬，仍一副冷冷的样子，天底下似乎没一样东西能让他折腰。
　　周随忍不住想，刚才他从系统那里听到的一切是不是真实的，是不是他的幻想。
　　周随越走越慢，紧张地握了握沿途的栏杆。
　　倒是系统兴奋得不行，满脑子都是939伤心欲绝，跪地求饶的画面，他嚷嚷道：“别看他冷冰冰地杵那很吓人似的，你跟他玩冷战，难受的只会是他！去！去骂他！”
　　系统的反向鼓劲，搞得周随脚下不稳，整个人往下栽，幸好939一把扶住了他。
　　系统险些尖叫：“你看！他舍不得你受一点伤，所以赶紧骂他！骂他！”
　　“……”周随无言以对，但好歹因为系统，他又有信心面对939了。
　　周随匆忙站稳脚跟，抬起头来，还没阻止好语言，对面的939先开口了：“到底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爱你？”
　　周随不由捂了捂耳朵。
　　不愧是主角世界，939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他就从系统那儿知道939的爱意了，这就是宇宙无敌强的金手指效应吧。
　　看到周随捂耳朵，939微微歪头，随即眼里又闪过恍然神色。
　　周随低头深呼吸，余光里，是939笔直的西服裤腿。
　　939总是容忍他的异想天开，总是这样等待他的慢半拍，他却还在纠结939到底爱不爱他，实在不应该。
　　可是，有些事，如果不说开，他永远会存疑。
　　周随抬起头，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改个名字就能让我们两个人活下来的？”
　　939没有惊讶，很快回答：“上一世。”
　　周随懵了懵：“所以你真是故意出车祸的？”
　　939平淡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周随实在理解不了，“明明有更简易的方案你不做，反而……这过程万一万一出什么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