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火止沸(88)
詹骥说:“这当然。”
喻兼而看着他道:“其实你为什么不去重新读书呢?”
“唉,当时气晕了头,有点自暴自弃吧,后来冷静下来,活儿已经做上手了,心想就这么着吧,懒得动脑子读书了。”詹骥苦笑道,“可能还是不够有毅力,没定力。该我吃苦。”他自嘲地笑笑。
喻兼而心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颇有些随波逐流的意思。
他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你想不想出国呀?那家子坏蛋应该没办法跑去国外骚扰你了。而且你除了做螺蛳粉还会很多别的事情,去国外应该能挣到更多钱。我可以投资你。”
詹骥与他对视,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很认真地想了下,没有马上否决,而是说:“我英语不行。”
“你可以学啊,我觉得你学起来肯定很快。”喻兼而说。
詹骥欲言又止,过了会儿,说:“你不是介意我喜欢你吗?现在还想带我一起走?”
喻兼而其实对詹骥喜欢自己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抵触心理。
大概是因为现在回想起来,詹骥一直对自己都很正常,从没有趁自己不知道、没防备就占自己便宜,一直都是大大方方的。
自己只是将曾经被舒鹫欺骗伤害的心理阴影强加到了詹骥的身上而已。严格说起来,这对詹骥是不公平的。
而自己其实也应该尝试着去克服这一层心理阴影,总不能一辈子都受那个心魔所困吧。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舒鹫,会做出那种极端事情的人并非主流。
而且,喜欢一个人本身并不是一件错事,只要不因此去伤害其他人,这就是一种很单纯、很美好的感情。
喻兼而自己就曾拥有过这样的感情。
虽然对方现在一言难尽,可真要他说的话,他并不后悔曾经喜欢过。他喜欢的时候,这个人是很好很好的,这就足够了。原本单恋就只是很个人的事情。
如果当初舒鹫不是一言不发就搞极端,而是循规蹈矩地先对他表白,他也许还是不接受,但可以继续做朋友,不至于发展到绝交。
甚至,喻兼而有那么一瞬间闪过念头,觉得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说不定自己会爱上詹骥呢。
他喜欢真心温柔的人,而詹骥正是如此。詹骥还大方礼貌,有很顽强蓬勃的生命力,很难不让人喜欢。喻兼而都没办法确保自己不会有朝一日动心。
他如今没有动心的原因大概只是因为心里还有另一个人,可……
可一旦决定放下了,随着时间过去,总有一天能真的放下,到那一天,也许就会让其他的人走入自己的内心呢。
然而喻兼而没有将这些内心的想法和盘托出,那有些复杂暧昧,他不想在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说出来。
于是他就只是对詹骥说道:“只是作为朋友。而且你说了我们都可以当那个事不存在。”
“行。”詹骥很爽快,然后说,“关于出国发展,我说实话,有点心动,不过得回家和我妈商量下,这毕竟不是说走就走的小事儿。你的钱我不需要,我这些年存了点,百来万是有的,给我妈她不要,她自己有积蓄,老家也有房子。只是出国前后我肯定很多搞不懂的地方,可能需要你帮忙了。”
喻兼而闻言点头:“好。”
话到这里,差不多都说完了,詹骥看看时间:“你还不困?”
