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科医院(52)
“不记得了……”何权挣不开他,可酒又没醒彻底,全身上下都软绵绵的,声音也是,“放手,我要睡觉……”
郑志卿眉头微皱,掐住何权的下巴,满腹怨气地吻了上去。这是喝了多少?真行,面对欧阳那种没节操的人,竟然一点防备也没有!
被半拖半抱到沙发上,何权摔进柔软的垫子里时稍稍清醒过来,手脚并用地推着试图压到身上的人。他的反抗过于微弱,更像是半推半就。眸色幽深的双眼此时迷离涣散,脸颊酡红滚烫,看着就想让人欺负。
郑志卿没客气,三两下把何权剥得像颗白嫩的水煮蛋,在那微不足道的挣扎中欺身将他狠狠压进沙发垫里。
乱糟糟地做了一宿梦,被闹钟吵醒后何权头痛欲裂地睁开眼。他想起来,可郑志卿的胳膊紧紧环在腰上,腿也缠在一起。
“我要去厕所……”
反手拍拍郑志卿的脸,何权感到束缚松开后缓缓撑起身体。刚坐直胃里的酸水就涌了上来——宿醉的后遗症,他赶忙冲进卫生间趴在洗手池上呕出烧心的胃液。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翻江倒海的反胃声,郑志卿起身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掏出桶牛奶。他看看保质期,还行没过期,然后拿小锅热出一杯的分量倒好放到流理台上,转身用冰箱里仅剩的两颗鸡蛋给何权做早饭。
草草冲过澡出来,何权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客厅,看到郑志卿光裸的背,立刻顿住脚步。宽厚的背上满是深深浅浅的抓痕,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啥时候留下的。
“你起码穿条内裤再满屋溜达吧!?”何权恼羞成怒地低吼。
“等冲完澡再穿。”郑志卿回过头,冲他笑笑,“先喝牛奶,能在胃里形成保护层。”
坐到流理台边的椅子上,何权皱眉端起牛奶,抽抽鼻子:“过期了吧?”
“刚看过,今天最后一天。”郑志卿从橱柜里拿出番茄酱绕着金灿灿的鲜嫩炒蛋挤出个桃心的形状,再将盘子和叉子放到何权手边,“试试看,我这些年厨艺练的还可以。”
叉起炒蛋沾了点番茄酱塞进嘴里,何权偏过头,将视线从起伏的肌肉线条上挪开。郑志卿弓身用手肘支在流理台上,贴近何权的脸侧亲走他嘴角沾着的番茄酱,在对方举起叉子威胁自己时笑着拉开距离。
“那俩到底怎么着?”何权心说还真挺好吃的,这么嫩的炒蛋他只在餐厅里吃过。
“不知道,欧阳到了我就走了。”郑志卿想了想,“应该谈妥了吧,不然君涵早给我打电话了。”
“心里特不是滋味吧?”何权翻楞了他一眼。
“嗯?”郑志卿微微一愣,片刻后反应过来,“阿权,你在吃醋?”
何权推了他的脸一把,绷起表情嚷道:“你挤这么多番茄酱够酸的了,我还吃个屁的醋!”
“我就喜欢看你这副口不对心的样子。”郑志卿掐住他的下巴,在味道酸甜的嘴唇上印下个轻吻,“你夜里说梦话来着。”
何权皱眉:“我说了什么?”
郑志卿抿起嘴唇,深情地望着自己的初恋情人。
“你说……志卿,我爱你。”
51.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
路过护士站碰见何权, 乔巧瞧见他衬衫领口系到最上面的那颗扣子,挑挑眉毛伸手拽了一下。
“姐!别!”何权忙揪住领口,从脖子到耳朵瞬间通红。出门之前郑志卿拽着他又来了一发,他上车才发现被啃得脖子上到处是红点,只好把扣子系到快要勒死人的程度。
“你家养的蚊子够厉害啊,大冬天的还能给你咬得满脖子红。”乔巧目光鄙夷地松开手,“让钱越给你涂点酒精消消毒呗。”
“恐怕不止得脖子上需要消毒吧?”钱越笑眯眯地说。
乔巧冲钱越竖起大拇指。何权脸上有点挂不住, 签完字转头就走。没走出两步, 护士站电话响起,小娟从VIP门诊打来的, 说有个患者突发状况要找何权。何权一听患者名字, 赶紧跟乔巧交待让她带实习生巡房, 自己立刻赶去门诊。
患者名叫金河勋, 他在何权这是VIP中的VIP,并不说多花了多少钱,而是他的情况实在特殊。转过年就五十岁了,前面有个十七岁的儿子。时隔十八年的二胎,用他自己的话说,已经完全忘了第一个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还没进诊室,何权就听见金河勋的说话声。他推门进去, 冲陪金河勋一起来的儿子茂辛明偏了下头,示意他先去外面等候区等。金河勋是家经纪公司的副总, 打从他第一天到大正来报道, 何权就见识了他有多忙。电话几乎一个接一个, 都是要紧的事儿。
何权等了大概有十分钟,金河勋终于挂断电话。他冲何权摇摇头,一脸无奈:“不好意思,何主任,今天有两个艺人要录节目,从早晨七点开始,摄制组的电话就没停过。”
“行,那咱抓紧时间,别耽误工作。”何权在电脑上调出他的病历档案,“哪不舒服?”
