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惘(46)
林禾和温予迟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准备跟着晏钧去现场。然而,三人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孙柯是此案重大嫌疑人,而自昨日开始他就一直在局里被严守着,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去进行第三次作案。
林禾拿起外套时动作忽地顿住了:“晏队,怎么会还出现这样的死者呢?孙柯不是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吗?”
晏钧的脚步也一滞,脸色很沉:“我们很可能抓错人了。凶手可能根本就不是孙柯,甚至很有可能拿孙柯来调虎离山,故意让我们的注意力出现偏差。”
“操,这凶手到底想干什么,专门惩罚曾间接害死过别人的人么?”林禾心里烧起一股怒火,“他这么做给民众带来了多大的恐慌……”
晏钧没回头去看林禾,一言不发地匆匆穿好了外衣就往外走。
这次的案发现场位于城市中心一栋比较高档的公寓,安保和监控都正常运作。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在现场居然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人来敲过门的痕迹。
监控室显示死者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出过门,楼道的监控也没有显示出任何人去死者门口敲门的影像。
晏钧,温予迟和林禾一行人先去了监控室,才上楼询问现场的法医初步调查结果。
法医刚刚收好现场的工具,见晏钧上来了,连忙自觉地送上一副手套:“晏队,这边没有什么疑问了,”她褪去自己手上的手套,向晏钧汇报结果,“死者赵燃,24岁,死于服用过量安眠药,死亡时间大致在今晨五点到五点二十之间。”
法医顿了顿,续道:“唯一存疑的是……死者应该患有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症。”
“免疫缺陷?那是什么?”林禾向来对医学术语毫无建树,听到法医的话不禁发问。
“就是艾滋病。”晏钧回答,仍然蹲在地上观察着尸体。
“对,”法医点头认同,“我怀疑赵燃体内有HIV病毒,但现在还不能百分百确定,需要将尸体带回去进一步尸检,才能下定论。”
“晏队……”温予迟站在一旁看着晏钧手上的动作,有点害怕,说话声音小得到自己都快听不见了,“晏队,你要不还是别看尸体了,万一要是感染了……”
“尸体表面没有伤口,而且我戴着隔离手套,没事。”晏钧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
温予迟对HIV也没什么了解,眼下只知道不想晏钧暴露在任何风险当中。他上前一步把晏钧拉了起来,让两个人站到距离尸体一米之外的地方站着。
“力气不小啊你。”晏钧瞥了温予迟一眼,半调侃地说。
温予迟怕晏钧生气,又怕晏钧再次上前检查尸体,于是赶紧转移话题:“我们去楼下再问问物业详细情况吧。”
晏钧瞧了瞧温予迟忧心忡忡的小眼神,觉得有点可爱。他原本就想着在现场看完尸体就再去找报案的物业人员询问一番,此刻便并没有否决温予迟的提议,而是顺着他的意思摘了手套,扔在垃圾桶里,对着同行的警员说了几句,便和温予迟一道下了楼。
物业是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很焦急,见到警察来了,立马迎上前,招呼两人坐下,又把水递到两人跟前:“两位警官,有什么发现吗?”
温予迟奇怪地瞧了物业一眼,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有什么发现吗?”
