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世 gl(71)
“陈大人,不是我要杀他们,是他们自己跟我们的好朋友——蛇妖大人作对。”大胡子男人仰天大笑,他定睛,盯着眼前的陈大人,朝后面招手道,“还愣着干什么,拿起你们的弓箭,等待天安公主到来啊。”
那些“西凉”将士踩在那些士兵的身体上,代替了他们原来的位置。
印儿盯着陈大人,又望着安静无比的酆都城,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这是一场悄无声息的兵变,守城武将背叛古殷,直接将城门让出。可怜的守城士兵输在对将军的信任,死在蛇妖一族与西凉勾结的阴谋之下。他们暗度陈仓,预备将那叫“天安公主”的人置于死地。
城墙上的火把一束接一束地点燃。
西凉王望着远处哒哒而来的马蹄声,推了一把守城武将:“陈大人,你还不到前面去等着,莫让天安公主看出破绽啊。”
陈大人哆嗦着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陡升悔意。可一咬牙,他还是按着要求站在城门之上,一脸焦急得仿佛真的在等候援兵一样。
“西凉王……”他听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忽然又喊道,“天安公主是我古殷王朝皇室血脉,可否以公主之礼待她。”
“陈大人,”西凉王听着觉得好笑,他伸出手,任由黑色大蛇盘到他的颈后,“我以武将之礼待你,便不会以公主之礼待她,我们西凉人,向来赶尽杀绝。”
“哦……对了,”西凉王又道,“那些被你一碗壮胆酒迷晕了的将士,我不会赶尽杀绝,他们身强体壮,我会用蛊虫,教他们为我所用。”
他看着越发颤抖的武将:“你放心,到时候,你仍然是他们的将军,不过若这次没捉到天安公主,那你和你的家人,就都是地上这群人的下场。”
卑鄙!
印儿拧眉盯着远处骑马而来的“天安公主”,祈祷着她不要过来,这儿不仅有虎视眈眈的西凉王,还有自私自利的守城武将。
可是梦境怎么会如她所愿,“天安公主”不仅来了,还满身伤痕地来了。
只是,为什么那个在火光照映下的“天安公主”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印儿看着骑在马上的女人,她的模样十分狼狈,比如她的左手臂上缠着厚厚一圈血色浸染的白色绷带,她的身后只跟了两千名骑兵,他们同样伤痕累累。
天安公主立于城门之下,她抬头望着等候她的守城武将,紧皱的眉心终于舒缓下来,甚至牵着嘴角笑得有些开心。她仰头冲城门之上的人大喊:“陈大人,阻碍巫山通行的蛇族已被我军悉数斩杀,再撑三日,我古殷将士便可顺山而入,卫我酆都,免去西凉侵扰、百姓为奴之忧!”
“我军虽多数受伤,但无一人亡于山谷,定可在这三日保酆都百姓无忧!”
她喘着气,高声说着,眼睛漂亮得像闪烁的星辉。
然而城墙之上的人却不为所动。厚重的城门紧紧关闭,冰冷的城墙阻像是在阻断她回家的路。
一旁的银甲护卫觉得蹊跷,皱着眉:“陈大人!您还在磨蹭什么!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话音一落,城墙之上站着的一排排士兵纷纷拉起手中的弓弩,众人惊见利箭上烧着火,却不知道利箭上也淬着毒。
“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天安公主警惕地扯着缰绳后退,四周银甲护卫立即上前将他保护起来。
印儿心里着急,可喊出来也没人听得到。
还能是什么意思,他们联手要害死你,笨蛋啊,快跑啊!
“天安公主,以两千骑兵斩杀蛇族妖帅与我西凉六千骑兵,实在是胆识过人!”
黑色大蛇率先在城墙上探出脑袋,西凉王不紧不慢地走出来:“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你既不像你皇兄手握孤鹜剑,亦不像你嫂嫂手握落霞剑,你不过是个普通人,该死的时候还得死。”
天安公主震惊地看着高墙之上的人,她难以置信地开口:“陈大人,您通敌叛国?”
“天安公主,别给人叩这么大顶帽子,人家只不过是为了保全一家老小上下七口人的性命,人之常情。”西凉王笑道。
“天安公主……老臣,也实属无奈!”陈大人摇头喊道,“古殷国土宽广,便是将酆都拱手相让又有何妨,黎明百姓已经受够战争了!”
天安公主咬牙切齿,双目愤怒:“给本公主住口!”她笑得有些凄凉,像是在可惜那些死在无定河边化作无人领取的白骨的将士,“西凉屠戮我古殷平名百姓七千八百余人,你跟我说将酆都拱手相让?你是想让酆都百姓全成为他西凉的脚下之奴,让巫山以西成为他西凉的塞外囚笼吗!你做梦!”
“哈哈哈,”西凉王捧着肚子,眼神阴恻得笑起来,“天安公主,等你逃出这片荒原,再开口说话吧。”
不好!
