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个头老婆擦肩而过(79)
“今天晚上我不走。”
顾流初:?
还没等顾流初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季醇忽然起身,朝顾流初走过来,说:“你坐着别动。”
季醇在顾流初面前站定。
他冷不丁摘掉了顾流初的墨镜,露出男人墨镜下有些发红的双眼。
顾流初蹙眉,伸手去挡,但在他挡住眼睛之前,季醇忽然微微俯身,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借助走廊照过来的光线,季醇的视线落在顾流初脸上,仔仔细细地看,目光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节。
从他的额头滑落到漆黑的眉毛,再到漂亮的眼睛和挺拔的鼻梁,在心中临摹。
最后,扒拉开顾流初的漆黑额发,仔细观察他的发际线。
顾流初:“……”
少年指腹和掌心上的温热传到他冰凉的脸上,令他的俊脸一点点升温。
“你做什么?”顾流初用手扣住季醇的手腕,竭力做出恼怒的样子,语气里却并没有多少恼怒。
“我其实有点儿脸盲症。”季醇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还是坦率地道。
顾流初:“……”就这么主动和他说了?
“但我会记住你的脸。”
“我会非常非常努力、非常非常牢固地记住。”
顾流初盯着季醇,身子一刹那有些僵直。
“对我来说,别人的脸就像大熊猫,区别就是好看点儿的大熊猫和丑点儿的大熊猫,圆点儿和扁点儿的。”
季醇还是头一次主动和别人说起自己的这个毛病,简直有点儿脚趾头抠地。
“在学校的时候就经常认错老师,把那些老师气得够呛,所以后来我都靠衣服、发型认人。”
“但我会记住你的,你是第二个我想要记住的人。”
“从现在开始,你是与众不同的大熊猫!”季醇捧着顾流初的脸,眼角眉梢都染着承诺的笑意。
“……”
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他才不是大熊猫。
结了冰的心头像是被阳光轻轻暖了暖,有些融化,像干涸之人终于得到了一点点泉水,活了过来,又像是嘴里苦涩了太久,终于吃到了一点儿糖。
尽管如此,可顾流初还是没好气地问:“第一个呢?”
“我妈呀!”
顾流初:“……”
季醇诧异地问:“你总不至于想把我妈挤掉吧。”
感觉顾流初冰凉凉的俊脸回暖,季醇心里也开心了点儿。
虽然还没搞清楚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虽然他还是一个直男。
但任何人都不可以让他的金主爸爸难过,包括他自己,也不可以。
第39章
说完, 季醇又去扒拉顾流初的发际线。
平时顾流初都是把头发放下来的,自己看习惯了,而那天他居然梳了个背头, 露出光洁的额头, 怪不得自己没认出来!
这就和看习惯了的熊猫突然没了黑眼圈一样, 就算远远地看着有点儿眼熟, 他也不敢上前确认啊!
那天他心想,对方穿着价值不菲, 绝对是个有钱大佬,万一认错了,制造出了乌龙,结下了梁子怎么办。
顾流初稳稳坐在床上,垂着眼,面无表情地任由他扒拉,看起来无比淡定,只是俊脸微微发红。
“对了,”季醇停下来,手落在他的额角,问, “你有你家人的照片吗?”
“干什么?”顾流初眼皮掀起, 警觉地问。
季醇道:“我想看看你和你哥有什么不同。”
顾流初微哂:“你连我和别的大熊猫都区分不开, 还能区分得开我和他?”
虽然季醇说从今往后他会是他第二个努力记住的人,但顾流初心头还是酸酸的。
“怎么没见你认不出你发小?哦, 是因为你把他的照片放在手机里随时随地拿出来看?”
“……”季醇不理他莫名其妙的飞醋, 陈年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还翻出来说, 在他身边坐下,抱着他胳膊摇晃:“看一下嘛。”
顾流初用余光瞥了下自己的胳膊, 怎么说呢,心情忽然微妙地好了不止一点。
但顾流初仍然板着脸,端坐在那里不为所动:“不给。”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更爱顾逸止,他没自信在季醇这里,自己会胜出。
季醇松开他的胳膊,挠了挠头道:“那算了,反正网上也搜得到,新闻到处都是,就只是没有高清大图罢了。”
顾流初:“……”
想到他要上网输入别的男人的名字,搜索别的男人的照片,顾流初脸色立刻不太好。
他不大情愿地掏出手机,翻出几张照片递给季醇。
虽然他和那一家的全家照片不算多,只有那一家三口的照片的零头,但姑且也有几张。
季醇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明明对于顾家其他人而言,是不受欢迎的存在,但金主爸爸还是保留了他们的照片。
或许小时候,顾流初也曾经试图融入过他们,只是后来,没有得到想要的公平,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爱。
不知道是在哪个节点,才彻底转变成了阴沉冷漠的少年。
甚至在他们去世后,还要被外界阴谋论顾逸止的死亡是金主爸爸设计的。
季醇鼻子酸酸的,忍不住挠了挠鼻尖,来掩饰这一点。
等一下……他挠着鼻尖的手忽然有些呆滞……
他明明喜欢女生,金主爸爸明明也强大到不需要他保护……
换了他高中的那些损友,知道他们被老妈揍,自己的反应会是什么,肯定会哈哈大笑嘲笑对方屁股开花。
可现在他怎么又自顾自地心疼起来了?
他的脑子能不能停止产生这些gaygay的想法啊!
季醇面红耳赤地对自己的脑子喊住嘴,然后把墨镜给顾流初戴上,这才走过去开灯,仔细看手机上的照片。
少年突然变得如此细心,顾流初微微有点儿不自在。
他怔愣之际,季醇已经好奇地开始研究起了他和顾逸止。
“远看你们确实很像。”季醇用两根手指放大照片,道:“但近距离看是有区别的,你哥眉毛上有颗小痣,不仔细看发现不了,这颗痣让人显得和善很多,然后眼角是微微向下的,仿佛带笑,一看就很好相处。”
季醇捧着手机低着头,微微蹙起眉,用认真钻研的精神道:“但你脸上很干净,什么也没有,眼角也不带笑,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就很肃杀,眼神也很冷,让人觉得一旦惹到你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这也难怪顾家其他人会更喜欢顾逸止。
就像同一个窝里出生的一只天生会讨人喜欢的小猫,和一只会咬人的小猫一样。
去宠物店看一看,就知道会撒娇的小猫卖得更快,敏感凶狠的小猫往往是被剩下来的那只,人来人往,却没有人肯带走它。
有责任心的人会一视同仁,但像顾父顾母那样身居高位的人,天生拥有一切,只习惯被逢迎,不习惯付出。
对孩子的爱也像施舍。
虽然没见过少年时期的顾流初,但从周凌的三言两语,季醇也想象得出来,少年孤僻寡言,厌世叛逆,学不会低头。
自己所认识的他,反而已经是他人生中性情最稳定的状态了。
季醇实在想象不出来,没遇见自己之前,顾流初的少年时期过得有多孤单。
孤零零地住在疗养院,每一天都在想自己是被遗忘了,还是被放弃了。
明明比另一个人更优秀。
但就因为先天性的心脏病,直到另一个人去世后,顾家才选择了他。
他会不会有那么一刻认为自己是在过着捡来的人生。
“你有时候也笑一笑嘛。”季醇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忍不住叹气。
正说着,一抬头,顾流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季醇:“……”
季醇忙不迭道:“我的意思是,你更好看。”
“谎话连篇。”顾流初抱臂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