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代文里卖辣椒(166)
周平安眼露迟疑。
陈辰催他,“去吧,不然真感冒了还得去打针。”
陈辰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一点儿异样来,就是平时说话的模样,理由也找的正好,恍然间周平安都要以为自己真有感冒的趋势。周平安此时分不清陈辰说的是真是假,但他已经在这煎熬了好半天,的确是想逃离,现在有了正当理由,应了一声就起身回屋去了。
陈辰当然是故意支开他的,这娃坐立难安的都快哭出来了,比刚来陈家那会儿还要害怕。
陈辰心知肚明周家这边应该是有什么事,不然就周平安那个乖巧的脾气不可能让陈北说出周平安不喜欢张桂花的话来,指不定以前在周家的时候还遭欺负了。
当然,这些只是陈辰的揣测。
张桂花见周平安真出去了,脸色僵了下,才说:“这里边煤炉子烧的暖和,不开门其实不冷。”
陈辰语调平淡的说:“那可能是我刚从外面进来,冒着雨走了一路,被冻的骨头疼,手凉摸着平安的额头觉得有点烫、有发烧的征兆吧。”
张桂花讪讪笑,“那可能是吧,这不下雨还好,雨一下起来就冷。”
陈辰嗯了声。
屋里陷入了安静沉默中,桌上竹盘里的东西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糖果干果花生都没有,只余下少许的瓜子。花生壳桌上挺多,推在中间,看不出来是谁吃的,不过眼下就张桂花一个人嗑瓜子嗑的起劲,那花生倒也不难猜测了。
张桂花没有要哄孩子的意思,就找话聊,“听说你们去年种了不少辣椒,还拿到县里去卖了,那生意肯定好吧。”
陈辰喝着水,“还行。”
“谦虚了吧。”张桂花绘声绘色的说:“李家沟和平坝村才隔了多少点路,卡车都来了几回,那还不是大生意啊?这些事大家早都知道喽,传的十里八乡谁不知道。”
陈辰不咸不淡的说,“瞎传的。”
“那怎么是瞎传呢?”张桂花还把自己说激动了,“就是从你们平坝村里传出去的,哪儿有假……”
“桂花!”刘冬雪突然出声。
张桂花说话的声音一窒,“妈,你看你,我们就随便唠唠,大家都在传的事情,又不是我说的,你怎么还说着说着说起气来了呢。”
刘冬雪脸色不好看,“少听别人多说,流言传着传着就传变味了,不是自家事,他们知道个什么。”
张桂花顺坡就上,“那不正好了,这不就是你们的事么,外边既然传的是假的,那你们自己说说?我也当是开眼了。”
刘冬雪被噎住,继而才说:“就跟卖鸡蛋一样,没什么好说的。”
张桂花撇嘴,“这哪能跟卖鸡蛋一样,妈你不是不愿意说吧?”
刘冬雪眉头皱起来,难受的想发火但又顾忌着,尤其当着陈建业和陈辰的面,怕把场面弄的很难看,到时候大家都没脸。
陈辰突然就笑了声,那笑声有点怪异,还不等大家听出个具体的滋味来,就听陈辰慢条斯理的说:“做生意需要成本,何况我们和大伯二伯他们合伙,最后除去成本到自己手里能挣一点就差不多了。”
“这……”张桂花把嘴里的瓜子皮吐掉,“不能够吧?”
“为什么不能?”陈辰反问:“我自己做的生意,我不比别人清楚?”
张桂花被陈辰这不愠不火的态度弄的有点手足无措,还觉得对方可能是生气了,干巴巴的应了声,“倒也是啊。”
陈辰嗯了声,看了眼还在继续哄孩子的周平顺,起身说了句:“我去看看他们两个,里屋煤炉子也没烧,不知道他们是在坐着还是被窝里。”
张桂花立马就说:“这煤炉子烧着呢,喊他们来烤火啊,这里又不是坐不下。”
陈辰随口应付了声,“我看吧。”
陈辰出去了,刘冬雪看着陈辰的背影略有些慌张。
张桂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伸手又抓了把瓜子,说了句,“煤炉子烧着还进屋里去,不嫌屋里冷啊。”
忍无可忍的刘冬雪呛了句,“他们喜欢在哪儿待着就在哪儿待着。”
张桂花张嘴就说:“我这不是怕他们这下雨天的冻感冒了么,到时候吃药打针那不都得花钱么?”
