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 上(148)
“不可。”谢涵急道:“现在呼大将军回来,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我军必是兵困马乏,燕军以逸待劳,不只不一定能胜,还白白错失了随国到手的城邑。”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太子只看到了随国的土地,却不想我们被打的七零八落了,到时候还怎么约束随地的百姓?”一人出列道,谢涵定睛一看,是阳溪君一手扶持的扶突城南门卫士令杨炎德,他年约二十余,容貌颇为俊朗,算是个少年英杰。
“笑话,区区三万燕军,何至让南门卫士令吓破了胆?”谢涵道:“我等可先抽调北境附近兵马与棘门营剩下兵马应对……”
杨炎德打断道:“太子可知道,整个齐国扶突城以北,常备军不足两万,现在已经只剩一万一了,即便全抽调过去,也是杯水车薪。”
谢涵还欲再言,齐公已怒道:“够了!吵吵嚷嚷,像个什么样子。”
狐源上前一步道:“君上,太子说的有理。臣也不赞成召大将军回国,臣建议,征兵。”
狐源的话,总是最有分量的。
第二天,齐国举国征兵,上至五十老叟,下至十五成童。
整个扶突城上空,都像被笼上了一层阴翳,六月的骄阳驱不散战争的残酷,家家户户的壮丁都被征召入伍。
不知谣言是从哪儿流出来的——
三城沦陷的那一天是四天前,六月初一,也就是谢涵生辰那一日。
使北境守军损失一半的,是谢涵安插入军的心腹,温留城校尉沈通明。
第81章
北境的战报如雪花般飞往扶突城上空, 短短五天内又两县一城被燕军占领,其中还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不容关。
国内征兵的速度更加快了一个度,谢涵为将功折罪, 跟着忙前忙后, 三天没回东宫睡过觉。
“报——君上,前线传来消息:之前中计了,燕军入侵人马不足一万, 请君上不必等兵马筹足, 即刻派发棘门营精锐。”
“什么?”齐公震怒, “他还有脸说, 不足一万兵马使我九千儿郎全军覆没?使北境三百里土地皆尽失守?”
不怪齐公动怒,分明是相近的人马,甚至他们的人更多些, 又占据主场优势、熟悉地理,竟还被打得铩羽而归?
瞧这次燕军如此气势汹汹, 官员们已经把燕军入侵人数预估到至少五万了, 结果——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不只齐公, 群臣都是震惊不已。
谢涵赶忙问道:“那这次领兵者何人?”
对啊, 能用相近的人数打出落花流水的阵势,这主将该有怎样的惊世之才?
“不错,是哪个了不得的人物在领兵?”齐公问道。
燕国自三十年前被齐武公打得元气大伤, 国内第一大武将世家男丁各个战死后,什么时候又有这么了不得的人物。
因为沈通明的缘故,齐公颇有些迁怒谢涵, 这还是他这几天来头一次没有驳回或者漠视谢涵的话。
谢涵心中微喜, 却不想下方传信者支吾半天,摇了摇头, “这个……不知。”
齐公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禀君上,燕国主将从来没出现在人前过,每次上来领兵叫阵的都不是同一个人,我们派去的斥候探子永远只能看到燕营中帐里灯火通明,不停地有将士进去,但从没看里面的人出来过……”顶着群臣针刺般的目光,报信者也是欲哭无泪。
“藏头露尾的无胆匪类罢了。”须氏中有人一嗤,“怕是游弋喾太不堪一击了罢,如让虞旬父将军领我棘门营精锐过去,必可大破燕军。”
游弋喾是拾夏的人,而须氏与拾氏交恶,与虞氏是联盟。
须氏这时出来落井下石没毛病。
而他提出的方案,也是目前最合理的方案。
今日朝议定下,第一:明天由虞旬父领一万棘门营精锐并五千扶突附近七城壮丁过去。