金河勋皱皱鼻梁,愁容满面地说:“孩子昨天一天没动,这不我一起床赶紧过来让您看下。”
何权扫了眼小娟给做的胎心检测报告,起身拉开治疗床边的帘子:“胎心没问题,你躺上去,我照一下看看。”
探头在皮肤上缓缓滑动,何权盯着多普勒图像,脸上的表情让金河勋有点紧张。
“何主任,没事儿吧?”他提心吊胆地问。
“小家伙长的有点儿胖啊,估计四斤左右,还有十周,这不得长到九斤去?”何权摇摇头,“怪不得不动弹,太懒了,得打屁股。”
金河勋稍稍松了口气:“何主任,我们家老茂把毕生所学都用在这孩子身上了,我天天回家都是满汉全席。没法说他,紧张得要死,一点儿都经不起事儿。”
“这岁数了,搁谁都得紧张。”何权递过去一包面纸让他擦耦合剂,“要我说,老茂开那餐厅该打打广告,吃了他做的菜,年过半百依旧雄风威振啊。”
“他们是振了,别人受得了么?”金河勋皱脸摆手,下床整理衣服,“不怕您笑话,何主任,都这岁数了,谁还惦记那事儿啊。之前我们俩都分房睡了两三年了,突然有一天,他就——比年轻的时候还猛了。”
何权的笑意在看到病历上的体重增长值后略有凝固,想了想,他问:“老金,你早晨吃饭了么?”
“没。”
起身拉开诊室门,何权冲小娟招招手:“娟儿,给患者测个空腹血糖。”
血糖仪结果一出,何权的脑门立刻绷紧——空腹血糖值都到八了,妊糖没跑。之前金河勋做糖耐量测试的时候结果还不错,可他年龄在那摆着,每次来产检何权都给他测下血糖,到头来还是没躲过去。
“老金,住几天院控制下血糖吧。”何权双臂抱胸,语气凝重地警告他:“怪不得孩子不爱动弹,感情泡糖水里了。别说你这岁数了,就是二十多的,血糖这么高也很容易——”
他把“胎死腹中”给咽了回去,这种话得跟家属说。金河勋立刻皱起眉头,刚又接了个电话,那边催他现在就过去处理事情。
“何主任,我没功夫住院啊,公司一堆的事儿。”
“我可跟你说啊,这么下去绝对不行,万一生个I 型糖尿病的孩子,不毁一辈子么?”何权说着,桌上的座机电话响了起来,产一区潘主任叫他过去会诊。他把茂辛明叫进房间,叮嘱道:“辛明,给你父亲打电话,叫他现在立刻过来。还有,我得回趟病区,看好你爸啊,别让他溜走!”
“何主任,我自己控制不行?不是能打胰岛素么?”金河勋追着何权往出走,被比自己高了近一头的儿子伸手拦住。
茂辛明自小在演艺圈混,说话办事比实际年龄要成熟的多:“爸,听医生话,至于工作上的事儿,交给高启就行。”
金河勋不满地瞪着儿子:“这孩子,高启是你叫的?你得叫人高叔叔。”
“他才大我几岁啊,凭什么叫他叔叔?”
茂辛明懒得多说,拿出手机给老爹打电话,然后又给高启追了个电话过去,告知对方金河勋要住院的消息。
“让金副总好好休息,公司的事儿有我呢。”高启的声音顿了顿,“住哪?我抽空过去看他一趟。”
“大正。”茂辛明说着,看了眼坐立不安的金河勋,拿着电话躲到诊疗室外面,“你甭来了,我爸肯定得让你汇报工作,到时候心里跟长草似的,我可看不住他。”
“我保证不跟他谈工作,就带点水果什么的过去慰问。”
“什么都别带,他血糖忒高了,得管住嘴。”
“那老茂岂不是什么忙也帮不上了?”
茂辛明用掌根敲了敲额头,万般无奈地说:“都怪他,天天给我爸变着花样的做吃的,光餐后甜点,我一个月都没见过重样的。”
“你嫉妒啊?”
“没有,我挺想要个妹妹。”
“确定是女孩子?”
“嗯,上次产检我爸一直缠着何主任问,何主任就让他多准备点小裙子。”
“老茂得乐坏了。”高启那边传来笑声,“行,不多说了,我这忙着呢。”
“等等!”茂辛明拢住话筒的位置,压低声音,“高启,过几天我十八岁生日,你可别忘了答应好我的事儿!”
“……”听筒里传来一阵沉默,“到时候再说。”
“诶?你又想找借口不——高启?高启?”
茂辛明皱着眉头把电话揣回兜里。
何权在办公室把金河勋的丈夫茂霆好一顿数落。
“养猪啊你,什么长膘给吃什么,你看看,一周长了七斤!”何权气冲冲地敲着病历,“我听辛明说,你天天给老金做甜品,你知不知道这岁数不能那么吃甜的啊!”
茂霆垂头听训,面色稍显凝重。金河勋的工作环境对外表要求高,为保持身材,他大半辈子都没见对方吃过几顿饱饭,白瞎了嫁他这么个高级厨师。最近这段时间金河勋就想吃甜的,他当然不会错过献殷勤的机会,还特意跟学西点的师兄弟到处取经,就为变着花样的给做出可媳妇儿和闺女口的甜品。
亲戚朋友都说,这会儿是孩子想吃甜的,跟大人无关,所以他就使出浑身解数,谁成想能弄巧成拙。虽然刚才何权也说了,要是没毛病怎么吃都没事儿,可有些毛病是不吃不显,一吃,热闹了。
“重话我说前头,老茂,妊娠糖尿病可以导致高达两成概率的死胎和畸形。”何权掰着手指头给他数并发症,“而大人面临的是感染、酸中毒、难产,生完还有可能得II 型糖尿病。要是血糖控不下去,说剖就得剖!三十多周的孩子肺泡张不开,剖出来进NICU插管子上呼吸机,你看着心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