物业闻言一愣,立刻点头哈腰地朝他赔罪:“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您看我这……”
“行了,”晏钧直接打断了物业的话,“说说你发现赵燃死亡的具体经过吧。”
“我本来和赵先生有约,约在今天中午有个见面,聊聊房屋转租的事,谁知道赵先生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但这赵先生向来是个守信用的人……于是我就觉得不对劲,就决定上楼去看看……结果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房屋转租?赵先生的房子不是他自己的?是租的?”晏钧问。
“怪我没说清楚,”物业一拍脑袋,连忙解释道,“赵先生的房子是他自己的,不仅是他自己的,这楼里有三户房子都是他名下买的,是他想把另外两套租出去,所以就和有意向的买家约了个时间一起谈谈。”
“赵燃是什么时候搬到这里的?”温予迟追问。
“大约是一年前吧,那个时候出了个反响挺大的事儿,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
“什么事情?”温予迟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一年前的社会新闻,但好像对于赵燃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印象。
“当时有个主持人姓吴,患了艾滋病,说是被别人传染的……”物业说着,面露难色,犹豫几秒还是推脱道,“唉,这事儿啊,也不大光彩,又是赵先生的私事,我一搞物业的真不好说出去……”
第52章 荧光
既然是社会新闻,那想必并不难查到。更何况物业完全有可能在这个时候毫无痕迹地撒谎。晏钧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拿出手机给陈韩发了条信息让她查查赵燃一年前到底出过什么和主持人有关系的事情。
物业所透露的线索和之前警员汇报的差不多,保安室里的监控两人也再次确认过了,连续五天晚上都没有录到有人接近过赵燃那一户的门外。于是,晏钧和温予迟没有在物业和保安这边待太久,便回了局里。
回到局里的时候,法医已经在局里进行进一步的尸检了,结果很快就能出来。晏钧和温予迟把从死者卧室里发现的随笔带到小会议室里,又召集了队里的十余人,准备开个会。
这三起案子,共同点很清晰。三位死者都在死前连续几晚见到了已经死去的人。
陈韩简要地概述了新查到的线索,晏钧在白板上写上第三位死者的名字,然后对目前掌握的内容做总结,他用黑色记号笔在白板上写下死者的人际关系,而后转身面对会议室的十余人:“针对第三位死者赵燃,疑点主要有以下几点。一,死者已确认患有艾滋病,且几天前才去过医院;二,死者所见到的人,是死者的前男友,欧阳,一年前死于艾滋病;三,同样死于一年前的还有主持人吴宸。”
他顿了顿,续道:“一年前吴宸的病逝在网络上引起了巨大反响。当时吴宸本可以不对外公开自己的病情,但由于当时有媒体偶然发现了这件事,于是他还是选择在死前向媒体承认自己确实患有艾滋病,并且向媒体披露了欧阳的阴谋。欧阳勾引了吴宸,故意将艾滋病传染给吴宸。当时的舆论对欧阳进行了强烈的指责。同时,吴宸还指出,其实欧阳也是被传染的人,而此次传染事件的源头,正是这个赵燃。”
林禾被绕得有点晕,接过话茬:“所以说……是这个赵燃将HIV传染给了自己的伴侣欧阳,欧阳又将HIV传染给了吴宸。那么赵燃当时很可能是出于报复社会的心理,故意把病毒通过这种方式发散,先后传染给两个人。”
“可以这么说。”晏钧点头。
林禾又道:“所以被害者欧阳去赵燃家门口索命了。”
晏钧闻言,冷冷地瞥了林禾一眼。
林禾立马改口:“是凶手利用欧阳去索命的表象,致使赵燃自杀。”
晏钧没理会,顾自继续分析:“前两起案子,有一个共同的嫌疑人,孙柯。而赵燃案发时,孙柯正在局里,不可能有作案时间。”
温予迟蹙了眉:“那会不会是孙柯有帮凶?即使他人在局里,他的帮凶也可以在外面完成作案。”说完,他又转了转手中的笔,“但是…孙柯和赵燃有什么联系?两个人甚至没有任何交集。”
“对,这就是目前最大的疑点。三名死者,孙棋,汪奕,赵燃,三个人在生前没有任何直接交集,目前也没有发现有任何一个人同时与这三人都扯上关系。即使是孙柯,也只和前二者有联系,与赵燃并不认识。”晏钧说。
“三名死者唯一的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在生前曾经间接性地害死过别人。孙棋家暴妻子致使小儿子偶然死亡,汪奕参与对张昕的霸凌致使张昕自杀,赵燃将HIV传染给欧阳,继而又传染给了吴宸,致使欧阳自杀,吴宸也因艾滋病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