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雀(37)
那只手立刻躲开了。
“你怎么了?”陆荷阳察觉有些不对,倾身就着月光细细观察他。
傅珣身上裹挟着浓郁的烟酒气,颊上透着不正常的淡红,腮紧绷着,是暗自咬牙忍耐的姿势。
“你……”他视线下移,紧接着看到那里的变化。
“徐涧中给我的酒里加了东西。”傅珣不无尴尬地忿忿回应。他没想到这个老狐狸狡猾到连自己亲妹妹都算计,这样的场合,他根本没有设防。
也难怪徐涧中说,要喊徐令妤来送他回家,原来主意打在这里。不过陆荷阳很难不感到惊诧,按理说,傅珣与徐令妤已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契约在身加之二人感情不错的话,做哥哥的又何必动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陆荷阳沉默片刻,喉结滚了滚:“很难受吗?”
只是一点调节气氛的药,有些发热,倒也不太要紧,倘若他身边的人不是陆荷阳,他也没有在他怀里肆意扭来扭去的话,大约也不是太难克制。
可是。
傅珣没说话,艰难地将灼热粘稠的目光从陆荷阳闪烁微光的唇珠和圆润的喉结上移开。
狭小的车内,两个人的呼吸缓慢加快,胸膛起伏,逐渐同频,皮肤上蒸腾起相似的汗意。
那些挑动人情欲的分子好像会随着汗水四散到空气里,它们别有用心地转移,从傅珣的身体里,钻入陆荷阳的身体,再分裂、增长、强大。
下一秒,车门锁被打开。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只是在谈生意。”傅珣别开脸,谈及刚才,几乎有几分屈辱。
对他来说自尊固然重要,但现如今,守下江山更重要。这不仅是傅老爷子的重托,更是他孤注一掷的背水之战。他不一定需要金钱,但他需要这个身份,说到底他姓傅,他必须直面自己的命运。
为此,他可以牺牲。但这里面,并不包括陆荷阳。
傅珣无奈地闭了闭眼,朝向窗外,像是自顾不暇,终于放弃与对方的较量:“你先回去。”
可傅珣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陆荷阳打开车门的声音。
又过了两秒,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皮革车座轻微下陷,傅珣感到一双手攀上了他的皮带,随后下移。他下意识伸手握住那只手,随即诧异地转过头来。
陆荷阳的脸忽然离得很近,摘下眼镜的他眼神虚焦,眼球朝上抬,指尖是冰凉的,与初秋的凉薄夜色一样。然后他舐了舐嘴唇,将其中干燥的部分沾染上潋滟水色。这个简单的动作在此时的傅珣看来,都足以让他爆炸。
陆荷阳紧张地声线发抖:“我帮你。”
傅珣眼神沉了沉,缓慢松开制住对方的手,像是在试探心意。陆荷阳慌忙错开目光,盯住恢复自由的双手尖端微微泛着光泽的指甲。
……
傅珣托着他的下颌将他的脸捞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绯色的双颊和艳红的唇瓣。
陆荷阳被盯得发憷,缩了缩脖子,又被扯得接近。
“可以吻你吗?”傅珣问。
陆荷阳微微睁大眼,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他次次剥削他的身体,从不经过他的同意。
“我怕你害怕,怕你觉得我这样很恶心。”傅珣说话声音很轻。
陆荷阳说的那些话是真的伤到他了。
他不知道失去记忆的陆荷阳到底怎么想,他怕他抵死抗拒,再次逃离。他拿他根本毫无办法。
之前他天真地以为他之所以可以予取予求,是因为自己强大到足以控制一切。后来他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陆荷阳温柔的施舍,一旦对方轻易抽身,潇洒收回,他便饱尝失去的痛苦。
