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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浪边(28)

作者:凉蝉 时间:2018-02-02 23:22 标签:甜文 情有独钟

  最新的一条是两句话。
  “你睡醒了吗?我回到了,在你家楼下。”
  这是一小时前发的。
  喻冬立刻跑到阳台。楼下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春末的细雨飘飘洒洒地在夜里落下来,路灯下一片细粉般的雨丝。两只野猫在玉河桥底下凄凄惨惨、袅袅娜娜地叫,声音挠得人心头毛躁。
  “宋丰丰?”喻冬压着声音探头喊了一声。但宋丰丰不在楼下,也不在檐底。
  他下意识抬头,看到玉河桥对面宋丰丰的家里,二楼亮着灯。
  这人没钥匙,他怎么进去的?
  喻冬跑回房间,抓起外套随便披上,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周兰已经睡了,他小心翼翼地开门,小心翼翼钻出去,又小心翼翼关门。深吸一口气,喻冬拍拍自己左侧胸膛,在细雨里跑向玉河桥。
  宋丰丰已经洗了澡,舒舒服服坐在书桌前看漫画。正看得入迷,听到有人在外面喊自己的名字,声音压在喉咙里。
  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总算在猫咪□□的声音里捕捉到喻冬的呼喊:“宋黑丰!”
  “来了来了!”宋丰丰连忙跑到二楼天台,果然看到了站在街面上的喻冬。
  “你怎么回来了!”喻冬披着外套,兜帽罩在脑袋上,腿上却穿着宽松长裤。那是在家里才穿的单薄衣物,在这还带着些微寒意的夜里让他有些哆嗦。
  “你怎么来了!”宋丰丰也同时喊出这一句。
  两人沉默片刻,喻冬又开口:“先回答我问题,你回来做什么?输了?”
  “乌鸦嘴!”宋丰丰压着声音喊,“我……我想回家,就回来了。”
  喻冬心想你对我撒谎?我是你撒谎界的祖宗。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他其实是担心宋丰丰惹了什么祸,或者是让自己和张敬的事情连累了,直接被足球队扫地出门,“你回来做什么的!”
  他说话很不客气,宋丰丰挠挠头发,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不是你说想我么……”
  喻冬:“什么?我听不清!”
  宋丰丰趴在天台边缘上,终于提高了声音:“不是你说想我吗!你说想我,我就回来了。”
  喻冬:“……”
  他张着嘴巴,半天没反应过来。
  “我打的冲到火车站,差一点就买不到票了,特别赶。”宋丰丰揉揉鼻子,心想那些猫啊,叫得实在太令人心烦了,“喻冬,今时今日你这种态度不行的。我是为了你才回来的。”
  “……骗人!”喻冬又急又恼,脸上一阵阵发热,“我什么时候说过想你!”
  宋丰丰愣了:“你说了,你说了才睡着的。”
  喻冬:“我没说!”
  宋丰丰看喻冬急得要跳起来,突然觉得很好笑。他笑嘻嘻地探头说:“我以后给你打电话一定记得录音,免得你翻脸不认账。”
  逗喻冬太好玩了。宋丰丰乐颠颠地想,都脸红了,却还不肯承认。
  “我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喻冬一把扯下了帽子,一张白净脸庞微微涨红,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恼的。玉河桥上的灯光照亮了喻冬的头发,那光亮是湿漉漉的,也是暖的。
  宋丰丰:“那你不想我?”
  喻冬:“当然不想。”
  宋丰丰点点头:“行吧。那换个说法。我想你,想回家,所以回来了,可以吧?”
  喻冬:“……”
  细雨似乎停了。他的脸一会儿凉,一会儿热,和这天气迥然不同。
  “你上来吗?”宋丰丰并不知道随口的一句话会让喻冬心情动摇,“我刚刚是爬上二楼才找到钥匙的。”
  喻冬又把帽子戴上了:“我……我回去了。”
  “拜拜。”宋丰丰说。
  但喻冬却没走。他站在原地,摸摸裤子,又摸摸外套口袋。
  “……我没拿钥匙。”他尴尬地说。
  宋丰丰一下又笑了。“你急什么呢?就这样跑来了。”他转身下楼,给喻冬开门。
  彼此彼此,喻冬在心里回答他。
  宋丰丰桌上和床上都很乱,喻冬早就习惯了,现在已经不会帮忙收拾,直接往上坐。
  “有吃的吗?”
