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与鹊(56)

　　“满满会去哪里？”
　　939不用想也知道，以周随善良的性格，他绝对不会弃需要帮忙的“林满晨”而不顾。
　　他皱着眉低声说：“周随一定是跟着‘林满晨’的。”
　　“那个林满晨会到哪里去？路面监控还没要到吗？！”宋夫人厉声说。“林满晨的克隆人就在公司吗？把她叫来，我要亲自问她！”
　　“她已经离开公司了，而且她不肯说，你也只会在她身上浪费时间。”陈世奚安抚完宋夫人，见939坐在桌上沉吟，他忍不住说，“其实会不会是你们太敏感了，也许周随根本就没有事，打不通电话只是因为他手机没电了。他以前也喜欢偷偷溜跑，和他那个病友去干幼稚的事。”
　　“如果，”939面无表情地问，“走漏了风声，姓林的，知道你在查他，他会怎么做？会怎么对待真正的林满晨？”
　　宋夫人和939对视，心惊地脱口而出：“他会销毁她的，克隆院，我们现在就要去克隆院！”
　　他们立刻备车去克隆院。
　　天色越来越暗，939抬头见天空乌云密布，有风雨欲来之势，他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到克隆院后，天已下起了暴雨，宋夫人、陈世奚等人冲进克隆院，939则在克隆院外围疾走，连伞都顾不得打。
　　939走着走着，和梦里一模一样的场景突然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雨幕中，一旁警车车顶的红灯亮得模糊。
　　天下着大雨，路面发生了车祸，车体被撞的七零八落，鲜血从车门处渗出。
　　939心腔剧痛，立在大雨中，任雨水冲刷。


第65章
　　林医生和欧阳医生从一旁建筑中跑出来奔向车，暴雨中警铃大作。
　　林医生打开车门，沾血的银色手环从车里跌落下来，坠入雨水中。
　　穿着深蓝色雨衣的几个警察冲了过去，把林医生和欧阳医生强制带离，紧接着他们在暴雨中拉开了警戒线。
　　一个刚刚拉好警戒线的警察一抬头，看到对面穿着深色西服的高大男人迈着长腿踏着雨水一步步靠近这边。
　　他大声呵斥道：“走开！不能过来。”
　　男人依旧我行我素，在视线模糊的雨幕中，像穿着沉重铠甲的将军走向亡国的城门，谁也不能阻止他，雨水不断击打着他宽广的肩。
　　直到警车内喇叭声响起，清朗的男声扬起：“嘿，警察说，请你不要再往里走了，不要破坏现场。”
　　开口的并不是警察，而是今日向他们报警的周随，正阻止939继续前进的警察觉着周随说话不够强势，犹如螳臂当车，根本无法呵止谁。
　　没想到这个高冷男人偏偏停下脚步，缓慢地朝声源处侧头看去。
　　一束车灯射了过来。
　　警察勉强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这眼眶通红的男人和报警的羸弱男人虽气场截然不同，但长相竟然相似。
　　“你是他的——”
　　没等警察说完，男人径直朝警车走去，失而复得般，步伐越来越快。走至警车旁，隔着车窗完全确定车里坐着的人是失联的周随后，他才开始大喘气。
　　车里的周随不解地看着车外的939，939怎么一副后怕的样子？好像以为他会发生些什么似的。
　　难不成939认为他会不顾自身安危，盲目地救人？
　　一番复杂的避雨操作后，周随安全回到家中，一瞧见939他便解释道：“我也很聪明的，看到林满晨有危险，我既没有忘记你让我离他们远一点的告诫，也没有放弃救她，我直接报警了。我有好好保护自己。”
　　一身湿淋淋的939匆匆朝他走来，周随都做好被他拥抱的准备了，可又见他忽然站定，仿佛是在顾忌自己身上的雨水。
　　“倒是你，怎么淋雨了，小心感冒。”周随说罢，拿起沙发上的米色小薄毯正要走近939。
　　939伸手制止周随，雪白的袖口往下凝聚雨滴，他声音沙哑：“你放那儿，我自己拿。”
　　“好吧。”周随放下毛毯，往后退了几步，挠着头说，“或者你去洗澡，我还想问问警察，林满晨现在怎么样了。”
