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番外(强推)(62)
这点他比程怿强,程怿酒量不行。
不过程怿也没喝醉过,从知道自己酒量不行的那天开始,他就没再喝过酒。
这么想想,程怿还是比他强。
他对不利于自己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准确判断,也永远都不会做出基于理智的正确选择。
比如江予夺。
他看着对面的江予夺。
如果是程怿,从一开始就不会跟江予夺这样的人有任何交集,而在发现江予夺种种不对劲之后,更不会再有哪怕一秒的接触。
每个人都会把人归类,有意无意,程怿会,他自己这种爱谁谁顺眼就好的老好人也一样会,哪怕只是把江予夺从那些街头混混里分出来,就连江予夺自己,也给自己划了条线,“我这种类型”就把程恪这样的大少爷划在了线那头。
程恪拿着杯子,一直伸到了江予夺面前。
江予夺看了他一眼,拿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干嘛,要不是看你杯子满的我以为你讨酒喝呢。”
程恪笑了笑。
今天的酸汤鱼很好吃,辣酸汤很香浓,鱼没什么刺儿,酒也喝得很尽兴。
江予夺结账的时候看了他一眼:“看不出来啊,挺能喝?”
“人不可貌相。”程恪拍了拍他的肩。
醉是没醉,但晕是肯定晕了。
程恪走出了店门外,想透透气让自己清醒一点儿,刚吸了一口气,转身就又回了店里。
“怎么了?”江予夺走过来。
“下雪了。”程恪说。
“下就下了呗,”江予夺说,“没见过啊?要不要出去嚎几嗓子。”
“……我就说一句,下雪了。”程恪说。
“把你给冻回来了吧?”江予夺说。
“啊。”程恪笑了笑。
“啊个屁啊,”江予夺往他领口看了一眼,“穿得也不少了。”
“我出去得太突然了,”程恪把帽子戴上,外套拉链拉到下巴颏,然后往外走,“没防备。”
“娇气,”江予夺说,“你才是漂亮的小可爱吧。”
“……我他妈,”程恪转过头看着他,“真的服了你了。”
江予夺笑了起来:“哎,我也不知道,就顺嘴一说。”
“求求你下回顺嘴说点儿别的。”程恪说。
这条街除了摩托车和自行车,连三轮车都进不来,打车得走到路口。
程恪很少在吃完饭之后还需要自己溜达半条街再站在街边打车,埋头顶着风往外走的时候,他都佩服这些来吃饭的人,大家都得这么走出去,或者打车或者到路口那个停车场取车。
不过算起来也就三五十米的距离,看着别人都走得镇定自若的,程恪感觉江予夺说他娇气还真没说错,就是挺娇气的,一个老爷们儿,冬天里连走这么半条街的路都还要感慨。
“在这能叫着车吗?”程恪站在路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车。
“我叫了,还没接单,”江予夺拿着手机,“上对面儿超市里等着吧,车来了不用掉头了。”
“好。”程恪点点头,行人过街的灯是绿的,他往对面快步走过去。
这种天儿,走着的时候还行,停下来站着立马就能把人给冻透了。
走到斑马线中间的时候,风刮得挺急,程恪听到了什么声音,但是耳朵捂在帽子里,只能听出这不是风声,有些刺耳地裹在北风的呼噜里。
等他余光看到左边已经几乎到了他跟前儿的车灯时,才反应过来这是急刹车时轮胎和地面摩擦出的尖啸声。
这一瞬间他脑子里居然平静地只闪过了一句话。
这傻逼右转居然不减速,地上有冰刹不住了吧。
程恪的反应是足够快的,他选择了往后退,往前冲可能会正好被急刹打滑的车一个甩尾撞飞。
但他的时间实在是有些不够,车离得太近了。
只退了一步,就感觉车已经到了身边。
顿时就感觉灯光亮得刺眼,前后左右上下全是光,什么都看不见了。
接着就感觉自己右胳膊被狠狠地拉向了身后,然后整个人再被拦腰往后一带。
这力量相当大,他都能感觉到自己脖子差点儿跟不上身体了。
车擦着他身前冲了出去,一个甩尾,横着又甩出去十多米,逼停了对面车道的三辆车,再打着滑冲回自己的车道,然后继续冲着开走了。
程恪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江予夺退着拉回了马路边儿上。
“我操。”他有些惊魂未定地低声骂了一句。
江予夺没有出声,还是拽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箍着他胸口往后猛拉着。
程恪因为还是倒退姿势,被他拽得有些站不稳,跌跌撞撞的。
“没事儿了,”程恪说,转过头看了江予夺一眼,“可以放开我了。”
江予夺没说话,还是这么快步往前。
“江予夺?”程恪掀掉了头上的帽子,对着他耳朵又喊了一声,“放开我,没事儿了!”