第二:以防在须贾班师回朝前还有突发事件,陆续征过来的壮丁不退回,而是统一操练。毕竟,燕国随时有可能增派援军。
退朝后,狐源在谢涵身边低声道:“最近城内,关于太子的流言四起。”
“有心人推动。”谢涵摇了摇头,“只是孤近来分身乏术,发现时已经晚了,街头巷尾已经都传遍了……现在唯有早日赶回燕军才能转动这波流言。”
狐源见谢涵心中有所成算,便也不多言,点点头走了。
一边玖少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狐相谨言慎行、从不多言,竟能来提醒殿下。看来与您的关系确实极好,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他人夸张。”
谢涵笑了一下,“狐相是真的忠心为国。”
玖少卿“唔”了一声摸摸下巴,谢涵在他犹盯着狐源背影的眼前晃了晃手,“好了,玖大夫,咱们先别管这个了,还有大批壮丁在运来扶突的路上,要咱们去登记。”
玖少卿哀叹一声,看看谢涵眼下青黑,认命地同人加快速度赶出去。
一切似乎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夜中时分,谢涵处理完最后一批壮丁,正准备宿在临时搭的征兵所,门外忽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殿下,不好了。”
是玖少卿,谢涵匆匆套回脱了一半的鞋袜走出去,“怎么了?”
见玖少卿面色发白,他心头一丝不详的预感。
玖少卿抖了抖唇,道:“虞家主坠马,跌断了腿。”
谢涵始料未及,“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君上现在正急召众臣商讨由谁代虞家主出征,殿下我们必须立刻进宫!”
夜凉如水,月惨白地挂在西天,几颗疏星寥落 ,照得长长的街道清冷幽森。
路上,二人坐在一辆马车里,都不停地派人去打探具体情况:虞旬父不是什么毛毛糙糙的人,说句老狐狸都不为过,怎么会轻易坠马?还在大军出征前夕?
“那么晚的时间了,虞家主怎么可能还未就寝?更怎么会坠马?”谢涵根本想不通。
好一会儿,在接到五个人的轮流回报后,二人才勉强拼凑出这个事故的概况:大约黄昏时候,虞旬父结束练兵时,他的爱骑突然发疯,在道上狂奔,竟一路跑入城中,他换了好几匹马追赶终于追到爱骑,只是在制服途中发生了一点意外,他不慎坠马。
虞旬父的坐骑是千里挑一的汗血麒麟马,平时就宝贝得不行,情急之下直接追出去不无可能,那是一丈高的大马,搏斗中发生意外也不无可能。可是——
“怎么偏偏这么巧?”
“怎么追出去的人那么多,偏偏别人都跟丢了,就虞家主追上了?”
“麒麟马有灵性,发疯也不应该攻击主人啊?”
谢涵一连三个叠问,玖少卿也不知作何解答,“也许世上偏偏有这么巧的事呢。”
“拾氏。”谢涵道:“拾氏怕虞旬父居功,最有可能这么做。可是——”拾夏不在扶突,谁敢下这么大的命令?
马车在这时到了,二人下车急匆匆朝议事殿过去,那里正灯火通明。
征兵所在郊外,离齐宫远,二人来时,众人已在商议了。
此时此刻,虞旬父是怎么受伤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由谁来代替虞旬父出征。
遍数国内,竟一时再数不出一号人物来,召随境的一个大将过来,一来一去耗时太多。虞旬父倒是推荐了一个人上来,却是个名不见经传之辈,能力什么未可知,只说士气就跟不上。
“其实臣有一个提议。”谢涵与玖少卿进殿的时候,正看到一侧有一文士出列,谢涵隐约记得是四白学宫的一个学子,在狐源和他推动的招纳四白宫学优者为官的措施里,还是他看着不错举荐的。
“古来御驾亲征最是激励士气,如果怕士气跟不上……”
“哪个毛头小子乱吠?君上万乘之尊,御驾亲征,有个闪失,你担当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