  宋丰丰于是翻出两桶方便面泡好了端上二楼。喻冬盘腿坐在他床上,翻看他枕边的一本书。
  “擦擦头发吧。”宋丰丰把毛巾扔给他。
  平时他有时候会顺手帮喻冬擦脑袋,尤其是在喻冬给他改试卷划重点的夜晚。不知为什么,今天晚上宋丰丰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他不敢动手,只将毛巾远远扔到喻冬头上,盖住了他脑袋。
  喻冬懒懒地抬起头,一把抓下毛巾:“怎么又是红烧牛肉味?我想吃辣一点的。”
  他肤色白净,在毛巾和衣服的阴影里露出一段颈脖皮肤,对比分明。
  宋丰丰瞥了一眼,慢吞吞收回目光,一声不吭。
  野猫还在桥底下叫,像婴儿的哭声,又像求而不得的恳切,一声声拉得很长。
  两人吃完了面,又去洗脸刷牙。宋丰丰满嘴泡沫,盯着镜子下方的杯子和牙刷,脸上渐渐浮出惊奇神情。
  喻冬家里有他的毛巾牙刷,他家里也有喻冬的毛巾牙刷。
  他摆正了喻冬的牙刷,上面还带着水珠。宋丰丰的耳朵热了,他恼怒地揉了几下,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神情很陌生。
  我和张敬都没这么熟。他心想,这是不是有点奇怪?
  回到房间里,喻冬还是盘腿坐在床上看漫画。
  “好看吗?”宋丰丰也爬上床,他很少见到喻冬这样专注。
  “还行吧。”喻冬说。
  宋丰丰看了眼封面,诧异地发现喻冬看来看去,都是《魔偶马戏团》的第十本。
  喻冬其实只是低头翻书,以免跟宋丰丰对上眼神。
  这太尴尬了。心里头那些闹哄哄的小人抓挠着他,大声嚷嚷:他说想你!这太奇怪了!
  “看得这么慢?”宋丰丰问他,“不好看就换一本啊。”
  喻冬干脆把书合上,扔还给他:“你怎么买了这么多漫画?家里都能开租书店了。”
  “你不喜欢看吗?”
  喻冬:“……”
  心里的小人一个个尖声大叫:天哪他为你买的!天哪这太奇怪了!
  宋丰丰:“其实也不是我买的,租书店老板跟我熟啊,他让我先看,也不收我钱。”
  喻冬:“哦。”
  小人们全都偃旗息鼓了。
  宋丰丰的床比喻冬那张要宽大很多,两个人并排躺着也不觉得挤。要是睡在喻冬床上,则连翻身都有些困难。
  这一晚宋丰丰的话特别多,似乎总有无穷无尽的话题要跟喻冬分享。
  陌生城市的繁华,球队遇到的人,他们的对手,宋丰丰的训练,他和队长同住的房间里抽水马桶总是出问题,周末的夜里能听到隔壁传来的古怪声音,他们必须堵着耳朵才能睡着。等等等等。
  喻冬听得认真,不想错过任何部分。
  这是他没法参与的生活,他至少可以倾听。
  他也跟宋丰丰说了生物协会那些事情的后续。宋丰丰的想法很直接,他担心喻冬和张敬还会继续吃亏。
  喻冬没考虑那么远。
  “再说吧。”他小声回答,“总有办法的。”
  两人面对面躺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明天是周六,上午还得补课,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但喻冬毫无睡意,宋丰丰也没有。
  他们微蜷身体,在被子里膝盖有时候会碰到一起。
  很快又分开了。
  “狗仔的名字想好了吗?”
  “想好了。”喻冬懒洋洋地说,“就叫黑丰。”
  宋丰丰哈哈大笑,在被子下踢了喻冬一脚:“反对!”
