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邪神之后(231)
但没过多久,老龟就不想着要劝了。神君要去寻人晦气,自然要先寻到人,那些人天南海北,神君寻着寻着就寻向了西边,并且越来越偏,等到西边再没有该被寻晦气的修士之后,干脆提溜着老龟一路西行,来到了涂山。老龟就算再蠢笨,也能发现神君是别有目的了。
涂山是天下狐妖两大祖地之一,青丘落在大地之上,涂山却是海中之山。这一座人间密地坐落在西海之上,四周有海雾围绕,浪花反推,常人是绝不可能误入的。涂山由狐族祖地而闻名,山中却并不只有狐族,这里有各类奇花异木、精怪奇兽生存,只不过以涂山狐为统。涂山阴就是涂山狐族的族长。
神君此来是秘密,他带着老龟直接找上了涂山阴,之后……之后就披着马甲到处溜达。
余堌这个化身还是很稳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涂山阴的旧友。涂山虽然在大劫开始后就封了山,但族长朋友来拜访开个小门进来一下也是正常的嘛!涂山里没几个见过淮水神君的,自然也就不可能像老龟一样凭借着相处的细枝末节猜出来余堌的真实身份,因此神君还是溜达得很自在的。还有几个挺天真的小妖怪以为他是来涂山中避劫顺带游玩的,挺热心地给他介绍好吃的好玩的。神君尝过之后……就把东西和热心的小妖怪都塞给老龟了。
老龟挺淡定地接收了神君的新朋友们,继续开始带孩子,不让他们去打扰神君。他虽然不知道神君想做什么,但他看得出来,神君来涂山有很重要的原因,涂山阴大人显然也是知情的。
这就有了些奇怪之处:神君被判囚三万年,如今才过去两千四百多年,若非偶得赤真子的存真化身法,是无论如何都出不来的,那么神君又是怎么安排的这件“很重要的事”?莫非除了赤真子的存真化身法,神君早有别的离开井中封印之法?那他又是为什么要在井中待那么久呢?
高深岁久的淮水神君,真的会因为一时疏漏,而导致被神庭判决囚禁三万年吗?
老龟以前从没想过这个事情,毕竟淮水神君的性格也是出了名的,但现在……现在他不看不想不知道。他就只是一个才三千多岁的小龟而已。
涂山阴以袖掩口,双眼眯起,眼尾飞翘,笑得颠倒众生幸灾乐祸:“那你就继续在妾身的洞府里藏着吧,神君安心,赤真子还不至于乱闯妾身的洞府。”
余堌气哼哼地瞪了她一眼。
“神君何必着急呢?反正这两天你也看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无非是等待而已。反正都等了那么久,在哪等不是等呢?”涂山阴继续笑眯眯地撩拨他的火气。
余堌淡淡问道:“点苍山现在可不清闲,赤真子怎么会突然来涂山?”
涂山阴脸色骤然一沉,冷哼道:“我涂山一族镇守此地已十二万载,几个不肖子孙翻不出什么跟头!”
她说翻脸就翻脸,起身就走。
余堌舒了口气,慢悠悠地开始喝茶。
“神君……”老龟开口道。
“说了多少次,我不是孟怀,我是余堌!”
老龟:……
您是不是忘了刚刚涂山阴大人一口一个神君您答应了多少遍了?
