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你翻山越岭(37)
但那十几个ID特别的别具一格,并且都拥有同一个关键词,梁真越看越郁闷,一郁闷就念出来了。
“我爱地理?”
邵明音也差不多醒了,听到梁真的声音后他带着鼻音的“嗯?”了一声并且睁开眼,梁真就给他看那几个ID。
“地理使我快乐?”邵明音也念出来了,“地理使我升华,我七选三地理要拿100,我地理学考要拿A……”邵明音往下翻,看着那十几个名字里都有地理的ID,问梁真:“这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梁真有种白捡到钱的懵逼感,“这个很爱地理的…同学?变着ID买了我五百多张专辑。”
梁真已经不揣测水军是邵明音了,他现在开始思忖会不会是宋洲,但如果是宋洲,那ID也应该是“我爱高云歌”,“高云歌使我快乐”,“高云歌请多看我一眼”……
“我知道是谁了,应该是薛萌,”邵明音说着,脸又往被子里埋,是不想起床,“他班主任教地理的。”
梁真万万没想到会是好久不见的薛萌,但点开新歌的评论区,看到那个热爱地理的ID连发了好几条“彩虹”和“吹气”的emoji表情,也觉得那十之**就是薛萌了。
梁真想有个吹不出彩虹屁又穷得只剩下钱的温州土豪歌迷真好,正在心里乐呵着呢,他低头看到邵明音伸了个懒腰,并且毫不遮掩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稍稍溢出的生理泪水也沾上了睫毛。
这和平时的邵明音完全不一样,而这副毫无戒备的模样只有梁真见过,梁真瞬间就热起来了,又钻到被窝里头和邵明音闹,是问他讨奖励。这让上班从不迟到的邵明音到了中午才去的警局,赵宝刚见他一脸餍足的样,本想劝一劝他说年轻人要节制,可当他看到邵明音那样笑——他说不好,他就是能看出不知不觉中邵明音的状态和之前的三年完全不一样了。
他看到那样笑的邵明音,只能把白菜被拱的那种辛酸和不舍暂时的埋在了心里。而当有一个天赵宝刚从某个微信公众号里头听到梁真的那首《新江南皮革厂》,看到那篇规范严谨如论文的文章详细分析了这首歌里的荒诞和真实以及歌词背后的人文关怀,赵宝刚嘴上依旧埋汰觉得搞说唱不靠谱,但私下也会偷偷摸摸去听梁真都唱过什么歌了。
而梁真也确实火了,在地下圈里的火。
借着《梁州词》和那场battle比赛,梁真在去年就有小火一把,但不算成气候。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在自己擅长的技巧和声音优势上继续稳扎稳打,梁真却出了首《新江南皮革厂》和《翻山越岭》。前一首歌的评价直到很多年以后也是两极分化,有人觉得好,有人觉得梁真是在投机取巧故作逼格,不管是哪种说法梁真都没有回应过。直到多年以后,已经是说场圈名副其实的OG(originalGangstar,又称老炮)的梁真聊起这首歌,基于年龄和阅历,他会说写歌词其实就是写诗。
你会为了心爱的姑娘写,会为了抒发感想写,会为了留下些存在过的证明写……写诗的理由有千种万种,但当你落笔并且完成,你的读者真正从这首诗里读到什么,那最具有共情的部分其实还是出于他们自己个人的经历和故事。所以比起或直白的布道和说教,真实的才是更打动人的。比起直接的告诉,坦诚的展现或许更能勾起更深层的共鸣——这是诗和歌的力量,这本质也是文字的力量。
这也让梁真面临其他衍生问题,比如他经常会被问到,如果按照他的说法,那么到底有没有另一个人能走进创作者的精神家园,不求百分之百的感同身受,但至少是能让您不后悔用“契合”这两个字来形容。每次遇到这种问题梁真都会笑,给出的答案也从未变过,那就是他很幸运。
我很幸运,梁真道,不仅有这么一个人,而且他从一开始就在我身边。
那是多年以后的梁真,对音乐和创作的热爱从未改变,一如少年心性的二十岁。二十岁的梁真虽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在写诗,但他已经写出自己满意同时获得外界认可的歌了。其中《翻山越岭》的火爆程度更是完全超出梁真想象。说唱圈里最不缺的就是《翻山越岭》这种讲梦想讲未来的,但最缺同样也是《翻山越岭》这种rapper能自己唱hook还唱的好听的。而当无数歌迷因为这首温柔的歌被梁真圈粉,在评论区刷屏的留“呜呜呜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hook”,她们并不知道唱这首歌写这首歌的人正在一个不足四十平米的小出租屋里,和他的爱人一起趴在床上看同一部手机,一个人握着一个人往下翻评论,在看到那句真情实感的“呜呜呜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hook”后邵明音会笑,梁真就会凑到他耳边,只给他一个人哼那副歌的旋律……
梁真的歌火了,梁真也开始排巡演。在犹太的共同策划下梁真第一次巡演排了五个城市,都是江浙沪包邮地区,时间从七月到八月初,并且最后一站才是温州。等一切都安排就绪妥当,梁真还有小半个月的空闲,本想好好休整,但一想到薛萌砸的那五百张专辑的钱,梁真总觉得要给《新江南皮革厂》拍个mv。
而为了体现新,梁真决定要勾个脏辫。
47
梁真:我想勾个脏辫。
邵明音看到那条消息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催了梁真去那么多回去剪头发,梁真总是“再说”,原来是老有预谋。
邵明音:你这是通知我一声还是咨询我意见。
梁真:乖巧.Jpg
邵明音:……
邵明音让梁真把照片发来看看,梁真却卖个关子,说等会儿他就来警局了,让邵明音当面验收。邵明音今天不值夜班,就问梁真晚饭要不要在警局的食堂吃,梁真没立即回,五六分钟后他给邵明音打电话,说他在警局门口了。
“怎么不进来?”邵明音也到下班的点了,边接电话边往外面走,等他到了警局旁边的露天停车场,他看见了那个悠闲的倚着老桑塔纳的梁真,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这时候天还没完全暗,但亮起的路灯已经照在了停车场上,同样也包括那个少年。梁真还是穿着早上出门那一身,黑帆布鞋鞋带系得松松垮垮,深绿色工装外套里是件领口有做旧破洞的灰棉T,显得整个人随意又精神。他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拿着手机贴着耳朵,冲邵明音笑的时候他的声音从眼前和手机里几乎是同步传来。
“怎么?”梁真问邵明音,“你老公帅得你走不动路了?”