话音没落,喻兼而就打了个呵欠。詹骥笑起来,起身道:“睡吧,我回去睡一觉,晚点儿来看你,要有空就给你带个饭,想吃什么跟我说。”
喻兼而不好意思道:“耽误你时间……”
话没说完,詹骥就道:“说这话是不是?”他故意作出不悦的样子。
喻兼而知道他是装的,不害怕,直冲他笑,詹骥装不了几秒就破功也笑了起来:“好了,不开玩笑了,真走了,快点睡,伤好得快。”
喻兼而点点头:“那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放心吧。”詹骥说。
喻兼而目送詹骥离开病房,屋里又安静下来,只不过不再是刚刚那般冷清,他也不再那么寂寞难过。
他可以重新开始,而且身边还有詹骥一起,就不会孤独了。
想着想着,他又打了好几个呵欠,眼皮子渐渐打架,便躺了下去,自己盖好被子,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他刚刚解决了好几个大问题,比如傅椎祁的事,比如喻利知的事,还有詹骥的事……心头一片畅快,睡觉也睡得香。可这只是前半觉。
到了后半觉,喻兼而在睡梦中渐渐地不安起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安,反正就是睡不安稳,翻来覆去,却又不肯醒来,半梦半醒,睡眠质量奇差,实在要说,就是他总觉得有鬼在盯着自己,可怕极了。
终于,他睡不下去了,打着呵欠睁开眼睛,眼前渐渐清明,与坐在对面病床上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傅椎祁四目相对。
“……!”
是真有鬼!不是错觉!
喻兼而在一秒之内被惊得瞌睡全无,瞪大眼睛问:“傅、傅傅哥……”他努力冷静下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傅傅哥淡淡道:“我要是不知道,不就得去丹麦找你了吗。”
“……”喻兼而不说话了。
第67章
傅椎祁瞅他一阵, 表情和语气都松缓了下来,说:“车祸的事儿我弄明白了,也问过医生了, 没大事。我等下给你转个好点的病房,再找个好点的护工,安心住着,养好。”
喻兼而听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对头,想了想,说:“傅哥,我昨天在手机里跟你说的……”
傅椎祁打断他的话:“你当你没说,我当我没听见。这事儿我有责任, 你也有责任, 上回你装挨打, 那我这回不得觉得你又是……算了, 不说了。扯平了。想吃点什么?”
喻兼而决定干脆利落地说清楚:“傅哥, 我要和你分开,回丹麦。喻利知那里我过两天再跟他说,他太太昨晚生孩子了。”
“生了个女孩。”傅椎祁插嘴说。
“哦, 挺好。”喻兼而不在乎是女孩还是男孩,他接着说自己要说的, “我——”
傅椎祁再度打断他的话:“你喜欢女孩儿还是男孩儿?”
“啊?”喻兼而不解。
“啧,我不是很喜欢小孩。杨复一直嘀咕着想领养个闺女……”傅椎祁瞅着他的表情,说,“等你再大点, 咱俩再商量这事儿吧, 先不说。”
喻兼而意识到了很大的不对劲,沉默了两秒, 问:“傅哥,你刚刚有在听我说话吗?”为什么自说自话到了领养小孩上啊?
傅椎祁很坦率地回答他:“不是好话我就不听。”
这态度过于理所当然,喻兼而都要无语了。他严肃地说:“傅哥,我现在不是在和你闹脾气,我说认真的。”
傅椎祁已经装模作样地忍半天了,就想赶紧把事儿过去,现在见他非要把这事儿摆出来说,顿时急了:“我跟你说对不起行吧!后来我不找过来了吗?昨晚我那会儿以为你又骗我呢。”
喻兼而没成想还会从他嘴里听到“对不起”仨字,虽然那语气明显是很不服气,可也足够自己惊讶了,愣了下,然后下意识地说:“没事……”
“行,没事就没事了。”傅椎祁自知理亏,只想赶紧糊弄过去,他赶紧转移话题,“不说了,你想吃什么?”
喻兼而突然叹了声气,看傅椎祁的眼神很是无奈,仿佛在说“怎么跟这人沟通不了啊”。这令傅椎祁有些恼怒,但不敢发作。
“我是说昨晚你不理我这个事,没事。”喻兼而确实感觉自己跟傅椎祁沟通不了,但他还是艰难地在尝试,“但我还是要和你分手,傅哥,和昨晚你不理我是两回事,不是同一件事。”
“怎么就不是同一件事?你不就是因为我没理你吗?”傅椎祁更急了,提高音量嚷嚷,好像声音大就能占据真理的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