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分乖巧(56)

　　办公室的门一关，萧岐阴沉着脸问道：“沈故思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萧岐气得想冲过去朝着许嘉深的脸上来一拳，却被何舟揽下。
　　何舟比上一次见沈故思的时候看起来更憔悴了，他脸色苍白，声音虚弱：“萧先生，让我来说吧。”
　　字句却是那么的铿锵有力。
　　萧岐看了看他，同意了。
　　“许嘉深。”何舟缓缓开口：“你爱故思吗？”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呢？”
　　他们三个，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何舟以前觉得自己还算了解许嘉深，但现在，他真的看不懂了。
　　沈故思那么爱他，三年前爱他，三年后依然爱他。
　　他们再次相见的时候，何舟能感受到沈故思眼里的爱溢，在他每次叫许嘉深名字的时，声音里的那种期待，无法掩盖。
　　何舟不是没想劝沈故思回头，可当他看见沈故思那样幸福的笑容，他不忍心说出口。
　　所有人以为是苦尽甘来，怎么就变成另一个痛苦的开始了。
　　“我没有想伤害他。”许嘉深说道：“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一时冲动了，但我没有想要伤害沈故思，我爱他的。”
　　何舟摇摇头：“不，你不爱他。”
　　“你知道故思怎么爱你的吗？”
　　“你想说当初下 药的事吗？”许嘉深以为何舟要说这个：“这件事我知道了……”
　　“不是。”何舟打断他：“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大一时，你出车祸，是谁给你输得血吗？是沈故思。”
　　“我是B型血，根本没办法输给你，是沈故思他冒着生命危险输血给你，向医生隐瞒自己的贫血，差点压根抢救室里没有抢救过来。”
　　许嘉深怔怔的，仿佛灵魂已经游离，只剩下空洞的躯壳。
　　萧岐在一旁听着，双眼通红，攥紧了拳头。
　　“他醒来，你知道他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何舟看着发愣的许嘉深，决定把所有的事说出来。
　　“他求我。”
　　“他求我告诉你，说是我给你输血的，因为他怕你知道了会嫌弃他，嫌弃他的血脏。”
　　何舟还能回想起当时沈故思那卑微恳求的样子，让任何人都会心酸。
　　“许嘉深，在这个世界上，你最不能嫌弃的，最不能伤害的人，就是沈故思。”
　　“你高中中午，故思每天都会给你带一个小饼干，那从来不是我做的，都是沈故思做的，你写给我的情书，我也都收到了，我是想直接拒绝你，是故思他怕你伤心，不肯我说，还骗你是他把情书都藏起来没给我。”
　　“他做了太多太多，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
　　何舟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被感染着的激动情绪不受控制的咳嗽起来。
　　“慢点，慢点，不要激动。”身后的李于恒轻轻拍着何舟的背，还没拍几下，被何舟推开了手。
　　他咳得脸颊泛红，眼睛湿润，可看向李于恒却充满了厌恶：“别碰我。”
　　李于恒像是已经被他拒绝习惯了，失落的表情瞬间消失，听话的收回手：“好，我不碰你，你别激动。”
　　何舟不再看他，目光重新转向许嘉深。
　　“这些，为什么他不告诉我呢？”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的许嘉深，痛苦的向何舟问道。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他们之间，明明有无数次沈故思可以坦白的机会，可沈故思没有一次开过口。
　　“他怎么告诉你？”
　　何舟反问：“以前不告诉你，是怕你不信，现在不告诉你，是怕你内疚，但无论是那种，他都是为你着想，而你却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
　　“我不知道。”
　　懊恼，后悔，这些情绪的锁被打来，如潮水一般向许嘉深袭来。
　　他无力反抗，只能被淹没，被沉底。
　　何舟却问：“你是不知道，但你有想要知道吗？”
　　“这点事情对你来说，想查清楚并不难，但你不想弄清楚，因为你觉得反正沈故思在身边了，你们重新在一起了，所以你不想再提过去你对沈故思造成的伤害，因为你害怕，你怕沈故思记得，你想让他忘记。”
　　“可是你凭什么让他忘记，自己却心安理得的想要重新开始，你凭什么呢！”
　　他太气了。
　　一想到沈故思付出的那些，承受的所有委屈，伤害，而这个人却一无所知，甚至还想冠冕堂皇的让沈故思放下，他就替沈故思不值。
　　太傻了，真的太傻了。
　　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傻的人存在，他在爱情里受到一次苦，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勇气了，可沈故思，南墙撞了，还是不回头。
　　“对……不起……”
　　这是何舟第一次听到许嘉深道歉。
　　何舟笑了，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你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啊，你没有对不起我啊，你现在说对不起，说给谁听啊！”
　　“故思他听得到吗？他听不到啊！”
　　当被爱的人肆无忌惮，爱就成了廉价而脆弱的存在。
　　没人在乎给予爱的人有多痛苦，只看到被爱的肆意挥霍，却不知道，挥洒的是他的眼泪。
　　“还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吧。”
　　已经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他答应过沈故思要保守秘密，这一次，他不得不食言了。
　　故思，对不起。
　　我实在不想看到这人这样残忍践踏你的感情，我不想让他好过，至少应该带着对你的内疚走完一生才行。
　　“你知道，璐璐是谁的孩子吗？”
　　许嘉深抬起头，他的眼里已经蓄满泪水，从未领会的痛苦比三年前还要让他痛彻心扉。
　　“谁的？”许嘉深问。
　　“你的啊。”何舟说：“璐璐是你的孩子，是故思给你生的孩子？”
　　像是有人用遥控器按下了暂停键，一切的声音和画面都静止了，许嘉深表情呆滞的愣在原地，凝固成一幅画，然后慢慢，慢慢裂开成无数碎片。
　　“怎……怎么可能？”许嘉深的声音抖得明显，他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璐璐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


第61章 Chapter 60.他为什么不肯说，怕你嫌弃他，不要他
　　“为什么不可能？”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萧岐终于开口。
　　他眼圈红红的，死死盯着许嘉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直到刚才，听何舟说了那么多，他才知道，原来沈故思远比自己看到的，活得还要困难。
　　生活仿佛把所有的恶都丢给了沈故思，让他在人生短短的二十多年，经历无数次的被抛弃。
　　怎么就这样难呢？故思，难道你一直以来的生活，都是这样的吗？
　　不曾了解的过去，以至于在听到的时候，才会让人忍不住心疼。
　　“我不相信……”
　　许嘉深痛苦的抱住头，他不相信，又或者说是不敢相信。
　　“他是男的，怎么可能生孩子？而且，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他不告诉我？要隐瞒这么久？”
　　许嘉深努力的想去怀疑他们说的话，但他心里多少已经明白这就是事实。
　　是不得不面对，接受的事实。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何舟开口：“也许故思体质特殊，至于他不告诉你的理由，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你有没有说过哪句话，狠狠地伤害了他，让他不敢再和你说了。”
　　“说过的话？”许嘉深疑惑着，但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别说这么恶心的话，下次再这样乱说，你就滚吧。”
　　他突然想到这句曾经跟沈故思说过的话，在快要被自己彻底遗忘的时候，重新翻了出来。
　　难道是因为这句话吗？
　　他自己已经忘记了，也许是因为当初说过太多伤害沈故思的话，又也许是因为人们往往不记得自己带给人的伤害有多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