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虫(85)
“我睡惯了,你起来。”沈琏拽他的手臂,“你去坐沈燕燕的床。”
“赶我啊?我偏不。”文叶烟无赖道,沈燕燕出门拿快递去了,他就到沈琏这儿放肆。
沈琏拔萝卜似的使劲把他拽,但文叶烟那叫一个纹丝不动,笑眯眯地看沈琏努力,宛如一个慈爱的父亲。
等沈琏累了,他在一个收力,沈琏就跌到他的腿上。
“长高了,但力气不长。”文叶烟遗憾道,“回头跟我晨练去。”
“不。”沈琏拒绝,最讨厌锻炼啦。
“懒得你,看看这胳膊着腿,肌无力。”文叶烟说。
沈琏和他闹起来,两个人手脚过招,糊里糊涂就变成了了沈琏跨坐在文叶烟腿上,像契合的榫卯似的抱得严严实实的姿势。
我这是怎么了?总找着机会抱他?文叶烟茫然地问自己,手却把沈琏搂得很紧。
沈琏也迷茫被抱,安安静静地坐着。
“对了,下礼拜六你打算怎么过?”文叶烟问。
“下礼拜六?”沈琏疑惑。
“你生日啊,不记得了?”文叶烟说,“还整天揣着那身份证找机会怼给别人看。”
“啊,我生日?”那游离的语气,仿佛把自己和生日关联在一起是多么不可思议似的。
68
第68章
除了沈琏那对离世的双亲,也就只有文叶烟还惦记着他的生日了,连一句生日快乐他都觉得陌生,沈家人自然不会给他这个外人庆祝。
“那还是到我那儿去好。”文叶烟说,“就这么定了,下礼拜六下午你过来吃饭,然后我们给你过生日。”
“真的吗?”沈琏满脸不敢相信。
只是一个生日而已,普通的流程送礼物吃蛋糕,多简单。
沈琏却如此惊讶,惊讶得让人心疼。
“你就期待着吧。”文叶烟顺着沈琏的背脊一下一下地摸,“多少岁来着?十九?不会吧?比我大两岁了,那不行,按九岁来吧,九岁,嗯?”
“不可以。”沈琏搂住文叶烟的脖子,闷闷地说。
说到生日他只知道沈燕燕过生日,那也算得上他一年中最期待的日子了,作为沈家最受宠的女儿,沈燕燕可以在外面和朋友吃一个蛋糕,回来还能和家人再吃一个,勉强也算家庭成员之一的沈琏也能吃到生日蛋糕。
他对生日的印象也就生日蛋糕一个而已,但他从不羡慕,年幼时双亲为他过生日的记忆几乎消失殆尽,现在生他的人都不在了,他在哪一天出生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但是文叶烟替他记着,文叶烟什么都知道,他是……他是神吧?
等待的日子无比漫长,沈琏从没像现在一样期待周六。
终于到了周六那天,沈琏醒得老早,他想马上去文叶烟的家,可文叶烟说要到下午,他只能继续等,作业都写得不专心,满脑子都是下午的事。
哪怕文叶烟只给他一个馒头,他都好开心。
到了时间,沈琏春光满面地出门,他雀跃的心情过于外放,乃至于沈燕燕都注意到了他的行动,问了句:“你干嘛去?”
“去找文叶烟。”沈琏说。
“找他干嘛?”沈燕燕狐疑,今天她想和文叶烟约会,文叶烟都说没空呢。
回答她的是沈琏“呵呵呵”的傻笑。
不正常。
沈燕燕疑心愈浓。
沈琏到地方了,一进屋文叶烟先喷射礼炮,五颜六色的彩条落了沈琏一身。“生日快乐。”文叶烟说,他头戴一顶蓝色锥帽,很有派对氛围。
“嗯,你也快乐。”沈琏羞涩局促,有些放不开手脚。
文叶烟给沈琏戴上花环,他亲手编的,蓝白色相互交织,戴在沈琏头上刚刚好。
沈琏一脸茫然,朝他眨巴眼睛。
“太可爱了!”文叶烟一个忍不住把沈琏抱起来原地转了一圈。
往里走,纪老太太坐在客厅喝茶,也戴着同样款式的锥帽,给她通身严肃的气派注入了一丝喜庆。
“小沈,祝你生日快乐。”纪老太太说,“我也不清楚现在年轻人喜欢什么,送给你一部电子阅读器,祝你学业有成,快乐成长。”
“谢谢姥姥。”沈琏捧着自己记事以来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朝文叶烟惊喜分享,“礼物!”
