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修罗场(53)
“这么迫不及待吗?”
江静影:“……”
尽管知道对方看不到自己现在的神情, 她还是转开了目光, 瞧向电视剧的画面, 微微扬起语调提议道:“我不介意你把小黑放出来陪我。”
事实上她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魏沉白这人厉害归厉害,却总是对她别有企图,让她经常陷入一种“我究竟是死在自己的人手里比较划算还是给敌人送菜比较好”的纠结中。
魏沉黑就不一样了,这影子虽然黑了点,但是性格又安静又乖巧,听她的话,陪着她的时候还能增加她的安全感,真是一举两得——
可惜。
“做梦。”魏沉白在里头慢吞吞地按着沐浴露的泵口,在手心里挤出乳-白色香味的液体,不紧不慢地隔着门和江静影对话:“光有我一个还不能让你满意吗?”
江静影:“……”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她抿了一下唇,无奈的神色从眼底漫过,在鬼怪的威胁下,说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缓和,甚至有点儿主动示弱的意味:“我不是这个意思。”
魏沉白哼了一声,对她提议道:“你要是太害怕,实在不想一个人待着——我刚才不是给了你一个选项么?”
“进来和我一起洗,就不用一个人了。”
江静影眼观鼻、鼻观心,无视了她的猪话。
但大脑不知怎么回事,下意识地沿着方才隔着磨砂玻璃隐隐绰绰见到的身形,一点点填充完这人该有的颜色。
想着想着,江静影闭了闭眼睛,抬手捏了下自己的鼻梁,将自己莫名粗重的呼吸声调整过来,不再去接魏沉白的话题。
浴室里。
魏沉白脚底延伸出去的黑影左右动了动,像是想挣脱什么痕迹,却犹如被束缚了似的,怎么都无法如愿。
虽然那黑影在无声挣扎,但魏沉白的脑海里却并不安静,充斥着一片叫嚷声:
“你松开我!我要告诉阿碧你欺负我!”
“小影喊得明明就是我,她让我去陪她的,不是你!你这是公报私仇,你想独占她!”
魏沉白慢慢地用掌心将沐浴露给搓开,化作绵密雪白的泡沫往身上涂去,她一面涂一面慢吞吞在心中回答道:“是又怎么样,我什么时候同意跟你分享她了?”
“何况,魏沉碧的脾气也没比我好哪儿去,我先前吵醒她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你是觉得她这个冷漠的家伙会看在你还小的份上对你手软?”
“老实点,别叫她,我用这身子,好歹还能护一下江静影,若是她,你说不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小影被血魔吃了——唔,小影这称呼不错,我喜欢。”
魏沉黑听了她的话,莫名消停了一下,地上的影子晃动幅度也小了许多,似乎真的在考虑她说的对不对。
魏沉白见她消停,无声扬了扬唇。
小屁孩就是好骗。
她得意地哼了哼歌,调子是以前不知哪儿听来的流行曲儿,欢快又悠扬,从浴室一路传到外面。
江静影听见她哼的歌儿,神情里浮出几分讶异,这歌儿明显和魏沉白这气质非常不搭,但因为她的嗓子好,所以哼这调子时有一点弹跳的俏皮感。
是《暖暖》。
如今回想起来,江静影才发现,自己很久没有听到魏沉璧唱歌了。
以前读书的时候,她就是个在学习上奋斗的死脑筋,不像魏沉璧,书读得好,人也是多才多艺的,弦乐器都能上手拨两下,唱歌也是格外有天分的类型。
高中毕业同学聚会的时候,在一干勉强搭边,偶尔惊艳两句调调的学生里,她一开嗓子,就惊艳全场。
至于江静影……
因为不习惯表现自己,唱点儿慢歌还能往正确的调子上稍稍靠个边,但凡歌曲有点儿难度,登时就能看出她的五音不全。
她不愿意碰麦,那场毕业聚会的时候,从头到尾她都在角落里坐着看魏沉璧握着话筒时闪闪发光的样子。
聚光灯从魏沉璧的脸上扫过,隐约能让人从她渐渐长开的五官里寻到日后惊艳全场的模样,从那一刻起,她就是江静影心中的巨星。
看着那个无比耀眼的人,江静影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正在见证朝阳初升的时刻。
后来的一切果然验证了她那日的预感——
这颗太阳成为了粉丝心目中的光,却再难让哪一个人拥有,将她的怀抱烙得滚烫,痛到她不得不松手,看着那日光重回天际,没有人能再拥有。
只如今……
江静影隐隐约约又意识到,自己的身影始终被这道光所追逐,如果她藏在角落,这阳光就会将她所躲的那面墙暖热;如果她在阴雨天,这阳光就穿破乌云,将她湿漉漉的裤脚重新烘干。
或许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失去过她的小太阳。
……
“咚咚。”
敲门声响起,把江静影从那半放松的状态里拉了出来。
厕所里的歌声也随之一顿。
“谁?”江静影无端端将遥控器按了静音,将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敲门的动静上,莫名其妙的,她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门外很快传来回答:“江老师,是我。”
“晚上您吃的少,我刚才有点儿饿,就在手机上多点了点儿外卖,您和魏老师看看要不要也吃点儿?”
