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过我的人都追悔莫及(58)
内心的苦因还没有得到解决,躯体的伤痛又遍布全身,祁余每天靠大把的药片勉强撑着。
他本以为唯有一个人还没有放弃他,然而乐哲的温柔拒绝无非进一步刺痛了少年敏感的心。
原来……
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啊。
学长对自己的照顾无非是由于可怜、无法袖手旁观。他其实连最后一点回馈报答的价值都没有。像他这种肢体残损, 浑身狰狞伤疤的废人, 是个人看到都会觉得恐怖吧。
房间里被烧得发烫的灯泡投射出昏暗的光,自觉会错意又提了过分要求的少年, 羞愧得脸色红一块白一块。
乐哲闻言蓦然一惊,忙蹲在祁余面前, 看着泪光在少年眼眶里打转, 心也揪到一处,焦急道:“怎么会呢, 我不觉得啊, 要知道你是我所见过这世界上, 我觉得最美丽的人。”
少年的美无关性别,不分表里,拥有最纯粹的灵魂,和最动人心魄的眼神。自从他见到少年第一面起,根深蒂固的印象就在他心里从未改变过。
“是有谁……这么说过你吗?”乐哲担忧地在脑海搜索种种细节,试图查找照顾上的漏洞。
祁余注视乐哲摇摇头,又低头盯着自己裹满绷带的手,“美丽”这样的形容词和他半点儿关系都没有,果然学长还在安慰自己。
乐哲察觉少年眼底的一丝犹豫,无奈笑着叹了口气:“还记不记得你来社团第一天,我问你有没有女朋友的事吗?”
祁余缓缓点了点头,乐哲索性坐到少年身边。
“你当时冲我摇了摇头,紧接着告诉我你有个国外的男友。”乐哲眼底透出一抹怀念的笑意,“你知道我那时候听到真是又激动又失落,我当时就在想那个连影子都没一个的男朋友,如果能换成是我该有多好……”乐哲的笑意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认真与深情。
祁余些许茫然地唤道:“学长……”
乐哲察觉自己的失态,急忙掩去呼之欲出的心情,话锋一转。
“所以呢?那个人……就是俞时渊?”
祁余闻言抿住下唇,瞳孔深处浮现浓厚的痛苦与哀伤,灰心丧气地渐渐垂下脑袋,算是默认了这件事情。
“……”
乐哲的心不由得往下坠去,原来那二人的羁绊,早在他还没见过少年的时候就已经如此深刻。难怪他面对俞时渊总有一种莫名的无力感,仿佛无论如何争取,都夺不走他心仪的少年。
是啊,原来是这样啊……
他早就应该想到了的。
“所以,学长……现在呢?”
祁余左手紧紧抓着身侧的床单,声音微弱就快要听不见。
“什么?”乐哲的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有一个声音不断在脑海徘徊,不断蛊惑着他,“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是说……”祁余抬眸望着对方,再一次鼓足自己所有的勇气,如果这是乐哲所期望的,“现在,学长,不那么想了吗?”
乐哲意识到少年所指,顿时瞪大双眼,怔愣片刻,转而喜上眉梢,心脏开始怦怦狂跳,嘴唇轻颤:“你、你说的是真的?”
祁余点了点头。
乐哲再次确认一遍:“我、真的……可以吗?”
意外惊喜来得实在太过突然,就快要把乐哲的理智冲昏掉!