邵明音听完就把通话挂断了,但他随后想从旁边绕到驾驶位的意图也很快被梁真看穿。梁真拦住了他去路,被左右阻挡了好几次后邵明音就再次停下了脚步,手也随梁真愿的摸上了那新发型。
梁真没染,除了被剃短的鬓角两侧,其他头发都被编成约莫七八厘米的辫子,有几根上还套了有雕刻花纹的旧银珠子。邵明音原本以为这样的脏辫会很硬,因为梁真发质本来就不软,但真摸上去了,那脏辫却不点也不扎手。
邵明音问:“你原来头发能有这么长?”
“我想把脏辫扎起来,所以让编发师傅搓了假发进去,”梁真模拟了个做羊毛毡的动作,“我以后头发要是又长长了,我可以直接在家自己勾。”
“嗯…”邵明音点点头,然后就侧了个身走开,拉开车门后坐进去了,梁真也上车,边系安全带边问邵明音:“你还没说我帅不帅呢。”
邵明音抿着嘴笑,那眼神也是让梁真自己体会,梁真知道自己套不出答案了,但也没没讪讪地把后背靠回去,而是继续问邵明音:“我们晚上去看电影吧!”
“我们还没正儿八经约过会呢,”梁真道,“择日不如撞日!”
邵明音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看电影是时候了:“最近有什么电影吗?”
“不是院线电影,我订了个私人电影院的包厢,”梁真报了个商场的地名,“情侣豪华观影套餐。”
邵明音还是觉得太仓促了:“我制服衬衫都没换。”
“不用换啊,”梁真将自己那件外套脱了:“你穿我的,警号不就遮住了。我们看完电影还可以去买衣服啊,今年都没见你添过衣服。”
邵明音接过梁真的外套了,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把梁真的外套套上后他想到今年没添衣服的不只是自己,等看完电影去商场里逛逛,要是碰到合适的也给梁真买几件。
坐着没感觉,等邵明音开到目的地走下车了,他一撩那件外套的袖口,才发现梁真的外套比他预计的都要大,再加上邵明音肩没梁真宽,衣服撑不起来后就显得他比实际年龄还要小好几岁。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梁真帮他拉外套拉链,“等会儿进那个电影院,有工作人员问起来我们关系,我就说你是我同学。”
“不对,”梁真马上改口,“我要说我是你哥。”
梁真脑补的美滋滋呢,但真进了那个私人电影院,领他们去包厢的工作人员虽然好奇,但出于职业素质也没有过问。而梁真这次是真正儿八经只想和邵明音看场电影,门关上后就和按着遥控板找感兴趣的片源。
梁真没看什么眼前一亮的片子,所以遥控板按得很快,他问邵明音想看什么,邵明音也说随便。梁真就继续随便找,按到港片分类后第一页就有《无间道》。
梁真按遥控板的手先是一停顿,是想到邵明音之前提过他也当过卧底,正打算往下一页翻,邵明音说,那就看这个吧。
于是他和邵明音就一起躺在大屏幕前的那张懒人沙发上,这让开头的那首《被遗忘的时光》非常有代入感,蔡琴通透的歌声萦绕着梁朝伟和刘德华,也同样环绕着梁真和邵明音。
梁真看着梁朝伟油油的刘海,和邵明音说,他第一次看完这片子后连着好长一段时间一星期只洗一次头,就为了要梁朝伟头发那种感觉,又颓废又酷帅。邵明音就笑,问他那脏辫要怎么洗,梁真说平时头发怎么洗脏辫也怎么洗。
然后就是电影里经典的阳台戏之一,梁朝伟问来接头的黄秋生,明明说三年,三年后又三年,三年后又三年,他当卧底就快十年了。
这个数字还是让梁真有些紧张,使得他侧过头看和自己紧靠着肩膀的邵明音。邵明音知道他好奇什么,依旧是看着电影里的阳台,他和梁真说他就只当了一个三年。
梁真问:“那你为什么要去当卧底啊。”
邵明音就勾着嘴角笑了一下,手指勾着自己头发:“可能也是以为做卧底会很酷很帅吧。”
这显然不是那个够有说服力的理由,邵明音那时候都十九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卧底的风险,更何况他父亲就是当警察的,邵明音想去,他父亲能同意?
“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在警校有男朋友嘛,还被我爸抓了个正着,”邵明音还是笑,“我十九岁的时候,和现在挺不一样的。”
梁真看邵明音,邵明音也看他。
邵明音说,我十九岁那会儿也和你差不多吧。
“家里人不让我继续谈,我偏要犟,一点委曲求全都不会。我就觉得自己没错,我为什么不能喜欢男的…我以前真的挺‘跳’的,看我不爽的人也有,就告到校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