战马霎时间集体惊鸣,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底钻出来一条条黑蛇,他们顺着马腿咬上马腹,队列整齐的战马瞬间不受控制起来。
“天安公主,人界开战,本不应借助妖族之力,然而谁说我们必须要守规矩呢?”西凉王看着一个个将士从马上摔下来,慌乱地用长剑挑起黑蛇,不由大笑起来,“古殷以礼为本,遵守六界互不侵扰的规定,不借助神仙二界的帮助,当真是君子气度。”
“不过,本王不是君子,不会放过城中百姓,自然也不会放过你。”
“你敢动他们一下试试!”天安公主将剑撑在地上,睚眦欲裂,她本来以为这是一场大获全胜的归城之战,没想到会变成如今这个局面。她是古殷的公主,所有的人都可以逃,她不能。
为她的国家死,要她的百姓生。
“放箭!”西凉王冷哼一声,举手高呼,
万千火箭从紧绷着的弦上射出,明晃晃地照亮整片夜空。它们混合在一起,像暴雨一般,任将士如何铜墙铁甲,依然免不了被它灼伤。
印儿看着那与她一模一样的人,天安公主今年好像是十六岁,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却带着她的士兵义无反顾地朝城墙上冲去,一根根飞勾接二连三地钩中敌军,她见那公主沉着眉眼,交代着任务,动作利索地向城墙之上攀爬。
“泼油,点火!”西凉王喊道。
酆都易守难攻,天安公主想伺机攀爬上城墙,实在是难如登天。可是如果她今夜只是逃走半厘,死的可能就是全城的百姓。
油从城墙上倾倒下来,一根火折子落下。
印儿看着火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冲下去,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不要死!
*
“父皇!天安飞鸽传书,巫山已破,何不速速派兵前往增援!”
御书房内,一位身穿盔甲,手持金色宝剑的男子厉声质问座上之人,他眉眼英挺,与那叫天安的公主有几分相似:“儿臣听闻西凉欲与妖界合谋,天安孤战巫山,实属危险至极!”
龙座之上的男人似是倦了:“寡人明明已召她回京,是她自己抗旨不遵,那就说明她有把握。天安一意孤行,寡人何故派兵增援。”
印儿睁开眼时,听到的便是这句话。
她仓皇地看着金碧辉煌的四周……这里,像是古殷的皇宫。而眼前几人,她定睛一瞧,吓得往后退了几步,那手持孤鹜剑的男子不正是储君龙瑔的模样,他边上站着的姑娘不正是熹微,还有,那沉默着开口不语书生模样的人,怎么跟胥伯言胥公子一模一样?
大殷王朝的人怎么跑到古殷王朝来了?
不,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转头盯着龙椅之上的人,喊了几声,希冀有人能发现她的存在。
天安公主大难当头,如果来得及,还请在座各位立即派兵支援!能有神仙二界帮忙就再好不过了!
“父皇,天安不是一意孤行,是不得已而为之,”男人沉着眉目恭敬作答,“巫山破,往东便是江陵府,顺江东下,便是江南。等西凉攻破巫山,顺势东下便如囊中取物。到时候,我们驻守北方的将士便是鞭长莫及,任由西凉占我古殷大片疆土。”
他说得很悲哀:“父皇,古殷不惭愧吗?满朝七十二武将,却无一人有胆量出兵作战,反而出计要求控制前朝太后家中之人,逼之出塞和亲。和亲之计被胥丞相驳回,反让公主亲征。”
“公主虽为女儿,却可保家卫国,身为皇兄,我以她为傲,可父皇,您还没过不惑之年,却已老态龙钟斗志萎靡至此,不仅儿臣不耻,后世亦哀之!”
这一席话,恍若炮竹一般在御书房炸开来。
皇帝气得吹胡子瞪眼:“龙瑔!你好大的胆子!”
身边文官武将听闻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亦仓皇失措,但仍唯唯诺诺不敢言语。
“父皇!”龙瑔双手作揖,目光冰冷地直视皇上,“儿臣只问您一句,这兵您是出还是不出?”
龙椅之上的人气得将砚台朝座下砸去,差点从龙椅上摔下来:“来人,将这口出狂言,大逆不道之徒抓起来!”
御书房外,无半点动静。
龙瑔抬起眸子,觉得可笑:“父皇,这龙位坐不稳,您便别坐了。你不救天安,儿臣要救。”
“您以为我今日来只是为了向您禀报军情?”他冷哼了一声,持剑朝门外走,“您的禁卫军,欠收拾。古殷太多人,欠收拾。攘外必先安内,都说您最动不得,儿臣便第一个动您。”
*
公主征战,太子逼宫。
印儿惊得捂住了嘴,她的梦里为什么是这些东西?她开始胡乱地猜测,难不成古殷王朝的太子和太子妃是大殷王朝储君和储君心上人的前世?这里的胥丞相是日后胥公子的前世?而她,印儿,是天安公主的转世?
前两者有可能,后一个不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