江予夺看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程恪在他转脸时听到了他有些急而粗重的呼吸声,这样的呼吸一听就能听出来,江予夺非常紧张。
“老三?”程恪顿时也开始紧张,试着又叫了一声,同时做好了也许会莫名其妙再次动起手来的准备。
但江予夺没有突然揍他,而是一直把他拽回了路口,又拽到一栋楼楼侧,这才松了手。
“你……”程恪松了口气,刚想说你反应挺快,江予夺一把搂住了他。
这一把搂得劲儿很大,程恪整个人被拉得往前一扑,再想动的时候,江予夺的胳膊已经收紧了。
“江予夺?”程恪非常震惊。
这要在平时,他肯定马上收拾心情开始享受,但现在这一抱,他直接的反应就是江予夺可能是打算就这么把他勒得背过气儿去。
他迅速弯起胳膊肘,想把手臂塞到两人之间,这样可以在江予夺发力的时候一把推开。
可江予夺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搂住他之后就不动了。
也不能说完全没动。
身体是在动的。
程恪感觉到了。
江予夺搂着他的胳膊在发抖,接着身体也开始发抖。
而呼吸也依旧很急,像是被鬼撵着跑完十公里之后又惊又累的喘息。
程恪一直到这时才慢慢开始反应过来。
江予夺这个状态。
是害怕。
“没事儿了。”程恪犹豫了一下,抬起胳膊也抱住了他。
隔着挺厚的外套,胳膊还能感觉到江予夺的身体在抖。
“没事儿了,”程恪不会安慰人,也从来没安慰过人,更没碰到过江予夺这样的情况,他也弄不清江予夺到底是在怕什么,只能重复这一句,“没事儿了。”
江予夺没什么反应,只是收紧了胳膊,死死抓着他的衣服。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程恪都佩服死自己了,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他伸手在江予夺后背上轻轻拍着,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词儿,琢磨着好歹换一句,但开口的时候还是老样子,“没事儿了……”
算了闭嘴吧。
程恪没再说话,只是一直轻轻拍着江予夺的背。
过了估计能有两分钟,江予夺似乎还是没有恢复正常状态,程恪感觉再这么搂一会儿,该有人围观了,于是试着拽了一下他的衣服。
江予夺动了动。
程恪赶紧又拽了一下,江予夺胳膊稍微有点儿松紧的时候,他推开了江予夺。
但江予夺又抓住了他的袖子,瞪着他看着。
“是我,”程恪立马说了一句,“程恪,我是程恪。”
生怕说晚了江予夺会一拳抡过来。
说完之后江予夺没什么反应,就那么拧着眉,眼神混乱得很。
“江予夺?”程恪小心地捧住了他的脸,轻轻晃了一下,“哎,是我。”
江予夺的呼吸终于有了变化,开始变得没有那么急促了。
“没事儿了。”程恪说。
去你妈的还有没有新词儿了!
江予夺看着他。
程恪说不上来现在的感觉,除去有些隐隐的害怕之外,江予夺脸上的表情让他有些难受。
这种害怕是真实的。
江予夺实实在在地被某种恐惧包裹着。
“说话。”程恪捧着他的脸又轻轻晃了一下。
江予夺没出声,还是看着他。
程恪做出了一个决定,他确定这个决定出基于把江予夺拉回现实的目的,但也不否认这里头还有点儿别的什么想法。
不过眼下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他没有勇气一巴掌扇过去,他怕给自己扇出一场街头肉搏来,何况江予夺兜里还有刀。
他清了清嗓子。
为什么要清嗓子他并不知道。
总之就是清了清嗓子。
然后在江予夺唇上吻了一下。
醒来吧,漂亮的小可爱!
程恪的唇刚刚离开,江予夺就猛地一把推开了他。
身后是墙,程恪直接撞在了墙上。
江予夺瞪着他看了好几秒钟,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你干什么了?”
“我操,”程恪看着他终于有了焦点的眼神简直惊喜,“你没事儿了吧?”
“……没事儿。”江予夺说完又定了一会儿,重新又问了一句,“你他妈亲我了?”
“嗯,”程恪说,“你要再不动唤,我他妈还打算当街干你了。”
江予夺沉默了,半天才叹了口气:“吓死我了。”
“什么?”程恪问。
“你过街不看路的吗!”江予夺吼了一声。
“哎操!”程恪被他这一嗓子吓得又撞了一下墙,“你喊什么!”
“那车过来你看不到啊!”江予夺又吼了一声。
“……我是没看到,”程恪看到路对面有人看了过来,放低了声音,“我戴着帽子呢,再说我也没想到这种天气还有人这样开车的。”
“我要没拉住你你就被撞死了!”江予夺说。
“也不一定……能撞得死。”程恪说得有点儿没底气,主要是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江予夺不生气。
江予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操你大爷。”
程恪看到他的笑容时,才算是松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谢谢了。”
江予夺的手机响了,他们叫的车已经到了,没见着人。
“马上到,我们在街对面儿呢。”江予夺说,挂了电话之后他看了程恪一眼,“车到了,走吧。”
“嗯。”程恪应了一声。
这次过街的时候,江予夺走在了他左边,斑马线走了一半之后,江予夺又绕到了他右边。
程恪有点儿想笑,但又感动得鼻子有些发酸。
无论江予夺这样的原因是什么,他心里都软得像是一坨蛋黄。
自从那天打了架之后,他俩两次坐车,江予夺都坐的副驾,这会儿程恪上车坐到后座之后,江予夺跟着也上来,坐在了他旁边。
车开了之后,江予夺又往车窗外看了看,还回头看了几眼,然后把手伸进了兜里。
程恪的心猛地提了一下,看到江予夺从兜里拿出一张烟壳纸和一支笔之后,他偏开了头,对着玻璃开始笑。
“笑屁。”江予夺小声说,低头在烟壳纸上写着。
“写什么呢?”程恪小声问。
“车牌。”江予夺在烟壳纸上写下了一串字母和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