月色将二人的皮肤镀上一抹淡金,胸腔里似灌入酸甜的糖汁,惹得唇干难耐、喉头发紧,皮肤上泛起粘稠的汗意,他胸如擂鼓,像是重回十年前那个灼热的夏季夜晚,忐忑又虔诚地感受着陆荷阳给予他的欢愉,将主动权交给对方。
陆荷阳自下而上仰视着傅珣,看他眸中乌深,眼底压抑着汹涌暴烈的占有欲,艰难平复粗重的喘息,却还分出神耐心地向他索吻。
陆荷阳的心率乱了,像纷飞的蝴蝶,冲破牢笼的鸽,控不住,捉不回。
他束手就擒,无计可施。他忘记自己已经做好的决定,在汹涌的爱意里自乱阵脚。
人生或许有很多选择,然而对他来说,只要傅珣出现,他就别无选择。
他缓慢地闭上眼,眼睫颤动,掩藏热望。
像迎接朝阳一样,迎接傅珣炙热缱绻的吻。
一切结束的时候,夜色已深,月亮轮转至头顶,车里的光线反倒愈发昏暗不明,车外的喧嚣声变得疏淡。陆荷阳庆幸车停在角落里,树荫遮蔽一半,不至于引人注目。但传进车内琳琅的人声和音乐声,还是增加了这场情事的趣味。
他们心跳剧烈,各式各样的声响,由受惊的大脑神经传递给身体,每一个器官自觉地给出意料之外的反应。
傅珣将车窗按下一道缝隙,微凉的风袭进来,吹淡了逼仄空间里过高的温度和特殊的味道。
傅珣佝着背探到前座抽了几张抽纸,给陆荷阳擦拭掌心,他的手指修长细韧,指甲盖是粉白色的,有力度却又很细腻柔软。
刚刚直到最后,他也没有真正要他,尽管忍耐得辛苦,但他想慢一点,再慢一点,不要叫陆荷阳彻底惧了他。
傅珣擦拭得很用心,到最后手指的动作变成缱绻地交缠,两个人的胸膛跌宕,眼神在十指相扣处交汇,再次演变为粘稠的欲望。
绊倒铁盒
久等了,我太难了,为了这章能活着我修了好久
*还是锁了,有大修
第44章 郎情妾意
可就在此时,陆荷阳的肚子适时地叫起来,发出尴尬的声音,将刚刚积蓄的一点旖旎气氛破坏殆尽。他窘迫地朝车座的另一侧挪了挪,在腿侧悄悄摩挲着手指上干涸的印迹。
傅珣将纸扔进车载垃圾桶,扬起眉尾,露出一点笑意:“想吃什么?”
他像是知道陆荷阳不会回答他一般,立刻又接上:“这附近有一家24小时的小吃店,面条还不错,去试试吗?”
这时候说自己不饿,反倒欲盖弥彰,像个笑话。陆荷阳只得跟着下车,落在傅珣身后一步之遥。
“走路五分钟,就不开车了,那边不好停车。”傅珣放慢脚步停下来等他,陆荷阳抬起眼,看到刚刚在情动之时,被他手指揪皱的他的衣领,在红色的酒吧招牌投下的灯光里,似一只蜻蜓的翼翅,展露着精细的纹路。
他强忍住抬手抹平它的冲动,加快一步,与傅珣并肩。
一开始陆荷阳还不能理解什么叫“不好停车”,直到他站定在利是小吃店的门口,看着电线错落的深邃小巷,和下水口处残留的污水,他终于明白,这里确实“不好停车”。
店里人不多,只零星分布两桌客人,空气里残存淡淡的鱼腥气,傅珣领着他在最里侧坐下,随手抽出纸帮他擦拭面前的桌面。
他将认真吸了吸鼻子判断气味来源的陆荷阳收入眼底,解释道:“这里鱼丸汤很有名。”随后又向他展示擦拭后的纸张。
“不太脏。”
陆荷阳点点头,看向污迹斑驳的墙面上贴的各色价牌。
“老板,老样子。”傅珣喊了一声。
“两碗面吗?”
身后的布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笑意充沛却颇为粗犷的脸。一圈络腮胡镶嵌在他圆润的面孔上,头发略长,遮在眼角,有一种独特的文艺气质。
“一碗吧。”陆荷阳看向傅珣,带着征询意见的意思,“吃不下太多。”
傅珣指尖在桌上敲了一下:“一碗,再加一碗鱼丸汤。”
“来得真巧。”老板放下布帘,爽朗的声音从内厨高亢地传出来,掺杂一点南方口音,“今天最后一碗鱼丸汤喽。”
很快,热气腾腾的雪菜肉丝面和鱼丸汤被端上来,老板在腰间藏蓝色的围裙上擦拭着手,和傅珣随口寒暄:“你小子好久没过来了。”
傅珣展颜,抽出两双筷子,一双递给陆荷阳:“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