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治疗后他们跪求我活下去(94)
但现实是,陈复止一直将自己的秘密捂得死死的,而他这个所谓的帮助过陈复止的朋友,一直放任陈复止对自己身体不负责。
陈复止这个病,一直不检查不治疗,是什么想法,不言而喻。
心肺管子仿佛被灌入一包质量上乘的跳跳糖,在孟昨非的血液里密密麻麻的爆炸。
他很难受,不被信任的失落,被隐瞒的无奈,还要对陈复止对自己身体不重视的愤怒。
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负责照顾季童的年轻小警员急匆匆推开医生办公室门,“孟法医,全友龙母亲总算答应了来见全友龙一面。”
年轻警员面露激动:“美食街女尸和希希妈妈两件凶杀案,全友龙证据确凿难以狡辩。山涧24具女尸,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推断,全友龙至少还杀害了三名女性,他家离那座山十几里,说他是偶然发现那个抛尸地点的,这也太巧合,他肯定还知道一些其他隐情。”
孟昨非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身为山涧案参与者,他们内部人员很清楚案件细节,尤其是其中最关键的人物全友龙,可谓是知根知底了。
山涧案磨了那么长时间,只要能从全友龙嘴里掏出关键信息,这个案子可以告一段落了。
“孟法医?”一道女声突然响起,医生惊疑的目光在孟昨非和年轻警察间来回,最后落在孟昨非身上,满脸不可置信,她没想到孟昨非竟然是法医,那她刚才主动递橄榄枝在孟昨非眼里岂不是很可笑?
年轻警察听到医生的声音,愣了一下,赶紧介绍,“对,这位是我们从外省借调过来的法医。”
又转头对孟昨非说,“孟法医,队长让我请您过去旁观。”
“好。”孟昨非眉头微锁,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拒绝。
刑警队长请他过去见证全友龙跟生母见面是好意。
陈复止被全友龙绑走后,警方第一时间派出大量人手搜查,孟昨非另辟蹊径,直接让刑警队长找了一个经验老道的警察带他去全友龙生母家。
警方了解过全友龙生平,一个极度渴望母爱,没有童年的男人,心底有一份最深的执念,他想赌一把,全友龙生母可以联系到他。
全友龙人生相当悲惨,六岁时生母就离家改嫁,改嫁在全友龙隔壁村,重新生了一双儿女,距离全友龙所在的村子不过两里路。
全友龙生母后来生的儿女也早已成家立业,在附近村镇安家,家庭条件一般。
之前警方调查全友龙背景,尝试从全友龙生母那里入手,发现全友龙生母家庭条件虽然不算富裕,儿女都很孝顺,关系相当和睦。
但通过聊天,警方发现全友龙生母对这个大儿子很是忌讳,她的儿女甚至连母亲曾经改嫁前还生个一个儿子都不清楚。
全友龙生母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并不愿意平静的生活因为过去的事情再起波澜,十分抗拒调查,在警方几次登门做工作后,干脆连门都不开了。
后来通过走访附近村子老人,警方才知道全友龙生母改嫁后,全友龙生父火速娶了新妇。
继母对继子不好,缺衣少食还是轻的,动辄打骂,尤其是后来继母又生了几个子女,全友龙过的比村里的狗还不如,等全友龙生父去世后,继母就跟自己孩子去了外省生活,十年没联系了。
而全友龙生母这期间一直不管不问,有老人依稀记得,全友龙小时候过村遇到生母喊妈妈,还被亲妈逼着喊阿姨。
在全友龙十来岁半大的时候,实在受不了自己家里虐待,跑去找生母求她收留,被生母塞了几个番薯赶回去了。
全友龙本来就过的卑微,早些年不声不响的,村里人都不怎么关注他。
后来继母走了,他生活才像个样子,也娶了一房媳妇,日子也过起来了。
只是后来他老婆也不知道怎么就跑了,全友龙就靠打零工,干农活过活,平时跟村子里普通男人没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常被村里人取笑是个没老婆的光棍汉。
