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以为自己是替身(125)
可是那一天,这个一向趾高气昂的大宫女是被拖出来的,逶迤的血痕从宫殿内往外延伸,她的头软软地倒在一边,人已经没了气儿。
夏绿听说,死的人是因为“背主”。
但是她又是茫然的,现在这般情况之下,到底谁才是他们的“主子”?
夏绿想不明白,她只知道她看见了好多的血。
……她被派去了伺候人。
她浑浑噩噩的,一开始甚至并未认出那是她呆了许久的云嘉宫,更没认出榻上的那个人是她以前的主子。
曾经的七殿下是这宫中一等一的人,御殿上的赏赐就算独独有一份,最后也一定落在七殿下手里,他身上的衣衫永远是各地上贡里面最好的料子,腰间配玉就没有重样过,发上玉冠也是他国朝贡的上品美玉、由宫中最厉害的师傅雕的纹路……
可是榻上的那个人,脏污的衣衫看不出原色,头发散乱的披着、脸上污渍血痕交错,根本看不出原本的五官。任谁也想不出,这个狼狈得比路边乞儿还不如的人,竟是以往宫中最受宠的七殿下。
等夏绿走近了才看见,那人打结的头发是因为凝固的血块,连衣衫上的脏污都使血液干涸留下的深色痕迹,血痂早就让布料和伤口粘在了一起,倘若硬撕、恐怕要把整块皮都带下来。一个脸生的太医正满头大汗的处理着这些伤口,她们这些人一过去就被赶着打下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所有的伤口都包扎完了,头发中的血块被清理干净,脸上的脏污也被擦掉,夏绿才终于认出,这个脸色惨白、胸膛只有微弱起伏的人竟是她曾经的主子?!
夏绿仍旧记得自己那时的震惊。
要知道这位殿下以往莫说见血了,就算只磕了碰了亦或是身上蹭破了点皮,都是轰动云嘉宫的大事,现在竟被伤得这么厉害。
……
那一幕幕翻涌而出,夏绿的脚步却无论如何都挪不动了。
她想着那会儿殿下在榻上气息奄奄、生死不知的模样,又想到离开前,殿下给她那个安抚的眼神,禁不住鼻腔一酸,自己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滋味。
她终于还是咬了咬牙,折身返回重往云嘉宫去。
左右在这宫城之内,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虽说回了云嘉宫,但是夏绿也不敢往那群气势凶悍、一看就不好惹的军爷跟前凑,她只远远的找了个很不起眼的角落躲了起来,却不巧正有两个偷懒躲闲的兵汉往这边走来。
夏绿惊得连呼吸都屏住了,小心地又往里面躲了躲,好在那两个人也不是来搜查的,只瞥了一眼没有什么人便放松下来,谈话声影影绰绰传到夏绿耳中。
夏绿本不想听的,她在这宫里别的没学会,“不该知道的事最好别听”这一点她还是明白的,只是他们这会儿的距离太近,就算夏绿捂着耳朵,那些声音仍旧能听得清楚。
“你说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把人从牢里捞出来还不说,又是安排住处,又是找人伺候……听人醒了,竟还亲自过来看?”
问这话的人是真的挺纳闷的,就连他们这些人也知道,新朝初立、要处理的事多了去了,他们这些近卫是目睹着新帝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儿,连睡觉的时辰都快没了。
都忙到这地步了,竟还有空理那些小事?
这会儿也是,一听人醒还紧赶着过来。人放在那儿又不会跑,再说他身上那伤跑也跑不了多远。
另外一个体型瘦些的小个子似乎知道的多点,“不是说了吗?陛下以前在这慕朝国都的时候,和这位七殿下有交情。”
“交情?”那高大的人影似乎挺不以为意的,“不过是个前朝皇子、罪人之后,陛下宽宥,留得他一命已经是宽待了,至于到这程度?要我看……”
这大个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连忙止住:“你说话可小心点,别牵连了我……你真以为是普通的‘交情’?!”