“看把孩子乐得。”文叶烟笑得慈爱,“我也有礼物给你,不过要再等等。”
生日餐也全是沈琏喜欢的元素,纪老太太大手一挥做了一大锅海鲜煲,还炸了排骨包了肉酿,香喷喷的满一桌,文叶烟对此还颇有怨言,做那么香,沈琏等会吃不下蛋糕了怎么办?
对此纪老太太还算体贴,让沈琏留着肚子,“他给你做了蛋糕。”
文叶烟立刻不满:“您怎么直接就说出来了?这不就一点儿惊喜也没有了吗?”
纪老太太充耳不闻,对沈琏说:“你吃两口就得了,他把我厨房都毁了,做出来的东西不一定能吃。”
文叶烟气得瞪眼儿。
沈琏两眼发光,扯着文叶烟的衣服,“你、你给我做蛋糕?我有生日蛋糕?”
那神情,仿佛他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文叶烟亲手做的蛋糕微妙的超越了纪老太太的饭菜,沈琏只吃了一碗就说饱了他好想看是什么样的蛋糕,可文叶烟还要遮住他的眼睛。
“好了吗?好了吗?”才刚戴上眼罩,沈琏就迫不及待想摘下来。
“别动啊,我让你摘才能摘。”文叶烟强调。
沈琏的心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他从未如此期待过什么,今天是他的人生之最。
透过眼罩的布料,沈琏感觉到灯灭了,随之微弱的橙光亮起,在慢慢向他靠近,他似乎能感受到烛火温暖的温度。
“呃,可以摘眼罩了。”文叶烟说,声音不太有底气。
沈琏摘了眼罩,一个十寸大蛋糕摆在他的面前,蛋糕整体是蓝色与白色的奶油,中间立着一个看似是船的东西,之所以是看似,因为它只有大致轮廓像船,船身的巧克力奶油塌了下来,饼干做的船帆也七扭八歪,“1”和“9”数字蜡烛立在下面烛光照亮它的残破,实在惨不忍睹。
“刚做出来的时候是能看的……”这是人生赢家文少爷少有的不自信。
“漂亮!”沈琏欢喜的说,他站起来从各个角度欣赏,不是安慰文叶烟,他是真的喜欢这个蛋糕。
“咳。”文叶烟握拳压了压嘴唇,忍住了某些不合时宜的想法,“趁它还没彻底塌,闭上眼许愿吧。”
沈琏乖乖坐下来,双手交握竖在胸口,“是这样吗?”
文叶烟摸了摸他的头,慢慢唱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歌声柔缓得像夜空中拖着轨迹滑落的流星
纪老太太没出声,但跟着节奏拍手。
沈琏闭上眼睛,向蛋糕许愿。
温柔的歌声结束,沈琏睁开了眼睛。
“然后可以吹蜡烛了吗?”沈琏问文叶烟。
“嗯。”
沈琏便鼓起腮帮,吹灭了蜡烛,他正式迈过了人生的第十九个年头。
“有光。”文叶烟说,于是客厅的灯又亮了起来。
屋外,沈燕燕在大门口徘徊了十分钟,她几次想要按门铃,但手总是按不下去。文叶烟叫了沈琏,没叫她,她主动过来,这行为似乎不太好。
可她又实在好奇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沈琏那十年难得一见的欢天喜地太异常了。
她看到屋里突然黑暗,一会儿又亮了起来。
不简单!
她的手第五次举起来,就快要按下去,她表情挣扎,猛地收手掏手机,蹲在门口向姐妹求助,接着顺手点进朋友圈,刷出了文叶烟的一条动态。
是一张照片和可爱笑的表情。
照片是头戴花环,对着生日蛋糕认真许愿的沈琏,他的睫毛在昏黄的烛光下投印出温柔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