因此刑警队长并不认为全友龙生母可以联系上全友龙,按照常理来说,全友龙疯起来没有报复生母,已经在意料之外了。
但刑警队长还是派出了一位工作经验丰富的老警察陪同孟昨非再次登门拜访全友龙生母。
原以为孟昨非会无功而返,没想到向来冷静的孟法医,目光梭巡过全友龙生母只简单刷过白胚等待将来慢慢填入家具的商品房后,直接扔一句然人震惊的话,30万让全友龙生母给全友龙带一句话,他愿要花钱买陈复止安全,要是全友龙生母全力配合,他还可以出给三百万辛苦费。
30万一句话,三百万辛苦费。
楞是谁都被孟昨非的话吓到了。
尤其是跟全友龙来的警察,连连阻止孟昨非,不可思议一位经验丰富的法医会做出收买公民的举动。
孟昨非却执意如此,差点被记过,好在全友龙生母动心了,她确实有办法联系上这个被抛弃多年的儿子,她从一本老旧泛黄的电话本上找到了一个字迹早已模糊的号码,再三重复,她只能试一试,看看这个号码还能不能打通,这是全友龙结婚时邀请她,主动找她留的号码,已经十来年了,可能早就换了号码了。
警方知道全友龙身份登记的号码,早已被严控监视。
而全友龙生母提供的号码,是一张很多年前的不记名卡,并不在警方掌握的情报中。
全友龙生母尝试拨打了这个电话,真的拨通了。
当手机里传来全友龙声音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同事立刻让信息组同事定位了手机位置。
全友龙生母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大松一口气,激动地望向孟昨非,浑浊的眼睛中是殷切的期盼。
孟昨非面无表情点了下头,保证不会少给承诺的三十万,全友龙生母这才如释重负笑了起来。
“还是我当初有远见,早不要他,不然还不知道要被他拖累死。”
“就是因为他,你们警察一直找上门,害得我儿子女儿埋怨我,搞得我们家不愉快。”
“三十万什么时候给我?抓住他以后他不会再出来吧?不会找我孩子们麻烦吧?想想他杀人,我晚上睡觉都不安生......”
“够了!”孟昨非同行的警察看着全友龙生母心有余悸的样子,铁青着脸训斥,“你说这些干什么!全友龙是坏,你有点良心没有!没有你这个妈,也没有现在的全友龙!”
全友龙生母这才敢怒不敢言地噤声。
因此,全友龙生母愿意见全友龙一面,孟昨非是意外的。
孟昨非第一时间敢到警察局,就见到了被儿女陪来,一脸难色的全友龙生母。
她还是很犹豫,但在警方的劝说下,还是走进了审讯室。
孟昨非站在单向玻璃后面,看着这对十多年未见的母子相见的场景。
被困于审讯椅上的全友龙一直垂着头,不敢正面直视生母。
孟昨非听不到里面的谈话,他只能看着全友龙的神色,分析他细微的表情变化。
这个瘦小的男人,在母亲面前想强撑起自己的颜面,但精亮的眼睛湿润,像个原始的,想要母亲安慰的幼儿。
在孟昨非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全友龙生母的背影,他只能看着全友龙神色。
看了一会儿,孟昨非失去了兴致,他实在不想看到一个被悲剧色彩缠绕的男人,在那个导致他人生悲剧根源的母亲面前汲取一点点关注和温暖。
“孟法医?你走了?”带着监控耳机的刑警队长眼尖看到孟昨非要离开,立即喊住他。
“还有我的事?”孟昨非面无表情回视他。
“那个陈复止的事情,我们查了他的籍贯户口,他家里好像没人了,就他一个独苗,他不是你朋友吗?还要麻烦你去做做思想工作。”
孟昨非眼眸微动,沉默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
原来,他还不知道陈复止没有家人。
“可以把他的资料给我一下吗?”
父亲不知所踪,四岁时母亲去世,由外祖父母抚养,外祖父又在他七岁时注销了户口,外祖母也在他初升高的年纪,离开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