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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周唯赢才说:“我好像喝多了,我在出租车上,不记得地址了。”
“……”方浣无语,喝多了还能说话如此有条理?周唯赢怕不是在给他开什么新年玩笑来嘲讽他孤家寡人?不过,周唯赢似乎也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方浣半信半疑地说了家里的地址,然后一直在门口徘徊。十几分钟之后还不见动静,方浣心里没底,裹着衣服就下了楼,仿佛一个踩点的小偷似的,在瑟瑟寒风中等了半天,才远远看到一辆出租车过来,果然是周唯赢的。
可是周唯赢迟迟没有下车,方浣干脆拉开车门,见到周唯赢十分认真地在滑自己手机屏幕。每次调出来密码之后,他就把手机对准自己的脸,能解开锁才怪。方浣无奈,干脆给周唯赢结了账,把周唯赢拉下了车。
周唯赢外表看不出来一丁点异样,但身上的酒气很重,方浣问:“喝多了?”
“嗯。”
“哟,过年这么开心呀?”方浣风凉地说,“年夜饭好吃么?怎么这么晚了还孤零零地自己跑回来?跑回来就算了,还不记得自己家门。周叔叔,好丢人哦!”
周唯赢沉默。
方浣觉得外面太冷了,说:“走吧,回去吧,傻站着干嘛?”他走了两步,可周唯赢没跟着他,还在原地站着。方浣皱眉,干脆跑回去,推着周唯赢走,“你真的好皮哦周叔叔,难道要我抱着你么?我哪儿抱得动你?”
周唯赢只是行动迟缓,但还不至于失去自理能力,一开始方浣只是半拉着周唯赢,怕周唯赢摔倒。可是等电梯时,他看周唯赢那样儿,心中起了一些捉弄的心思。电梯门一开,他就站在了周唯赢前面,就双手抱住了周唯赢,好像要拖他一样。周唯赢没站住,他又比方浣沉太多,直接就把方浣压在了墙上。
“哎哎哎……”方浣叫唤着用自己的胳膊拦在周唯赢胸前,周唯赢一只手掌撑在方浣耳侧的墙上,低着头,慢慢说:“你……想干嘛?”
“我只是想把你弄进电梯里。”方浣说,“我怎么知道你突然扑过来?你是不是想非礼我?还学人家玩壁咚……你以为你十八岁哦!”
周唯赢觉得头疼。还好电梯门开了,他勉强扶着墙壁慢慢地出来,站在走廊里,他分辨了一下左右,准确地朝着自己家门的方向去了。他沉默地开门,方浣见周唯赢不理自己,不服地跟了进去。周唯赢脱了外衣瘫在沙发上,他身上酥酥麻麻的,头也晕。方浣在旁边围观了一会儿,说:“真喝多了?”周唯赢闭着眼睛不吭声,方浣就蹲下来,恶作剧一样的去捏周唯赢的鼻子。
“干嘛?”周唯赢弹了起来,“你想我死啊?”
“呸呸呸,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方浣说,“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
周唯赢看着方浣,忽然问:“你为什么在北京,怎么没回家?”
“我家就在这里呀,我回哪儿去?”方浣问。
周唯赢说:“重庆。”
“……”方浣现在知道周唯赢是真的喝多了,他原来是绝对不会问这样的问题的。那他该如何作答呢?也许可以随意说,周唯赢大概酒醒了就不会记得了。“我在重庆没有地方去。”方浣说,“我就一个人。”
周唯赢问:“为什么?”
“因为我是仙女。”方浣回答。周唯赢没有如往常一样嘲笑他,而是仿佛在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他稍稍抬起手,用手指戳了戳方浣的脸颊,自言自语地说:“仙女的脸也是热的吗?”于是,他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方浣目瞪口呆,嘴巴张着不知道说什么。他上次见周唯赢喝多时,周唯赢是直接喝倒了,宛如个死人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直男醉酒是这个样子的吗?周唯赢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可怕?大哥你今年都三十五了!不要装十八岁萌萌哒的少年了!难道这才是你的本我么?
“……还是先喝点热水吧。”方浣汗颜。
周唯赢家里除了暖气,没有任何跟温度有关系的物件,方浣觉得烧水麻烦,干脆从自己家里端了杯热水过来。周唯赢半梦半醒,方浣扶着他给他喂了点水。水从周唯赢的嘴角里流出来一些,方浣还得拿纸巾给他擦擦。
“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方浣吐槽,“大过年的平白无故还得伺候你?你是我什么人啊?”他自己一边说着不情愿照顾周唯赢的话,一边还勤快地去找了个湿毛巾给周唯赢擦脸。
毛巾是凉的,周唯赢激灵了一下,也清醒了许多。他看着方浣跑前跑后,问:“你在干嘛?”
方浣说:“犯贱。”他起身去卫生间放毛巾。
周唯赢揉了揉头发,从沙发上坐起来,随手打开了电视机。各个电视台都在放着春晚,晚会已经将近尾声,主持人欢天喜地的念着长串台词,钟声一响,春天就到了。
“方浣。”周唯赢叫了一声。
“怎么了?”方浣从卫生间里出来,倚着门框说,“别告诉我你想吐啊,我可收拾不动你。”
“新年快乐。”周唯赢说。
“……”方浣一下子没转过来弯儿,“嗯?”