江静影听见自家小助理的声音,将信将疑地往门口的方向而去,借着猫眼看到外面站着的人,小助理对她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食品袋。
松下一口气,江静影把门打开了,看着助理手里的食品袋回答:“我不怎么吃夜宵——”
说到这里,她又扬着脑袋去问浴室里的人:“魏老师,你吃夜宵吗?”
转过脑袋的片刻,江静影并未注意到,自家助理眼底忽然深下去的颜色。
魏沉白忙着跟魏沉黑斗智斗勇,抬手像是抓腰带一样拽住黑影,本来想直接拒绝,毕竟她也是跟着魏沉碧在魏家待过的,对食物非常挑剔,这种外卖她根本没兴趣尝试。
然而手中拉住的黑影却挣扎的十分厉害,为了安抚住魏沉黑,她不得不中途妥协:
“嗯……有甜点吗?奶茶、冰淇淋或者是小蛋糕都行。”
江静影转过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助理。
小助理将左手的奶茶袋子对她举起来晃了晃,回答道:“有的,一杯加了糖,一杯微糖。”
虽然江静影并不爱甜食,但好在也不太抵触,点了点头将奶茶接过,回了小助理一句:“早点睡吧,不用操心我这边。”
“好的,江老师。”助理低眉顺眼,乖巧地回答道。
江静影把门重新关上,拎着奶茶往屋里走去的时候,不自觉地挑了下眉头,
看来小助理是彻底把称呼问题改过来了,之前总喜欢在“江老师”前面加个小字,很偶尔的时候还会直接叫成小姐,现在总算是别扭过来了。
她坐在沙发上,从奶茶袋子里拆出两杯奶茶,仔细找了找标签,发现没有哪一杯标的微糖,想来应该是店家忘了。
江静影在“要不试着尝一口全糖”和“算了还是不喝了”之间抉择了半秒。
大约是被持续的恐惧消磨了体力,她确实有点儿饿了。
最终,江静影还是拧着眉头用吸管戳开了一杯奶茶,想着就尝一口,要是真的过甜她再放弃。
黑色的珍珠顺着她的吸管往上钻,江静影把这口奶茶含在嘴里,忍不住把眉头皱了起来——
这什么怪味儿?
就像是变质了一样。
她起身往魏沉白所在浴室的隔壁走去,想把这口古怪的奶吐到马桶里去。
但是刚走到一半,她口中的液体不知怎么回事,就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样,竟然往她的喉咙里钻去。
江静影根本没能走到洗手间,身不由己地躬下腰,本能地捂着嘴,软下膝盖,将口中的东西都吐到了沙发旁的垃圾桶里。
一大口带着珍珠的奶茶落进了垃圾桶里。
慢慢地……
那浅棕色的奶茶变成了一团乌漆嘛黑的头发,中间的珍珠变作了黑白分明的眼珠子。
等江静影看清楚自己吃进去了什么东西之后,她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她条件反射地往旁边避了避,表情几乎皱成一团。
胃部因为这恶心的东西被激起了生理地厌恶,胃液翻滚,引起腹部一阵阵的抽痛,以至于江静影一时半会儿无法站起来。
恰在此时——
伴着茫茫白色的水雾从浴室飘出,魏沉白从里面走出来,抬眼就看到在垃圾桶旁边脸色苍白的人。
她当即变了脸色,三步化作两步朝着江静影的方向而去。
但为时已晚。
在垃圾桶里的头发团动了动,忽然根根直竖,像是刺猬背后的硬刺一样分明,朝着江静影搁在桶边的手腕扎去。
细如牛毛的黑色发丝变得无比尖利,刺破那白皙的肌肤,没入其间,因为这东西的主人气息太过阴森,导致产生的疼痛感,足以让任何正常人疼的如同断了手腕。
等到魏沉白抵达江静影身边,恰好将她无力的身子接了个正着,瞧见她手腕上的动静,登时就意识到了什么——
魏沉白地抓住还未没入她皮肤里的部分,使了使劲用力往外拽,想粗暴地破坏对方的计划。
江静影却蓦地察觉到激痛,无法控制地从唇间溢出声音来,但却并未制止她的动作。
“你被血魔标记了。”
魏沉白着急又愤怒的模样倏然顿了顿,变作一道冷静的声音,低低地在江静影的耳边响起。
平静地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被血魔标记的猎物,身上等于永远带了那家伙的气息,无论跑到天涯海角,都会被追上,无论清醒还是梦里,都会看到血魔的影像。
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成为了被捕猎的对象。
先是一道隐隐绰绰的红色身影,然后一天天靠近,直到真正看清楚她那张扭曲的面容,亲眼看着自己被她扯断手脚,鲜血从体内渗出,汇聚到对方的身上。
最后,在极度痛苦中流干所有的血液而死。
江静影虽然不知道这标记到底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却也能从这疼痛中隐约意识到这情况非常糟糕。
哪怕面前的人好像已经不是魏沉白了,她还是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去扯了扯身前这人的衣角,动了动唇,用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颤抖的声音问:
“把这个全部拔-出来,就不会被标记了,对吗?”
“那你帮我把它全部拔-出来,可以吗?”
明明也没有很痛,江静影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这么像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