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惘(138)
晏钧本没有准备就这么善罢甘休,但他回过头,却见温予迟好像一副心里藏着事情欲言又止的样子,思忖了几秒,还是选择按照温予迟的意思,没有深究,只是扔给了男人一个狠厉的眼神,便俯身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等到男人和青年离开输液室,晏钧才起身,认真地注视着温予迟,问:“刚才怎么了?为什么说要走?”
温予迟:“他说知道我是谁,还知道我爸是谁,我怕…我怕事情闹大……”
“事情闹大怎么了?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晏钧道。
温予迟抬眼,认真地望向晏钧,“但是你已经选错过一次了,我不愿意看到你的职业生涯中再因为我而出现任何污点。”他说着,顿了顿,垂睫续道,“如果他真的说出去,把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你的刑侦支队队长还当不当了…?”
晏钧握了握拳,没说话。
温予迟伸手牵住晏钧的手,柔声说:“你已经为了牺牲了太多了,从现在开始,我不想你再为我而对外界做出任何退让了,也不想你的职业生涯因我而出现任何纰漏。”
晏钧抬眼,就这么静静地望着温予迟。
温予迟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你这么盯着我干嘛…我现在样子很颓是吗…?”他边说边低下脑袋,抬手理了理头发,企图让半湿不干的头发看上去整洁一点。
然而头发还没整理完,他就忽地感觉到自己撞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自己被那人揽入了怀里。而且,那人抱得还很紧。
温予迟的脸颊上的红晕一下子蔓延到了耳根,他顺势把下巴搁在那人的肩上,小声咕哝:“哎你抱这么紧干嘛呀,勒得我喘不过气了都……”
“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这话一出,温予迟感觉耳根愈发烫了,他微微回抱住晏钧,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哎这是公共场合呢,差不多行了啊……”
但这语气和强调却完全不像是在拒绝,而像是进一步的…勾引。晏钧的手从温予迟的后背滑到他的腰间,捏了一把,含糊道:“我就捏一下,别怕。”
“哦。”温予迟的声音比蚊子还小。
从输液室出来,街上的人和车并不多,但一路上晏钧开得很慢,两个人回到温予迟的别墅里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晚风凉凉的,两人进屋的时候都已经累得不行,迅速洗完澡洗漱完就直接钻进了被窝里。
“明天汇报?”温予迟侧身朝着晏钧,问。
“嗯。”
“可是你还没有完全恢复。要不再请两天假吧?”温予迟试探道。
“拖了这么久了,不能再拖了。”晏钧的语气又恢复了从前的不容置疑。
“嗷,好的吧。”温予迟咕哝道。
静默半晌,就在温予迟以为晏钧多半是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晏钧的声音忽然幽幽地从耳边传来:“温予迟。”
温予迟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晏钧:“你知不知道,每次你这么说话的时候,我都在想什么?”
温予迟愣了愣,没反应过来晏钧在说什么,问:“我怎么说话?”
“你刚才说,嗷,好的吧。”晏钧低声道,“你每次这么说话,我都……”
“你都什么?”温予迟问。
“没什么。”晏钧淡淡说,“睡觉。”
“你都什么?说鸭。”温予迟的好奇心突然就上来了,他单手撑着枕头,侧头瞧着晏钧,“快点说鸭!”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晏钧微微侧过头,在昏暗之中斜睨着温予迟。
“故意什么?”温予迟有点不明所以。
“故意用这么…”晏钧略一思忖,续道,“这么可爱的词。”
第139章 手背
“嗷,也不是故意的吧…”温予迟答着,又问,“所以你刚才说每次你都想怎样…?”
晏钧沉默几秒,被子里的手忽然准确地握住温予迟的手腕,把人一下带到自己眼前,然后薄唇轻启,用舌尖轻轻舔了舔温予迟的下唇。
温予迟猝不及防地被如此撩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胸口开始发烫。
温予迟的手腕被握得有些吃痛,他企图挣脱,而恰好晏钧没抓稳,被温予迟偷了空子钻了出去。
温予迟的食指指腹在摩挲只见无意触碰到了晏钧的手背——好像没有那么冰凉了。
温予迟忍不住去寻找他手背上的细小针孔。
肌肤的细腻触感在晏钧的手背上像是电流一样蔓延开来,晏钧打过针的那只手慢慢上移,滑到了温予迟的脖颈。
晏钧的大拇指指腹在上面来回摩挲一阵,指尖留下一圈缱绻的痕迹。
“你还是个病人…”温予迟轻声说道,他害怕晏钧的身体还没恢复好,便道,“喂病人,你需要休息。”
说完,他把晏钧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拿开,而后,又突发奇想,垂下脑袋在手背上针孔附近极轻地吻了一下。
晏钧原本没想今晚把温予迟怎么样,但温予迟这么无心的一个小举动却像是点燃了他心中一股莫名的火,他再次把温予迟整个人揽到自己怀里,像盯着猎物一般盯着他的眼眸。
倏地,晏钧胸口传来一阵疼痛,他连忙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猛地咳嗽几声,慢慢地才缓过气来。
温予迟的心脏漏了一拍,他警惕地问:“你怎么了?胸口痛?”
“嗯。还好。”晏钧沙哑着嗓子说道。
“胸痛怎么会还好?”
“那晚的火里,石湛掺入了过量致幻的药,药效过强……医生说过了,可能还会持续有一个月的胸痛咳嗽症状。”晏钧担心温予迟会心疼,便忍住咳嗽解释,“真的没事…过了这一个月就能完全恢复了……”
“什么?后劲这么大?”温予迟难以置信,“掺入了这么多?现在还没恢复?”
“嗯。石湛是铁了心思要置我们于死地。”晏钧道。
温予迟愣了愣。所以,那晚,晏钧是在大脑极度混沌的情况下,选择了救自己?
温予迟恍神,自责像是洪水决了堤,瞬时悉数涌了上来。他的声音在发颤:“所以,你那晚,是跌跌撞撞地,在我的房间里找我?”
“嗯……”
温予迟:“你都意识不清醒了,为什么还要救我??你万一没看到掉下来的木板?你万一被着火的东西砸到了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
“有没有想过?”晏钧笑了笑,“你问一个意识混沌的人有没有想?”
温予迟闻言一怔——一个意识不清醒的人怎么会这么周到地考虑呢?而晏钧当日所做出的一切选择,都是潜意识下的。
都是心之所向。
晏钧的声音在耳畔再次响起。
“温予迟,你总说我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但其实,事实是,如果让我再选一遍,我还是会作出一样的抉择。”晏钧缓缓地说,像是在娓娓道来一个细水长流的故事,“毫不犹豫地决定。”
他用手覆住温予迟的手掌,柔和的声音像是一缕醉人的青烟似的缱绻:“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人。只要是有关于你的事情,那么抱歉,我没有办法理智。”
温予迟的手被晏钧温热的手心包裹住,暖意在手背和手心之间细细流开。
晏钧的指腹在温予迟的手心轻轻摩挲,嗓音沉和:“我爱你,是深入骨髓的那种爱。”
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温予迟的手心微微颤动了一瞬,像是心底里有什么最深处的地方被触动了。
夜色昏沉,窗外晚风萧瑟。
温予迟轻轻拥上了身边的人。
夜深而静美,乌云逐渐褪去,所有的漫漫长夜,都总会迎来破晓的那一刻。
翌日,两人像是有某种感应,几乎是同时在闹钟响的前一刻一起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