“我说。”周唯赢说,“新年快乐。”
“……”方浣不再依着门框了,他忽然站直,眨眼睛的频率快了一些,手扶着门框上下滑动,好像不知道该放在哪儿似的。良久,他才从牙齿缝隙里挤出一些发音来,“新……新年……”他低下了头,“……快乐。”
此时,他们的手机里应该都是九十九加的未读消息,不用看都知道,大部分是群发的新年祝福。那些句子是经过修饰过的,或华丽或有趣的内容。但方浣觉得,好像都不如周唯赢喊他名字,然后简简单单说了四个字来的充实而饱满。
他自己过了很多很多个除夕的夜晚,寂寞时常会有,习惯就好。而且一旦习惯了这个设定,他就不会太在意什么了,仿佛这一天同其他三百六十四天一样稀松平常。吃饭,工作,睡觉,一睁眼一闭眼就过去了。
可是忽然间有个人打破了他这样的习惯,在他本该裹着冷被窝早早睡觉的晚上跟他说“新年快乐”,这让他觉得好像自己黑暗的房子被人敲碎了玻璃,有什么东西要强行进来似的。
仿佛是光。
那一瞬间,他感到陌生极了。对外来者陌生,同样也对自己的世界感到陌生。
“我……我该走了。”方浣别扭地说,“你也早点休息吧。”
“嗯。”周唯赢点点头。
然后,方浣逃一样的离开了周唯赢的家。
整个春节方浣都没怎么联系过周唯赢,也没有在两个人共同的群里说过话,其他人倒是热热闹闹的,每个晚上在互相刷红包。周唯赢除了除夕晚上吃饭时在群里发了个大的之外,一直到上班之前都没有在群里出现过。
春节复工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合作项目,而是之前跟星垂寒野的官司。拖拖拉拉的大半年,终于要赶在期限之前有个结果了。提起时,方浣都不记得有这么个事儿了。别说他,广大吃瓜网友也不记得,任何事情,互联网热度通常只有三天,哪怕当时星垂寒野是多么的墙倒众人推,但是总还有死忠粉存在。
他安静了一段时间,等热度一过,他就当做无事发生地出来该营业营业该活动活动,一开始还有大批的人嘲他,久了,反倒会被他的粉丝追着问是不是显摆自己记性好,次次都来说一遍,有意思么?而且他的粉丝还总喜欢尬吹他与方浣现在是王不见王的关系,方浣的粉丝则疯狂嘲讽:你是哪里来的野鸡?跟我们小玫瑰王不见王?真是好大的脸哦给自己捆绑抬咖。
网上总有纷争,方浣就是太忙了,没时间看这些八卦,但是只要他一闲,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他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奇怪,有时特别狭隘,容不下这个容不下那个,有时候又特别包容,什么狗屎鸡粪蛋子都有人喜欢。
真不知道是物种多样,还是憨批不违反自然规律。
不过他又觉得没必要太认真,他这样想别人,别人也自然会这么想他。就在开庭之前,方浣专门做了一期视频,名字叫“迟到的新年开运妆,气场全开,撕遍天下”。
这个名字李乐乐没给方浣审过,当看到时候,她跑去问刘以南:“怎么回事啊!浣姐又要撕谁?”
“没有啊。”刘以南一头雾水,“片子是我剪的,没有说要撕谁啊。”她来的晚,不知道方浣跟星垂寒野的恩恩怨怨,李乐乐却是知道的,觉得方浣明里暗里在这个时候内涵星垂寒野。
视频开头是方浣成妆之后搔首弄姿的展示,各种镜头的切换配上音乐,正看的人上头时突然来了一个“surprise mother f**ker”的万恶之源视频,弹幕上一片问号,都在问方浣最近是不是在混鬼畜区。
方浣对鬼畜没什么了解,这是刘以南剪进去的,他觉得好玩,就保留了。
“wele e bay le。”方浣在视频里打招呼,“surprise bitch。”说完,一个甜甜的wink。“都说一年之计在于春,新春伊始当然要有一个顺顺利利的开头。各位姐妹在工作生活中想必都遇到过各种各样的碧池,今天我就跟大家分享一下我脸上的这款妆容,撕逼驱邪无往不利。”他说完搓了个响指,人就变成了只打过底的状态,“从刚刚那种老娘气场两米八的样子变回这样的青春可人儿还真是有点不太适应呢,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我最近化妆的习惯是会先画阴影的部分,把脸的轮廓都打出来。今天使用到的阴影产品是Fenty Beauty的修容棒,色号是amber。因为是膏状的修容产品所以我现在只打了粉底,没有定妆。”方浣用修容棒在自己的颧骨后半段,咬肌等几处位置画上了修容,“这个修容的颜色其实真的很适合亚洲人,我个人是习惯用美妆蛋拍开。很多人用修容棒画鼻影的时候也是先涂在皮肤上然后推开,很多小白下手没轻重。我今天教大家一个方法哦,就是拿一把松散的圆头眼影刷,先蘸取这个膏体,用上粉状修容的方法刷在自己靠近内眼窝上,接着往山根走……修容棒一般都比较粗,所以就很难控制,用刷子上可以保证它在鼻子这样面积比较小的区域的精准度,力度也比较好空,晕染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