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之如愚(61)
脖子上的双手渐渐收紧,江樵攀住纪守拙的手却没有反抗,怎么办呢?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不是要一命抵一命,纪守拙才会消气?
因为呼吸不畅,江樵视线逐渐模糊,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这么憋过气去,纪守拙缓缓松开了手。
“为什么要骗我?”纪守拙咬着牙关,像是有泪光闪烁着,“除了爸爸,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如果不是今天亲耳听到,亲眼看到,自己对姐夫的话都还持有怀疑态度。
江樵干咳了两下,喉咙像是被刮伤了一样,只是出声都觉得扯得生疼,他不想的,他没想过骗纪守拙。
答案已经不重要了,纪守拙转身便离开了房间,江樵见状,立马追了出来。
“守拙!”
门口的保镖已经被撤走,江樵跑出房间也没人拦着他,他在楼梯口便追上了纪守拙。
纪守拙猛地抽回手,生怕江樵触碰到他,狠狠地盯着江樵的脸,“别碰我,我不想再看到你。”
纪守拙的目光看得江樵心一惊,手尴尬地举在半空中,眼睁睁地看着纪守拙走下楼,再走出了大门。
江裕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江樵的身后,他抱着胳膊,以胜利者的姿态跟江樵炫耀,“姓纪的那小子走了?”
“你为什么要叫他来,大哥,你为什么一定要做得这么绝!”江樵双眼涨得通红。
江裕有点意外,但很快收住了情绪,“我做的绝?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后果,你姓江,是我江裕的弟弟,是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变的事实,你能不知道纪守拙知道你是江樵后的反应吗?”
他知道的,只要纪守拙知道他是江樵,他和纪守拙就玩完了,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他做什么都没用了。
有些事情就该快刀斩乱麻,这事也算是处理得干净利落,江裕伸出手,“你俩也不可能在一起了,笔记本给我。”
江樵的手下意识伸进了兜里,笔记本还在他身上,他不想纪守拙更恨他,恨他哥,“不给。”
江裕指着江樵的手有些颤抖,他气不打一处来,“你要不是我弟弟,我早叫人弄死你了。”
江樵转身就往房间走,他大哥在他身后喊他,他也充耳不闻。
最坏的结果也就这样了,大哥也没有威胁自己的把柄了。
到家楼下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纪守拙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走下山的,又在路边吹了多久的冷风才搭上计程车,总之这一路他浑浑噩噩的。
付了车钱,司机着急拉下一个乘客,很快便开车走了,鹿角街上的商铺都打了烊,静悄悄冷清清的。
纪守拙抬头看了眼他家的铺子,摸出钥匙,开门进了铺子里。
铺子里的温度稍微比外面高一点儿,他没有开灯,在漆黑的铺子里站了一阵,站到心里的茫然逐渐淡去,随之而来的是愤怒和难受。
无数个夜晚,都是莫愚陪着他下楼来做点心的,这间铺子的每个角落,都有着他跟莫愚的回忆,他还记得莫愚说过会一直陪着他,永远都站在他这边。
都是骗人的吗?都是为了博取自己的信任他才那么说的吗?所有事情都能伪装,那感情呢?感情也是吗?
为什么会是莫愚,谁都行,为什么一定要是莫愚?
纪守拙只觉得脸上一热,有什么东西滑过,他伸手摸了摸脸颊,他居然不争气地掉了眼泪。
纪守拙猛地闪了自己一巴掌,紧紧捏紧了拳头,指尖慢慢陷入了掌心。
那不是莫愚,那是害死他爸爸的江氏兄弟,都怪自己,怪自己识人不清,害死爸爸,还弄丢了笔记本,自己是纪家的罪人。
怎么办?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阿翔的电话打到了纪巧荷家,接电话的洪令。
“令哥,你看看守拙在家吗?没来铺子,家里的电话也没接。”
洪令听闻立马拿了钥匙去开对面的门,纪守拙的鞋还在门口,人应该是在家里。
“守拙?”
