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总是梦见超黏人的男友是冷酷渣男这回事(10)
可阿邢却像是着了魔一般,从他路过街边玻璃橱窗望见里面犹如一名高贵国王慵懒地、居高临下地趴在猫爬架上打盹的嘉嘉时,他就发誓自己一定要得到那只猫。
在卖掉了自己的二手桑塔纳后,阿邢胯下骑着新买的小电驴,怀里揣着他的宝贝嘉嘉回了出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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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烟是小择下班时顺路捡的。小东西当时倒在垃圾桶后面奄奄一息,肮脏的污渍遮住了它原有的毛色,它躺在溶溶的夜色里几乎要与漆黑的小巷混为一体。小择路过巷口时,险些以为里头传来的呜呜声是闹鬼,可后来他才发现那只是一只濒死的弃犬用最后的气力发出的微弱呼救。
小择与烟烟的初会面并不美妙。烟烟那时只是一只不足月的小奶狗,连牙都尚未长齐。不知道它在遇见小择前遭遇了何等非人的折磨,浑身的毛脏乱不堪不说,身上有好几块地方甚至秃了,有些是被人暴力拽掉的,有些从周边焦黑的毛发中,不难推出是被人恶意灼烧的。
小择连呼吸声都不自觉地放轻了,他生怕自己会惊扰到面前这只可怜的幼小生物。但烟烟还是察觉到了小择的存在。
面对眼前的陌生人类,烟烟的第一反应是警觉地起身,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冲来人警告。如果这一系列反应是由一条凶恶的大型犬完成,相信一定会十分具有威慑力。但小择能看到的,就只是眼前可怜兮兮的小家伙,用颤抖的四肢顽强地支起伤痕累累的幼小身躯,尾巴也颤颤巍巍地竖起来,连叫声也是那样柔弱,好像下一秒就会断气。
明明是这样弱小的生命,可从它湛蓝的眼睛中,小择却看到了不逊于任何生物的、对活下去的强烈渴望,以及对人类深深的防备与憎恨。
小择有个外号,叫做玛利亚,原因之一就是他有一颗对于男人来讲,如圣母般旺盛的同情心。所以小择连脑子都没过,直接大步上前一把将烟烟抄进怀里,准备带它去最近的宠物医院治病。
不过小择没想到,烟烟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却留着咬人的力气。小择抱了它多久,它便不松口的咬了他多久。等小择把它放在宠物医院的手术台上时,几颗参次不齐、歪歪扭扭的小牙齿已经在他的右手臂上对应着留下了几个血窟窿。
出门左拐,小择又走进了旁边的第三人民医院。
在包扎好右手后,小择拎着新买的宠物用具,抱着伤口被处理好已经睡去的烟烟回了出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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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宠物之间的相处并不如预想中的简单快乐……哦,当然,这仅仅只针对于阿邢和他的猫主子。出于奇怪的嫉妒心和男人的胜负欲,阿邢一点也不愿意承认小择和他那只同时患有自闭症和小择饥渴症的宠物犬相处得十分融洽,甚至过于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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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嘉的外表像一位高贵的国王,它的性格也确实如国王一般冷漠孤傲。从精致的猫舍到简陋的出租屋,嘉嘉处变不惊,俨然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云淡风轻,踱步之间更是踏出了一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淡然风度。
阿邢深深地为嘉嘉这股冷淡调调着迷,也深深为这股冷淡调调发愁,因为他发现嘉嘉根本就不理他。
为了讨好嘉嘉,一件一件的猫玩具在墙角快要堆积如山,可嘉嘉全都看不上,这让弯腰跪在嘉嘉面前谄媚摆弄玩具的阿邢看起来像皇帝身边的小太监。
痛定思痛,阿邢最终决定斥巨资买下当时猫舍里嘉嘉趴过的两米多高的猫爬架。果然,这个礼物深得嘉嘉欢心,因为只要爬到最高就可以离愚蠢的人类更远了。
等阿邢发现精心选购的礼物却使得自己与爱宠距离更远时,他痛苦不堪,甚至一度想要拆毁猫爬架,可每当他的不轨意图被察觉时,嘉嘉总会慵懒地睁开假寐的眼冷冷睨他,在那湛蓝深邃的眼珠下,阿邢便会忘记一切,沉溺在那片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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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择这边的情况比悲惨的阿邢好到不知哪儿去。
小择原本以为烟烟到了新的环境会焦躁不安,他已经做好了安慰一只发狂宠物的充分准备。可出人意料的,烟烟安静极了。那种静与嘉嘉的静不同。烟烟的静是死气沉沉的,像是终于对生活绝望,彻底认命不再反抗而表现出的死寂。
小择是个铁血直男,可他不得不承认,在看到烟烟无助地趴在枕头上,漂亮的湛蓝眼睛里流露出万念俱灰时,自己的心里就好像被什么蛰了似的,痛得发慌。但小择知道,这事急不来的。
布置狗窝、准备生活用具、洗澡、喂药……一系列琐事小择有条不紊地做着。他并不强迫烟烟做什么,他只是默默地陪伴在烟烟身边,耐心地等着烟烟熟悉新环境,熟悉他。
