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罪者(32)
“就算死人的血清IgE标准和正常的活人不一样,只能作个参考,还可以在那块皮疹的皮肤组织取个样,做组织学检查啊!”
&&& &&& &&&
“头儿,找到了!!”
安平东和戚山雨顶着一脑门在大冬天里跑出来的热汗,一前一后冲进会议室。
安平东那一嗓子立刻引起了会议室里所有人的注意。
沈遵原本在闭目养神,闻言立刻站起来,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里精光闪烁,一点儿看不出刚刚打了个盹的迷茫来。
“这儿,科学岛昌宁路的达美电池厂!”
安平东把他们找到的线索来了个总结:
“电池厂的负责人告诉我们,他们厂今年五月份时出过一次安全事故,有个工人被浓度32%的硫酸溶液烧伤了右手手背,我们让他翻查了当时的事故记录,受伤的工人正是现在躺在法研所冷柜里的那个假余平!”
“干得好!”
沈遵伸手在桌子上用力一拍,一把抢过安平东带回来的资料,刷拉拉地翻看起来。
“这个假余平在达美电池厂干了两年多了,应聘时用的名字和身份证也是‘余平’,根据同事和领导们对他的印象,这人性格很内向,不太爱说话,没有什么朋友,平常挺没存在感的。”
沈遵一边听着安平东说话,一边翻看着安平东他们从电池厂里带回来的东西。
里面有死去的假余平在工作的两年多时间里留在电池厂的资料,包括档案、合同、身份证复印件、入职体检报告等等,其中涉及到地址、电话、工作履历一类的个人信息都用红线一项一项划了出来。
随后,他看到了夹带在其中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有十多个男人,从二十啷当的小青年,到两鬓斑白的中老年大叔都有,他们分成前后两排,站在厂房里,身上统一穿着荧光橘黄色的制服,看起来应该是部门合照之类的。而后排最右的一个男人,被安平东用红笔圈里出来——和在绑匪的白色面包车里发现的尸体长了同样的一张脸。
沈遵握拳,在桌上敲了一下,“连在正经的工厂里工作都要使用假名和假证件的话,那说明他本人的真正身份很可能不能光明正大的使用,八成就是个逃犯了!”
他回头对身后的众人吼道:“调出通缉犯的数据库,从全国近几年的在逃犯名单里一个个匹配,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他的身份给挖出来!”
“关于五月份的那桩硫酸烧伤事故。”
看头儿吩咐完下属们干活儿,安平东继续说道:
“电池厂的负责人说,当时监控录像拍到‘余平’趁值夜班时溜到仓库里盗窃硫酸,不慎碰翻了自己用来分装硫酸的瓶子,才会被烫伤的,不过因为工厂在这个事上本身就有管理疏忽的问题,不敢报警,帮他垫付了医药费之后,就把人开除了事了。”
沈遵敏锐地抬头,“他偷厂里的硫酸做什么?”
要知道硫酸这种常用的工业原料,用途可是很广泛的,落到歹人手里,小到毁容伤人,大到制造爆破物都能派上用场,身为刑警大队的头儿,他自然不能不警惕这些东西的去向。
安平东耸了耸肩,“工厂的负责人说,当时‘余平’辩称他媳妇儿要洗厕所,才想偷拿一点儿硫酸回去给她,厂方见他偷得不多,而且人又受了伤,就没再追究这理由是否合理了。”
“哎!?”
就在这时,一个原本坐在电脑前的警员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的缘故,椅子被他直接带翻了过去,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巨响。
“头儿!我们那边的案子,可不就跟东哥刚才说的给对上了!”
他甚至没有去扶自己的椅子,立刻着急忙慌地说道:“就是那个保姆杀害雇主老人的案子,头儿你知道的吧!”
这个忽然插话的警察是从隔壁二队专案组里临时抽调过来的,如果没有这桩震惊全国的富商独子绑架案,那么,二队手里的保姆连环杀人案,必然是近期最夺人眼球的重大案件了。
涉案的保姆名叫卢芳芳,祖籍S省某山村,父亲是村中的赤脚大夫,因此本人也会一点儿半吊子的中医知识,还能识得几个穴位。
这十多年来卢芳芳外出打工,辗转东南华南好几个省时,前后干了七八份工作。她去年来到鑫海市,在某同城网上应聘成为一名专职照顾老人的保姆。
因为这一行里有个规定,就是如果照顾的老人过世,当月保姆可以领到双倍的工资,而且一般雇主为了讨个口彩,会给保姆包个“白包”,遇到大方一些的人家,双倍工资外加“白包”的金额,就足够顶上三个月的收入了。
也是赶巧,卢芳芳干保姆工作之后的第一任雇主,在她上岗的第三个月,就突发中风,在睡梦里去世了。
老人死的时候刚好是月初四号,连双倍工资外加丰厚的“白包”,卢芳芳相当于只干了三天半,就拿到三万块,在尝到了甜头之后,她喜不自胜之余,也就动了歪心思。
从此,卢芳芳就专门挑那些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也无力反抗的老人成为自己的雇主,在工作第二个月的月头,就趁无人的时候,用装了硫酸的注射器刺入老人的“哑门穴”里,直接将酸液注入延髓之中,这样老人会很快失去意识,不久之后就会因中枢神经受损而死于呼吸心跳停止,症状像极了脑梗塞,很难引人怀疑。
卢芳芳就用这样的手段,前后杀了六个老人。
而她在两个月前应聘的这第八任雇主,受害人是个因重症帕金森外加脑出血后遗症长期住院的退休老干部,不能动也不会说话,只能用单音节表达情绪,吃喝拉撒全在床上。
卢芳芳照例在工作的第二个月给躺在床上的老太太注射了一剂硫酸。
但闹不清是什么原因,老人虽然也当即失去了意识,但却并没有和前几个受害人一样在不久之后就停止呼吸,而是拖拖拉拉、时好时坏地又坚持了半个多月,一直到月底时还没有要断气的样子。
卢芳芳做贼心虚,每天面对被她祸害得奄奄一息的老太太也觉得很是难受,终于沉不住气,决定给老人再补一针。
然而,当日给老太太注射硫酸时,卢芳芳的注射器里有一滴酸液不慎滴落到老人的病号服衣领上——正是这一滴硫酸,让前往医院探病的戚山雨无意间注意到了衣领内侧有酸液腐蚀的痕迹,才最终撞破了她的恶行,将她逮捕归案。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们审问那保姆她的硫酸是怎么来的时候,她供述说是从她情人那儿弄来的!”