他喊了两声,没有听到回应,随即找到了房间,纪守拙还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脸颊也有些红。
洪令上前摸了一把纪守拙的额头,滚烫的,看样子是发烧了,他想把纪守拙叫醒,但纪守拙一直昏昏沉沉,怎么都叫不醒,没办法,他只能给楼下的诊所打电话。
医生上门来看诊,纪守拙在发高烧,“估计是着凉了,现在的天气多变,得注意保暖。”
纪守拙烧得挺厉害的,医生直接给他吊了水,等扎好针,又跟洪令交代了几句才离开。
洪令看了眼床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昨天的说法,纪守拙信了没有,更不知道现在江氏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还有莫愚,不对,江樵那小子到底怎么样了。
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洪令的思绪,他赶忙跑到客厅去接电话,他还没张口,电话里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守拙,是我,你先别挂电话。”是莫愚的声音,“我知道你不想听到我的声音,但是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你姐姐和姐夫已经签了拆迁同意书,这事你知情吗?”
洪令屏住呼吸,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莫愚这小子,都已经回去江家了,还阴魂不散。
“喂?守拙,你有听到我在说什么?”江樵有些急切,“我知道你肯定是不愿意的,可能巧荷姐和你姐夫有其他的打算,但是……”
洪令没有听完,哐的一声挂断了电话,这事迟早得说,自己先开口,总比莫愚这个外人来告状强,刚莫愚说纪守拙不想听到他的声音,洪令大胆猜测一下,两人有了矛盾,纪守拙知道莫愚是江氏的二公子了?如果是知道了,那自己正好利用一下莫愚的身份,老爷子死的都能赖在姓江的头上,其他的脏水也不怕往他们身上泼。
第55章
耳边一直有人在走动,在说话,那种声音不是很真切,纪守拙烧得迷迷糊糊的,他努力想要听清楚是谁在说话,可怎么都听不清楚。
是莫愚吗?
纪守拙在心里发问,可是想起莫愚的名字,他的心像是往下坠了坠,之前的种种不断在他脑海里闪过,他想起了莫愚第一天到店里的情形,想起了两人半夜在铺子里的画面,想起了和莫愚接吻拥抱上床,那些甜蜜的回忆最后终止在了知道莫愚是江裕弟弟的那一瞬间。
莫愚不在了,那个说要一直陪着他的人不在了。
“守拙?”是姐姐的声音。
纪巧荷见纪守拙睡得并不安稳,但醒又醒不过来,只能试图叫醒他。
“要不再叫医生上来看看?”洪令问道,“这水都吊了大半天了,也不见守拙醒。”
纪守拙这次听清了,是姐姐姐夫的声音,好像还有阿翔和邹叔,下一秒,一只冰凉的手抚摸上了他的额头,“那你叫医生来看看,实在不行我们只能送医院了。”
纪守拙很想回应他们,努力从梦魇中挣脱开来,他没有那么脆弱,用不着去医院。
“姐……”
正当洪令打算出去打电话,便听到了纪守拙虚弱的声音。
“醒了?”
纪守拙烧得嗓子又干又涩,连咽唾沫都很艰难,他缓缓吁出一口气,“嗯,我没事,别麻烦医生了。”
姐弟俩对视着,纪守拙的没什么精神,态度倒是挺坚定的,纪巧荷也没有强迫,倒了杯水给他,“那我们再看看,实在要是顶不住了,我们再去医院。”
洪令早就煮好了粥,见纪守拙醒了,特意去热了一碗。
“睡了这么久,肯定饿了,先把粥喝了。”
连小侄子都从隔壁跑了过来,径直扑到了纪守拙的床边,“小叔,你要快点好起来。”
纪守拙心里沉甸甸的,自己确实要快点好起来,他的生活还要继续,他有家人要照顾,他还得担起家里的责任,还有他家的铺子,铺子里的员工,可能自己失去了一些东西,但是家里人还在。
“怎么会突然发烧啊?”洪令不动声色试探,“昨晚很晚了我听到你这边有开门声,怎么那么晚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