刘冬雪想说“花你的钱了吗”,结果还不等她说出口,屋外陈辰就在喊了,“爸,你上回用我的笔后放哪儿去了?我写点儿东西,没找到。”
根本没用过陈辰笔的陈建业:“???”
刘冬雪转而对还没反应过来的陈建业说:“建业,你去给小辰找找。”
见刘冬雪使的眼色,陈建业反应过来了,“应该是放我们屋了,我去找找。”
刘冬雪应了声。
陈建业出去了,霎时间,整个小厅里头就只剩下刘冬雪、张桂花和一直在哄孩子的周平顺以及被哄的周元。
张桂花先夸了句,“没想到陈叔还识字呢,妈你结这个婚还真是结对了,现在好吃好穿的,陈叔脾气也好,小辰和小北看起来也好相处,妈你以后可得享福了。”
都是见识过争吵的人,刘冬雪脸上那点强打起来的笑终于是消失殆尽,“我过得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张桂花脸上的笑一顿,“妈,你这么说那可就太伤我们的心了吧?我们不忍心拖累你,觉得陈叔能干,所以才一直劝你跟陈叔结婚,我们可都是为你打算。你看看,你现在家里头要吃有吃、要穿有穿,连银打的簪子都戴得起了,老了更不用担心,他们肯定不会不管你……那这里面还不是有我和平顺的一份功劳在。”
刘冬雪深呼吸一口气,冷笑一声道:“我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媳妇给他娶了,儿子帮他带了,临到头来还要指望着别人给我养老送终,你们功劳的确是够大。”
一直在哄孩子的周平顺终于抬起了头,想说什么却被张桂花抢了先,“妈,瞧你这话说的,平顺是你儿子,那平安不也是你儿子么,平顺小学毕业就帮家里干活了,平安现在还在读初中呢。”
“那怪我吗?”刘冬雪气的浑身发抖,“平顺要是读书读得,我不送他吗?”
“当年饭都吃不起了,还读什么书啊。”张桂花嘀咕着又说:“再说,元元身体一直不好,计划生育查的又严,我手术都做了,以后膝下就这么一根独苗,我们怎么能不管他?”
刘冬雪冷漠,“所以就都来逼我。”
周平顺见刘冬雪这副凄凄然的模样,眉头皱了下,才说:“妈,十里八乡的我没见过谁家宁愿送儿子读书也不给孙子治病的。你既然不愿意管,那我这个当爸的不能不管。”
刘冬雪想起前夫死后自己辛辛苦苦把儿子养大,说亲的时候周平顺看中了张桂花、但张家彩礼要的比一般人家高,自己为了那钱半年没舍得吃一个鸡蛋全拿去换粮换钱、就为了给周平顺娶到他看中的姑娘,后来结婚生了周元,周元稍大些后时不时的需要去医疗所打针拿药,自己勒紧了裤腰带干活挣工分种地,结果到头来得了句“宁愿送儿子读书也不给孙子治病”的话就彻底心冷。
各种好的坏的,之前还在周家的时候她就听周平顺和张桂花说过无数遍了,可今天听起来还是觉得喘不过气。
她这么些年,到底养了个什么儿子出来?!
张桂花见刘冬雪冷漠惨白的脸,再看看刘冬雪头上戴的银簪以及陈家如今的情况,到底是不敢和刘冬雪撕破脸闹的太难看,“妈,平顺他也是太担心元元,您别放心上。”
“你不用说了,我儿子结婚前什么样,现在又什么样,我心里头都有数。”刘冬雪看着张桂花说:“我现在就后悔当初把你娶进门。”
张桂花脸色一下就阴沉起来,“妈,你这话的太难听了吧。”
刘冬雪无所谓的道:“难听不难听也就这一回了。”
张桂花皱眉,“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