余堌端着茶杯不说话,就看他。
老龟:……
老龟:“是,是我记差了,您叫余堌,神君还在井下待着。”
“嗯。”
“余堌真人,您那几个小朋友知道您在涂山。”老龟提醒道。虽然他们不知道神君的身份,但赤真子也不是好糊弄的,万一他起了疑心……
“放心吧,赤真子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余堌道。
涂山氏是个大族,虽然族规严苛,但这么多年下来,难免会出现几个不肖子孙,涂山阴就算再有能力也避免不了这种事。赤真子就是为此事而来的。
涂山在大劫开始时就召回各方子弟并且封山了,有涂山阴坐镇,涂山里不会有问题,闹出幺蛾子的涂山子弟都在外边儿。这件事按理来说应该由涂山内部处置,但涂山既封,就不能再派子弟出去追查他们。点苍山既然要赤真子前来,就是要接下此事,赤真子还是要离开这里才能处理此事,此来只是为了提前沟通并拿到助力。几个小狐狸,涂山阴翻手就可以解决,但家丑却要外人处理,她难免不快。
涂山阴修为臻至,在世间却名声不显,因为她已在涂山枯守十二万载,未曾踏出一步。涂山狐,看上去多变狡黠,内里却是坚执的。
世人只知涂山尊卑有序规矩严苛,却不知为何如此。
因为涂山之下,镇守着落月海。
落月海深不见底,是落月之乡、诸水归处,也是——太阴的人间圣所。
第118章
孟冬之月,水始冰,地始冻。
隋地,召湖。
落过几场不大不小的雪后,湖面上就结了冰。湖水清透,冰层也是剔透的深蓝,唯有沿岸的地方冻了层未化的薄雪,呈雾白色,远远看去,好像一段美丽的绸纱蜿蜒。
湖上架细桥,桥通湖心亭,细雪飘落,端是一片好风景。此时亭中坐着几个锦衣秀士,身披大氅,炉上温着酒,他们在热汽蒸腾出的水雾里赏雪,遥遥看去,风雅得很,瞧他们嘴唇微动,不知可是又得了什么精彩的诗词。
“邹、邹、邹兄,太、太、太冷了,雪看、看完了,咱、咱们回、回去吧。”抱着暖炉的乔书生哆嗦着嘴唇道。
“乔、乔、乔兄,再、再、再看会儿。快喝两口酒,暖一暖。”第一次来北边儿看见雪地邹书生依依不舍,从袖子里掏出手重新倒了杯酒。
乔书生舍不得直接喝,先捧着酒暖手,冷风一吹,热酒温了,再一吹,温酒凉了。
乔书生欲哭无泪,赶忙重新兑了点热酒进去,一口吞下肚。
冰湖下面,蟹将军八足一撑,高高立起,两只大螯钳往上一敲。
哗啦啦。
还不算太厚的冰层霎时被敲出俩大窟窿。一群肥鱼霎时游到窟窿眼边,享受着随阳光一起浸进来的空气。
蟹将军舒坦地抻了抻螯肢,在冰窟窿边划拉了两圈,留下神力来。之后今年冬天这俩洞就不会冻上了,算是留俩换气的地方。
召湖所处之地开阔平坦,是上好的良田水泽之乡,但这地方没个遮挡的山丘,一到冬天寒气最先到的就是这里,冷得厉害,隋地别的地方的水都还暖着呢,他这里先结了冰。
凡人没事儿爱赏个风啊雪啊什么的,蟹将军早看腻歪了。要他说那些凡人也有意思得很,再好看的景儿,缩得跟个虾子似的看,那还有什么趣。他不怕冻都嫌冷懒得动弹,这些个冻得直打哆嗦,还偏偏要大冬天地往湖上凑,哪冷去哪。
蟹将军的大眼睛转了一圈,不再瞧亭子里挨冻的两个傻帽,又沉下去了。
邹书生听见背后的动静回过头,只见湖面上多出俩冰窟窿,惊讶得很,正想问,就听乔书生道:“蟹、蟹、蟹……”
邹书生再把头转回来,见乔书生瞪大了眼睛看他,继续:“蟹、蟹蟹……”
他虽然不明所以,还是忙道:“不、不客气!”
“不客气个头!”乔书生一气,也不打哆嗦了,“我是说,蟹将军!”
“蟹将军?”邹书生一脸茫然。
“蟹将军是湖神,快走快走!别在这待了,小心得罪湖神!”乔书生跳起来收拾东西。
邹书生见他慌张,只怕这蟹将军是个凶神,也不看雪了,跟着起来茫茫乱乱地收拾东西:“这个蟹将军,凶、凶吗?”
乔书生瞪他:“蟹将军可是水神!”
邹书生不敢说话了,乖乖跟着一起从湖上跑了。自古水神多凶戾,不看了不看了!再说湖都破了。
乔书生在他身后吁气,可算把这没见过下雪的傻小子忽悠走了。又紧跟着在心里默念祷告:“蟹将军莫怪、莫怪,借您名号一用,再不把他劝走,小子就要冻死在湖上了。”
蟹将军没听见,听见了也不在乎。他也嫌冷,正琢磨着往上游跑跑,到老朋友那避避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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