　　939点点头，说：“问一问，发生车祸的人是谁。”
　　“好。”周随满不在意地应下，“估计是疲劳驾驶的人吧，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939没有回答他，他只好嘀咕着给警察打电话，没想到警察给了他一个意外的答案。
　　“你说什么？林满晨死了？”
　　两个小时之前。
　　林满晨心情复杂地看着939离去的背影。
　　好一会儿，她犹豫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还没点亮屏幕，便被身后的王明越叫住：“满晨！”
　　林满晨回过头，见王明越站在办公室门口皱眉看着自己。
　　“你怎么还不进来？我都等你半天了。”
　　林满晨旋即收起手机，不安地进入王明越的办公室。
　　“王董，你找我有些什么事？”
　　“我有个朋友最近在了解克隆项目，”王明越说话有些慢，似乎在边想边说，“他想采访一些……在克隆项目里得益的人，我就想到了你，你当初是怎么突破心理的那一关的？”
　　林满晨不解地问：“什么心理那一关？”
　　“原本你不肯移植9代克隆人的器官，后来又是怎么愿意的？你爸爸是怎么说服你的？”
　　林满晨满脸错愕：“我当时不愿意吗？”
　　“当然了，”王明越说，“当时是我在接手你的项目案子，你多次私下跟我助理说，不想移植克隆人的器官。”
　　王明越解释完，困惑地皱眉：“这些你本人都忘记了吗？”
　　林满晨忽然一声不吭转身就走，王明越喊都喊不回来。
　　“林满晨这是怎么了……”王明越摸摸后脑勺，自问自答。“我这算完成939布置的任务了吗？算吧，他要我表达的意思，我都说完了。或者我再给她打个电话。”
　　王明越拿出手机给林满晨打电话，但林满晨的手机处于忙线。
　　林满晨刚刚坐进车内，打电话给林医生。
　　“爸爸，”电话接通后，林满晨说，“克隆身份环在我这儿，你带晨晨去克隆院没用，还是把她接回家吧，我们——”
　　“我早上从你包里拿回来了。”
　　林满晨心慌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包包。电话那头的林医生说：“我还有事先——”
　　“爸爸，至少不要是今天好吗？”林满晨着急地叫道，“让我看完烟花展，我一定帮你保住你——”
　　林满晨话音未落，这通电话便被挂断了。她来不及衡量利弊，一边给欧阳医生打电话，一边驾车赶往克隆院。
　　三言两语的，她匆匆将事情告诉欧阳医生，欧阳医生震惊过后，立即表示她会去克隆院阻止这件事。
　　林满晨一直心神不宁，在路上险些追尾别人。等红绿灯的时候，她想起欧阳医生和林医生之间的纷争，开始觉得请欧阳医生帮忙似乎不是好选择，可现下只有欧阳医生能帮晨晨……她从包包里拿出一罐药，倒出几颗，胡乱塞进嘴巴里。
　　雨淅淅沥沥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大雨滂沱，欧阳医生给她回了个电话。
　　“晨晨现在在我身边了，但老师一意孤行，拦得了一次，拦不了第二次，我们要报警。”
　　“不能报警。”林满晨着急地说。
　　欧阳医生耐心地说：“你不用害怕，你不会有什么事的。”
　　“可是那样的话，爸爸的人生就毁了！”
　　“901……”
　　“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救晨晨，请你不要报警。”
　　他要的不就是死一个人吗？死的人是她，不就是最好的结局吗？她本来也不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林满晨双手握紧方向盘，眼前的路被雨幕遮盖，噼里啪啦的雨声不绝于耳。第一次在克隆院的杂志里看到烟花的图片，她就曾想过，这些璀璨的烟火落地会不会和雨的声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