他从见到少年病房的模样,就决定要把自己的感情深深掩藏起来。少年这一路上实在是太艰难了,他不想自己的照顾额外造成对方的心理负担。
少年对俞时渊会感到痛心,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放不下的深爱,从那以后他不再奢望能得到少年的回应,认认真真按照少年的想象,变成单纯热心的学长……
然而、然而……
他付出的感情终于得到了回响,像是久旱逢甘霖那般美好得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祁余面对他的询问,忐忑而又羞涩地点了点头。
乐哲在确认自己没有曲解少年意思之后,极致轻柔地将人揽进自己怀里。
……
明月高悬,繁星点点。
市中心的高端商务办公大厦顶层,俞时渊坐在办公室里,背靠着落地窗外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面前是成山的合同文件。
取消订婚带来的余震,让男人每天要处理大量激增的公司业务,为了手下的几千名员工,还有几十个业务相关的小公司不会就此倒闭,俞时渊不得不废寝忘食地扎身于公司。
经过一个月的不懈努力,他终于保住了集团口碑,公司市值却在肉眼可见地持续缩水。
俞时渊为了弥补Chris提出“分手”后平白遭受的猜忌,投资了万丰置地一处旅游地产的项目。
能支撑他每天坚持下去的事情,就是从手下那里获得有关少年的动态。偶尔看到几张远远的身影,怀念少年曾经对自己扬起的笑脸,都是他此刻忍着不去打扰少年,坚持克制下去的动力。
然而,有些念头就是越克制,越止不住地肆意疯长。
忽然手机屏亮起,在桌面上传来短促的震颤。
俞时渊难得在深夜收到手下的汇报,浓郁的思念迅速涌进一双深邃沉静的眼底,短信里言简意赅的文字,视线简单扫一眼就能看尽。
在从手下得知乐哲似乎要在祁余家留宿的消息时,仿若一颗炸弹在俞时渊脑海里骤然炸开了花。
男人手上暴涨的青筋混合着愤怒,差点快把手机屏幕捏碎。他扛住了同行的趁火打劫,化解了Chris影迷的斥责,却在此刻忍不住快要发狂。
俞时渊看了看手表指向午夜十二点的时针,火速冲到地下车库,开车朝祁余出租屋的方向飞驰。
只要他到之前,乐哲那个卑鄙的家伙还没有从祁余的房间滚出来,他发誓一定要冲进屋里,把那个姓乐的无赖直接从窗户扔出去!
混蛋,
乐哲那个不要脸的混蛋!
俞时渊在空无一车的路口,等待漫长红灯的间隙,烦躁地撩起袖子,扯松了领口,焦急得指尖不断敲击在方向盘上。
红绿交换的瞬间一脚油门,仿佛燃烧的是他胸口冲天的怒气,车子几秒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一路上,他汽车开得飞快,原本距离一个小时的车程,生生让他压缩了近一半时间,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太久了。
想到少年动人的模样有可能会被其他男人看见,俞时渊就气得发狂,恨不得要吃人!
终于,伴着昏暗的月色,一辆黑色低调的商务轿车静静藏匿于狭窄老旧的道路街角。
透过窗内朦胧的纱帘,俞时渊望眼欲穿地盯着对面,遥瞻二人宛如相依的剪影,越想越恼火,脑子里不时蹦出少年顺从自己时羞红的脸……
祁余恬淡的笑容和柔情此刻正对着别的男人,曾几何时少年所有的表情都是他俞时渊一个人的!
乐哲那个混蛋!!!
祁余不过是暂时跟自己闹脾气,心还是在自己这里的!少年明明那么爱自己,怎么可能说放下就轻易能放下呢!
少年没有叫乐哲离开,肯定是那个不要脸的家伙耍了什么手段哄骗了少年!
俞时渊内心承受着油煎火燎般的折磨,却还是死死遏制住自己踹门闯进去质问的冲动。
回想到医生近乎斥责的叮嘱,他不得不为少年的情绪考虑。
祁余大概率不想在这里看见自己吧,自己贸然闯进去,一定会吓坏少年的吧……
俞时渊死死捏住方向盘,从扶手箱颤抖摸出一盒未拆封的烟,点一根映着忽明忽灭的路灯,在烟雾中看着手中的烟逐渐燃尽。
出租屋内……
乐哲沉浸在来之不易的幸福中,伴着窗外的虫鸣,和祁余一起回忆了很多大学时轻松的话题,从社团到二人相遇的点滴。
在提到少年四年的画稿时,刚好收到警局那边调查的最新进展。
根据警方那边的消息,他们抓到抢画稿的飞车贼了,但他拒绝承认自己是主犯,而且拒绝说出指使人姓名。警方无法从嫌犯住处搜到被抢的帆布包,推测他把电脑销赃卖掉,编造的一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