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的汤,软的面包(11)
钟邱沿抬脚把卫生间门关了起来,搂着周存趣说:“你的样子看起来很好。”他在周存趣脸上亲了下,说:“别担心。”
那天是周存趣第一次看到白天的楼梯。外婆的家确实已经老旧了。楼梯把手底下的立杆锈迹已经很重,墙面斑驳,贴满了小广告。钟邱沿站在底下一点,伸手说:“南瓜马车已经在楼下了,周存趣小公主我们出发吧。”周存趣忍不住笑起来。
到一楼的时候,“双黄蛋”爷爷一起转过了头。一个说:“这谁啊,咱们楼的?”“咱们楼的?”
“你见过吗?”“没见过啊。”
钟邱沿和周存趣上了车。两个爷爷还在一问一答:“四楼新搬来的是男的女的?”“刚才那小人儿是男的女的?”
车子开过白天的街道。周存趣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有点没办法适应夏日午后的光亮。钟邱沿在车里放着柔缓的音乐,然后说着:“看呀哥,月湖公园的小水鸭们终于醒着了。待会我们经过市美术馆,然后转个弯就到了。”
周存趣眯着眼睛,一直没说什么话。到周偏妍家楼下的时候,钟邱沿说:“如果实在太勉强,我们就不上去了。你又没义务一定要替阿山投他的故事。”
周存趣又安静了一会儿,转头朝他笑了下,说:“舞会都要开始了,扶我下马车吧。”
进电梯的时候,钟邱沿都能感到周存趣在发抖。一个人的二十九年有无数个躁闷的白天,很遗憾,那些记忆对周存趣来说都说不上明朗可爱。
到十层。钟邱沿拉着周存趣出电梯间。1001的屋门开着。之前周偏妍成家买房装修,都是听过周存趣的建议的。周存趣对里头的布置都还算熟悉。周偏妍靠在玄关口。周存趣朝她笑了下。周偏妍却突然捂着嘴哭了出来。她实在是哭得停不了,伸开手抱住了周存趣。周偏妍不停说着:“你怎么那么瘦了,你怎么....”
客厅婴儿床里的小孩忽然也哭了。钟邱沿跑过去抱了起来。周偏妍终于松开了周存趣,转头去看自己的孩子。钟邱沿抱着五个月大的孩子,突然咧嘴对周存趣说:“哥,你要不要抱抱看。她抱起来好暖和啊。”
周偏妍后来坐在沙发上还在反刍,碎碎说着:“不是‘看起来很可爱’,‘抱起来很轻巧’,居然说我女儿抱起来很暖和。”
钟邱沿说:“打住打住,姐,我们来不是为了讨论这个哲学论题的。”
周偏妍看了阿山的稿子,也觉得故事不错,可以试试刊载。她放下纸页,又抬头盯着周存趣看。周偏妍又红了眼睛,轻声说:“我都怕你再不肯出来。这两年都不敢想起你。以前,我有没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周存趣笑笑,说:“你不要这么想。”
他们下楼之前,周偏妍抱着周存趣不肯放。钟邱沿掰着她的手,说:“可以了可以了,快被你抱碎了。”
周偏妍抱着孩子送他们下了楼。钟邱沿开动车子,周存趣低着头,一直到车子快开出小区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周偏妍。周存趣的眼泪突然簌簌地落下来。钟邱沿还是第一次见他那么哭起来,慌得立刻把车靠边停下了。
他们在路边停了很久。周存趣哭得几乎接不上气。他颤抖地低头看着自己消瘦得几乎只剩一副骨骼的手。钟邱沿握住了他的手,另只手帮周存趣抹了下眼泪,轻声说:“哭饿了,我们回家吃好吃的,想吃什么?”