“那难不成呢?”说话人仍不觉得新帝和那前朝皇子之间的关系有多亲厚。
就算是以前处得不错,这么多年关这么多年不见,感情早就淡薄了。再者,要是真的关系好,也不至于把人下狱。
瘦子见他仍是不开窍,忍不住用“这怕不是个傻的”的目光看过去,被瞧的人自是不忍这气的,两人方寸之间交手了几招,那大个子凭借着更壮一些的体型优势,成功压制了对方,扭着他胳膊逼问:“说不说?”
那瘦子小声嚎了两句,“你可小点声,真想叫人看见咱在这儿躲清闲啊。”
虽说打了一架,但是两人谁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瘦子又环顾了一遍四周,确认这边确实没什么人,这才小心往自己脖子上指了指。
见那傻大个儿仍旧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他忍不住又是一阵呲牙咧嘴:怎么就有人能蠢成这样呢?
免得再挨一顿揍,瘦子最后还是忍住了那“关爱傻子”的目光,压低了声音,掰开揉碎了给他讲:“你没瞧见吗?那位这儿……不是刀伤枪伤,是‘牙印’!”
那大个子露出些好像想到什么的模样,但是表情还是迷惑居多。
瘦子忍不住“啧”了一声。
——怎么能有人这么不开窍?
他只得更进一步地提醒,“有前朝值守的兄弟,说这几日散了朝,下面都议论,说是哪个小娘皮这么带劲。”
大个子:?!!
第97章 只是棋子16
被暗示得这么清楚,那大个子终于听明白了,他当即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
他顿了顿,又不敢置信,“那可是个男的!”
瘦子不以为意,“男的怎么了?你小子没听过南风馆?”
“再说了,这位七殿下可是冠绝慕都城的美人儿,你以为那些人赞他相貌的时候在想什么?不过是他以往地位高,谁都不敢把那些龌龊心思摆在台面上,现在么……”瘦子想到陛下那态度,又感慨,“恐怕也没人敢想。”
那大个子看表情还有点懵,他“可、可……”地磕巴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可”出个所以然来,整个人呆了半天,还有点儿失魂落魄的。他似乎想努力找点儿证据反驳,在脑子里面搜寻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出了不对的地方,“他被下狱了啊!”
这要真是陛下的相好,那不得好好捧着?怎么一来就把人扔牢里去了?
瘦子觉得这傻大个是真的傻,可不得把人送到牢里去!
就算以前在怎么相好,陛下可是杀了人家亲爹亲娘,这位七殿下心底定是恨极了。不把人扔到牢里,使劲磨磨脾气,把那些心气儿傲气都磨了干净,想明白要活只能求着陛下,怎么可能把人放出来?
瘦子这么想着也只能感慨,陛下可真是干大事的人。
这道理谁都明白,但是真能下去这样狠手的又能有几个?
那大个儿可不知道瘦子所想,他越是想越是觉得自己的怀疑有道理,拽着人分辩道:“咱们都是瞧见了,那日陛下过去,人可就剩了最后一口气儿了……这要是再晚了一步,就真没了!!”
——但凡有点感情就不至于做到这一步!
瘦子瞥了他一眼,叹:“你怎知那是陛下的意思,不是底下人自作聪明?”
大个子“啊?”了一声,看模样人还混乱着。
“我可听闻,陛下那会儿把人下牢的时候,还特意交代过他和这位七殿下有旧交,让人好生待着。”
大个子不敢置信,“那他们还敢那么干?!”
瘦子:“……”
只能说蠢人有蠢人的好处。
只是可惜,那次听陛下吩咐的都是“聪明”人,真的把这位七殿下“好好招待”了一番。
听闻陛下还特意挑的昔年慕都城和七殿下有些交情的旧臣,大抵就是怕真的出事。却不料那些人急于表明立场,竟拿这位七殿下当投名状……把自个儿脑袋都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