二队抽调来的警员语气非常肯定地说道:“她说自己跟她的相好说想要洗厕所,让她相好给弄点儿硫酸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不过,我们让卢芳芳将他相好的联系方式交给我们的时候,她给了我们一个已经过期的手机号,说是已经好久没联系上对方了。”
“行啊,小伙儿不错啊!”
沈遵站起身,在二队抽调来的警员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然后扭头就往会议室外头冲去,边走边说:“马上提审卢芳芳,让她认认,死去的‘余平’是不是就是她那失踪的相好儿!”
他走到门口,又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刹住了脚步,回头在一屋子人里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戚山雨身上:“小戚,你之前跟我说,法研所那牛逼哄哄的主任还让咱们查什么、什么来着?”
沈遵舌头打了个磕巴,才终于想起了那个专有名词:“对了,是什么‘过敏史’对吧?”
他朝戚山雨挥了挥手,“你再去法研所跑一趟,把那主任接来咱们这儿,让他亲自问问这个卢芳芳晓不晓得她相好的有没有什么过敏病史!”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回家忽然发现WIFI坏掉了OTZ,算了就当休息一天吧啊哈哈哈_(:з」∠)_
另外,保姆为了一点儿工资连环杀雇主的案子是真的,当然杀人的手法跟文里的不一样。
虽然为了那么一点儿钱杀人听起来确实很扯,但是真的就有这么黑心肝的人呢!
第36章 3.panic room-10
“……明年我一定要招个会开车的学生。”
柳弈从自家爱车的副驾驶位上下来, 脚踩到实地的时候,冷不丁眼睛被旁边一台车的车前灯照了个正着, 略微晃悠了一下才站稳身形。
他自己在飞机上熬了十几个小时, 又刚刚结束了一场解剖,真叫一个头昏眼花,实在是不敢摸方向盘了, 而偏偏他手底下最闲而且精神又最好的江晓原却是个没驾照的,结果只能让同样熬了一天一宿的戚山雨来当这个司机。
柳弈一路都在暗自担心,戚警官这样疲劳驾驶,会不会闹出个车祸来,还好戚山雨开车开得很稳, 把他们两人都平平安安送到了目的地。
“外头好多的媒体啊。”
一路行来,几乎不用刻意留意, 柳弈也注意到市局外头围了不少车身上印着各大电视台、报纸、周刊等标识的采访车, 里头还有好些是有国营背景的官方媒体。他们不能进入市局大院,但依然扛着摄影器材蹲守在外面,目光炯炯地盯着每一辆出入市局的车辆,完全就是不等到案情有进展就绝不离开的架势。
戚山雨随着柳弈的目光, 往铁闸门处蹲守的十几个记者看了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嗯, 这个案子热议度太大了,在没有妨碍执法的前提下,贸然驱赶媒体, 很可能会引起更大的舆论恐慌的。”
“话是这么说。”
柳弈皱起眉,盯着那些在市局外徘徊的记者和路边一溜采访车,“关键是,绑匪提出要赎金的时候,这些人守在外面,万一有哪家媒体只想搞个大新闻,特不讲究地尾随盯梢的话,很容易打草惊蛇,若是和绑匪接触失败,还反而惹恼了绑匪的话……”
他的未竞之语意思很明显,惹恼了绑匪的话,人质的性命安全可就悬乎了。
戚山雨侧头看向柳弈。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市局大院的照明很足,黄橙色的路灯光打在柳弈的脸上,把他的五官勾勒得更加明晰,从侧面来看,尤显得鼻梁高挺、唇瓣菲薄,偏偏轮廓却并不锐利,反而更添几分仿似工艺品的精致细腻。
不过,虽然柳弈的神态表情看不出什么异样,但从他眼眶下越发明显的乌青却能看出,他确实已经累得狠了,怕是给他个躺平的地方就能随时睡过去。
可是戚山雨知道,哪怕柳弈再困再累,现在也不能休息——不仅是他,还有自己,以及刑警队里从上到下熬了三十多个小时的同僚们,在案子最终侦破以前,他们都没有合眼的时间。
“比起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