不得不说,这个策略是正确且有效的。刚开始时,烟烟犹如患了自闭症一般,任何人都不理,只会静静趴在狗窝深处。可随着伤口的痊愈,烟烟的心防似乎也跟着打开。它不再抗拒外界的信息,甚至偶尔会回应小择的呼唤。
小择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他又一次叫着烟烟的名字,可是破天荒的,狗窝里传来了一声闷闷的又奶声奶气的“汪”!巨大的震惊砸得小择僵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那是烟烟头一次对他的回应,小择激动地蹲在狗窝面前想要伸手抱出烟烟。但面对小择的热情,烟烟只是团紧了自己,瑟瑟地缩进了狗窝的最深处。虽然再次被拒,可小择毫不气馁,万事开头难,但只要迈出了第一步,后面的事情会越来越简单。
果然,在那之后,小择的呼唤鲜少有落空,烟烟开始乐得和小择玩“名字游戏”,随着口头接触的增多,小择也终于能和烟烟进行肢体上的接触了。在小择的帮助下,烟烟终于走出狗窝,在明亮的白炽灯光下,小择才发现烟烟竟然是只纯种萨摩耶!雪白的毛发一尘不染,湛蓝的眼睛像一颗精巧昂贵的蓝宝石。扬起的唇角看上去可爱又治愈,无愧于“微笑天使”的称号。
看着站在自己身前乖巧摇着尾巴的烟烟,小择生出一种奇异的老父亲心态。像是看着养育多年的孩子终于长大成人,内心无法言说的激烈情感刺激着小择的泪腺。
热泪充盈眼眶,小择单膝跪在地上向烟烟伸出双手,姿态动作一如小巷里的那个夜。只是这一次,烟烟没有再咬小择了,在小择抱住它时,它张开嘴,伸出舌头接住了小择眼角不慎掉落的一滴泪。
嗯,咸的?被紧紧锢在怀里的烟烟歪着头咂咂嘴,思索着嘴里的味道。
而与此同时,发生在这间出租屋的另一间房内,阿邢正愁眉苦脸地拿着根逗猫棒试图引诱主子下架,可惜嘉嘉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懒懒地趴在顶端闭着眼假寐,一缕风顺着没关紧的窗户缝进来吹动了嘉嘉脸庞的几根胡须。
嘉嘉心想:
今天的风儿,有些喧嚣呢。
(十二)
“你你、你……”我回头望见我男朋友,震惊得说不出话。
我从来没见他这个样子过……
他如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一样,双臂被手铐牵吊在床头。头顺势低垂着,凌乱的额发顺下来垂在眼前,苍白的脸上给投了一道阴影,只能看见他殷红如血的唇,纤巧的下巴上还缀着两点圆润的泪珠。
本来应该是十分动人可怜的模样,可就在他听见我的呼唤抬头时,那双隐在额发下赤红的双眼却吓得我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蜘蛛网般的血丝爬满了他的眼白,他的眼珠极黑,平日里盛着碎星一般的润亮,可现在那里面漆黑无比,只有一股令人见之胆寒的、病态的狂热!
见我终于肯转身理他,他脸上露出了如孩童般天真的笑容,他的语气极轻,轻到好几个字都是由气声发出来的,声音甚至因为兴奋还微微发抖:“阿择,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快过来,快过来抱抱我好不好?烟烟的手被铐得好痛啊~你不是说过你最心疼烟烟吗?烟烟现在就好痛啊,你快过来嘛~求求你了~”
我下意识地摇头,我男朋友现在很不对劲……不,应该说是很不正常。他或许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有多可怕,而那低声下气的诱哄并不会让我觉得放松,只是使他看上去更加神经质。
沈嘉烟犹如才开蒙的稚童,疑惑地歪头看着我似乎在无声地询问我为什么要摇头、为什么还不过去、为什么要让他等那么久。
“不……不要……”我心中警铃大作,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可这一步像是踩中了沈嘉烟的猫尾巴!他蓦地弹起,手铐被拉扯到了极致“哐当哐当”地直响。
“不准走!邢择,不准离开我!邢择!!!”沈嘉烟冲着我咆哮到。他目眦尽裂,眼珠瞪得仿佛要掉出眼眶,配合着血红的眼白,显得极为可怖,那张昳丽美艳的脸此时也因为愤怒而扭曲。
一股恶寒如过电般窜过我的脊椎袭向我早已无法思考的大脑,本能的惊惧像一座倾覆的大山压的我连连后退。但我每退一步,他就更疯一分,在床上发了狂般地试图挣脱手铐的束缚。
那手铐是副情趣手铐,压根铐不住什么人,更别说他一身怪力。果不其然,他只挣扎了几下,手铐发出“咔嚓嚓”的声响,是铁齿滑动的声音。
手铐被强行扯开了些许,沈嘉烟察觉出手铐变松后,突然不再剧烈挣扎了,房间里一下安静了下来,什么声音都不再有了。
他的手腕在刚刚的挣动中被磨破了皮,赤红的献血细细地顺着他的手臂蜿蜒滑下。可他却像丧失了痛觉一样,只是安静地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露出白森森的牙。
那诡异的笑想一盆冰水倾浇在我头上,当机的大脑一下清醒了过来。几乎是同时,沈嘉烟也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甚至连身下的床也被他带的左右晃!
眼见手铐即将报废,情急之下我也来不及做多想,上前一把便抱住了他!
果然,我刚刚触到他的一瞬,他便不再动了,老老实实地乖乖被我抱在怀里。
抱着这颗随时都可能失控爆发的核弹,我的一颗小心脏怕得都快抖成筛子了,可我还是不得不光着屁股搂住他。
不管怎么样,先稳住他再说!
此时此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像电影月光宝盒里那个用吻封住白骨精的倒霉二当家……一股以身饲魔的悲壮感如同涨了潮的海水漫过了我的天灵盖,我简直快心塞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