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惘(24)
温予迟委屈的情绪一下子涌上眼眶,不多时眸子里就盛满了水光。他声音有些发颤:“晏队,你告诉我,我是不是拖累整个队了?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个累赘?”说完,他便仰起头,让眼睛朝上看,试图不然眼泪流出来。
在这个时候流眼泪,真的好丢人,他想。
可越是不想掉泪,泪腺却越发收不住。
晏钧望着不到两分米之外那人盛着水光的眸子,胸腔倏地感到一阵酸胀,仿佛受委屈的是自己而不是他。
他的嗓音随着心尖儿一齐软了下去,左手轻轻搭上温予迟的肩膀,说:“我从没把你当累赘,从来都没有。你在心理方面很有天赋,整个刑侦支队都有目共睹,没有人轻视过你。”
左手手心下的肩膀在微微发颤,轻轻的颤抖顺着整条胳膊延伸至自己心口,引得他心尖儿也跟着颤了一瞬。
温予迟不是个不懂得控制情绪的人。方才的失控是意料之外的,现在既然已经发泄了一部分眼泪,剩下的那部分眼泪就该被吞下去自己消化掉。他没说什么,挣脱开那只握住自己右肩的手掌,转身出了房门。
晏钧急了:“对不起,我......”
我错了还不行吗。
然而温予迟已经出了房门,显然并没有听见他的道歉。
晏钧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跟上去。他从没像现在这般看不清自己。
我到底是怎么了?以往看到哪个实习生在自己面前哭鼻子,自己恨不得冲上去就教训那实习生一顿。
他以往经常对实习生说一句话,你们作为一个警察,哪能掉眼泪?你身为一个警察如果轻而易举地就哭鼻子,那老百姓受委屈哭鼻子的时候谁去帮他们?到那个时候你有什么能力去还他们正义?
可是现在,看到那个人抹眼泪,看到那双失望委屈的眸子,他却分毫也说不出这句以前说过无数次的话了,反而还想安慰他。
甚至是......想抱住他。
晏钧的身子倏地泛起了一阵寒颤。
自己这是怎么了?
从裤子口袋传来的震动声把晏钧混乱的思绪扯断了。他迅速拿出手机接听。
是陈韩。
“晏队,查到了。死者之一工程师,两年前曾经指导过这座古宅的翻修,关于这次翻修并没有太多信息,我只是找到了一份翻修的合同,被磨去了信息,我们做了复原工作才看得清楚。但仍然无法知道翻修最后到底是否进行了,或者说翻修都修了些什么。”
手机那边的声音很嘈杂,陈韩的声音接着传来:“晏队,我在那个工程师曾经指导过的工地问情况,这边很吵,听不太清,有新的线索我再告诉你。”
晏队回了句“好”,但陈韩多半是没听见,几秒后便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
小温:狗直男你最好赔我五十顿麻辣香锅!
第28章 动机
晏钧拿起桌上的报告,在上面用笔写上刚才陈韩说的线索。
目前三名死者,工程师和这古宅的联系已经找到了,律师的信息也在报告里写出来了,和房子的主人万北有些纠纷,看似是代理过两年前的某件纠纷。至于第三位死者,那名老师只是作为游客于前几日来过古宅玩而已。
所以从目前来看,三名死者之中只有两名牵涉进了两年前发生的事。
现阶段几乎能够肯定,这起谋杀案与那件事有关,但老师的死又难以解释。
凶手为什么要杀害一个游客?每周来古宅的游客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为什么偏偏选中了这名老师?
是还有什么没查到的线索,还是凶手只是随意地想杀害一名游客?
那名老师社会关系简单,也没什么难以查到的信息,陈韩报告里面写的很清楚,所以几乎可以确定老师和古宅两年前的事情无关,这样一来,便更无法解释老师的死因了。
晏钧揉了揉山根,拿起水杯灌了口凉水,神志总算清明了些许。
现在又到了需要温予迟的时候了。上次的案子温予迟便是在整个刑侦支队遇到瓶颈的时候,为他们指出了新的突破口。
可是刚才那样的情况下都没跟出去,现在需要人家的时候才出去找他,搞得像在利用他一样。
正在晏钧立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之时,温予迟回来了。
温予迟刚才出房门之后就去了洗手间,想了半天,也没想清楚到底该拿晏钧怎么办好,但此刻人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后面还有座出了命案的深山老林......
还能怎么办,硬着头皮先待着再说吧。
而晏钧此时正期待着门外的脚步声是来自温予迟的。于是,当温予迟推门而出的那一瞬,晏钧便蓦地转过身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温予迟被看得一怔,随即神色又暗下去,沉声道:“案子有进展了么?”
晏钧连忙接道:“有有有。”然后便一口气把刚才的分析都说给温予迟听。
温予迟坐在床沿,慢慢道:“我还是觉得那三幅画有问题。”
“那三幅画不是用来制造所谓灵异现象的吗?还有其他的问题吗?”晏钧追问。
温予迟其实是有些新想法和新推断的,但还是以一副无奈的样子说:“我也不知道。”他边说着,还边有模有样地耸了耸肩。
耸肩的动作带动了衣服的领口处,领口滑开了一点点,露出了面料下的锁骨。
但那锁骨只露了一秒,就又被耸回去了。
晏钧鬼使神差地有种想伸脖子去看的冲动。
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了,晏钧一向自认为还比较聪明的脑子好像突然转不动了。
操,老子今天到底怎么了?!晏钧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但面上还是强装淡定地说:“那等林禾晚点回来的时候问问他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吧。”
末了,他又忍不住问了句:“你......还好吧?”
温予迟明知故问:“什么还好?”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抬眼去看对面那人,心里却又难以抑制地泛起一小层涟漪。
晏钧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声音变低了些:“你的胃......还好吧?”问完想问的,他干脆把刚才心里想的一股脑都倒了出来,“那什么......今晚怪我,吃饭的时候不该催你,也不应该教训你,是我不好......”
这一连串话说完,晏钧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操,这好像是小两口吵完架之后哄来哄去的句式啊!
他真的从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说出这么腻歪的话。
更加可怕的是,此时此刻自己在哄的对象......居然是个男的!
他克制住心头正在奔腾而过的一万匹某种动物,抬眼瞧了下温予迟震惊的神情,赶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虽然我是你的上级,我也不应该那么说教你,这种培养方式不太对。”
死鸭子嘴硬,温予迟腹诽道,心里头实际却是乐开了花。晏钧刚才拉不下面子哄自己的模样,就像男朋友一样,嘿嘿。
温予迟心情明朗了许多,也没再去纠结刚才晚饭后不愉快的小插曲,毕竟一方面也怪自己作为一个实习生心态太过敏.感,另一方面,等结案了回市区之后,麻辣香锅到处都是,没必要为了今晚被毁了的这一小顿影响情绪。
温予迟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重新回到正事儿上:“你刚才说,那名老师和这个古宅没有关系所以找不到凶手的杀机是什么?”
晏钧的思绪也迅速被正事儿扯了回来,他点点头:“嗯。每周来的游客有快一百个,凶手为什么要杀游客?又为什么偏偏选了她?等等......”他说着,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续道,“难道是随机杀人,目的就是为了凑满三个人,完成献祭?”
温予迟点头附和:“这也是我的猜测,不过,这只是猜测之一。”
晏钧蹙眉,追问:“那另一个猜测是什么?”
温予迟:“只是我乱想的,毕竟还完全没有证据指向这一点。我觉得可能是因为这名老师发现了这房子的某个秘密。”
晏钧被这么一提醒,道:“是发现了关于闹鬼背后的秘密,还是有关于两年前事情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