周存趣仍旧低着头,过了会儿,轻轻叹了口气。他说:“开车吧。”
钟邱沿发动了车子。车窗外的街景倒退,他们重新退回市美术馆、月湖公园。周存趣看着那排摇头晃脑的猪发呆,突然说:“我想吃泡面。”
钟邱沿看了他一眼,说:“没问题,想要什么口味的都有。”
周存趣抹了下自己脸上的泪痕,说:“要加一颗荷包蛋。”
钟邱沿笑说:“要加一颗我的心都行。”
第13章 豆浆油条(一)
第二天清早,周存趣比钟邱沿先醒了。他从钟邱沿怀里钻出来呼吸了下。周存趣拿一根手指在钟邱沿的脸上抚过去。他摸了摸钟邱沿的耳朵,凑过去在钟邱沿的嘴唇上啵了一下。钟邱沿半梦半醒地笑了下,说:“怎么有人一大早耍流氓啊。”
周存趣说:“闹钟快响了。”
钟邱沿睁开眼睛,看了眼时间,坐了起来。他又躺回去,搂过周存趣一通乱亲。闹钟真的响起来。
钟邱沿又爬起来。他站在书堆中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周存趣突然伸脚,轻轻压了下钟邱沿内裤里面。钟邱沿差点跪到书上去。周存趣咯咯笑起来。
这段时间,大鱼真的去理发技校进修去了,花钱买了个假头,听说能从长到短剪个三百来次。大鱼放假的时候来车站找钟邱沿吃午饭。钟邱沿坐在树荫底下沉思。大鱼打了他一下,问:“在想什么呢?”
钟邱沿直言不讳:“在想床上的事。”钟邱沿问大鱼有没有经验。大鱼嚷嚷:“不是,两个男人之间,我能有什么经验啊。”
钟邱沿嘟囔:“就知道你靠不住。”
过了会儿,大鱼咳嗽了一声,有点尴尬地问:“你俩到什么程度了?”
钟邱沿也清了清嗓子,脸红红地说:“不告诉你。”
前几天,钟邱沿晚上留宿的时候,和周存趣靠在床头接吻,吻着吻着他就硬了。周存趣笑说:“真了不起。”
他们谈恋爱以来,钟邱沿最多只敢把手伸到周存趣睡衣底下摸一摸。那天他把周存趣压在身下边,咬着周存趣的脖子,用自己下面蹭着周存趣下面。周存趣把手伸进了他的内裤里。钟邱沿就不动了,呼吸都不敢呼吸。周存趣抚弄着,发丝蹭着钟邱沿的胸口。钟邱沿很快就不行了。周存趣贴在他耳边说:“小处男。”
钟邱沿回想到这里,突然和大鱼补充了一句:“怪刺激的。”
大鱼大叫:“谁想知道了!”
自从走出去见过周偏妍之后,钟邱沿问周存趣想不想把下楼时间提前,看看能不能在白天出门。刘小英一周有两个下午要去老年大学上书法课。其中一天,钟邱沿正好轮休。他们中午吃好饭,刘小英进屋睡了个午觉就出门了。钟邱沿最近给周存趣买了两套更合身的衣服。他圈了下周存趣的腰,说:“我们家孩子还是要多吃饭,不能挑食,不然揍一顿。”
周存趣笑起来。他现在不管有没有胃口都会逼自己吃点东西下去了。
钟邱沿拉着周存趣的手,边说着:“午后外头很热,你听那蝉声。”他在周存趣手里塞了一把小风扇。于是周存趣举着那把粉红色的小风扇,和钟邱沿两个人慢慢走下了楼梯。四楼新搬进来那户是一家三口,小孩四五岁,胖乎乎的一个,借读了附近的幼儿园,所以搬过来了。
那天三楼庄老师家房门洞开着,有几个人在里头讲话。周存趣有点紧张。钟邱沿捏了捏他的手,说:“看着我,不看那边。”
他们走到一楼的时候,可能因为底下太热,“双黄蛋”爷爷的桌椅在那儿,人不在。钟邱沿和周存趣坐到了他们的椅子上。他们有一阵也不说话,就盯着眼前的花坛发呆。花坛中间飞过几只蜻蜓。就那么普通的场景。周存趣恍然得如同在做梦,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关起来过两年,今天是他二十九岁的夏天里普通的一天。
钟邱沿在一旁说着,市美术馆中庭有一大片玻璃池荷花,花期的最后几天了,去打卡拍照的人好多。他问周存趣想不想去看看。
周存趣还在看着眼前翻飞的蜻蜓,轻声说:“那是我们团队设计的。”钟邱沿转头看他。周存趣靠到了椅背上,低头说:“是我设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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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老师去世了。算起来,她比刘小英还小两岁。刘小英中午去参加葬礼了。周存趣坐在餐桌边吃一份钟邱沿点过来的套餐饭。钟邱沿打电话给他的时候,那头人声嘈杂的,问:“在吃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