  这一踢,他突然发现喻冬的脚很凉。
  在这瞬间,宋丰丰想起了那个站在街面上对自己喊话的喻冬。夜里很凉,但他脚上只穿了拖鞋,连袜子都没有,在冷冰冰的地面上站了这么久。
  喻冬还在跟他说狗仔的事情,周兰和隔壁的七叔、七婶,还有七叔的孙子,每个人都给小狗起了个不同的名字。
  正说着,脚上忽然一热,是宋丰丰的脚掌蹭了上来。
  喻冬:“???”
  宋丰丰:“我,人形暖脚器。”
  喻冬的喉咙动了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很热的。”宋丰丰的声音听起来很得意。
  房间里关了灯,谁都看不到谁的脸。喻冬闷不吭声,宋丰丰渐渐也不出声了。两人的脚在被子下交叠着,喻冬发凉的脚掌被宋丰丰一点点焐热。
  他忍受不了了,猛地坐起来。
  “我……我回去了。”喻冬跨过宋丰丰跳下床,抓起外套穿上,“我家门口藏着钥匙。”
  宋丰丰忘了这回事。他“哦”了一声,心里头生出古怪的懊恼:“在我这里睡也一样啊。”
  不一样。喻冬心里说。他没让宋丰丰送,一个人下了楼,出门又关门。
  雨不知什么时候又飘了下来,街上一片晦暗的茫茫,灯光照亮了丝线般细长的水粒,风又把它们吹乱了。
  喻冬在宋丰丰家门口站了片刻才走出去。他没戴好帽子,雨打在脸上,这点儿凉意让他更加清晰地察觉脸上的热量何其惊人。
  “喻冬!”
  喻冬下意识回头,看到宋丰丰缩着肩膀站在二楼天台上。
  “……”喻冬的心跳得太快了,温暖的脚掌还留着别人的体热,让他脑袋发晕,“又怎么了?”
  宋丰丰嚅嗫片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一晚上对他来说也是古怪的。他想家,想小狗,想周妈,想张敬……当然也想喻冬。可是在这一刻,所有的人好像都从他脑子里被驱赶出去了。他只记得被窝里发凉的脚掌,喻冬白皙的脖子,还有他在夜里说话的语气。气息一点一点扑到自己脸上,扑到眼睛里,他的目光根本移不开。
  留下来,我们再聊聊天。
  宋丰丰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没有说出来。
  “路上小心。”他对喻冬喊。
  喻冬转头看了眼一桥之隔的家,忍不住笑了。
  “睡觉吧你。”喻冬对他挥挥手,左侧胸膛的器官猛烈搏动,像一个雀跃的小人。
  他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钻进了被窝。在无声的春雨里,捂着一颗软而热的心睡着了。
  宋丰丰隐瞒了自己回来的事情,当然也不必去参加补课。
  只是他仍旧早起,先去跑步,然后给喻冬带回了早餐。
  周妈在门前扫地,狗仔趴在地上,七叔的孙子拿着一根油条想要喂他吃。
  “狗狗。”小孩说。
  周妈:“它叫招财。”
  七叔:“哎,阿财哎。”
  七婶:“喻冬说它叫宝仔啊。”
  宋丰丰:“……”
  小狗显然完全没搞明白自己到底叫什么。它长得很快,两个月就大了一圈。油条在它面前晃来晃去,它伸爪去够,却一把被喻冬抓了起来。
  “油条你自己吃,不要喂它。”他跟七叔孙子说,“黑丰不吃这个。”
  宋丰丰:“你够了。”
  喻冬接过他的早餐,冲他咧嘴笑笑,骑车走了。宋丰丰原地盘桓片刻,还是蹬车追了上去。
  他不上学,就只是想陪喻冬走这一段路而已。
  “我送你去学校。”
  喻冬单手骑车,另一只手吸着塑料杯里的皮蛋瘦肉粥,嗤地一笑。早晨阳光太好了,春天仿佛随着昨夜那场绵密细雨彻底过去,夏天如同一位散发热力的巨人,已经踏入城市之中。
  路边的小叶榕会在春天长出一树嫩红的叶子,像花一样好看,裹在树冠之上。现在叶子全都渐渐转绿了,整条街上都是层层叠叠的绿色,深的浅的,一路温柔铺往前方。
  凤凰木还在开花,湿漉漉的红色花瓣,湿漉漉的叶子,远远看去仿佛是一棵剁椒树。
  高大的热带观景植物摇动着巨扇一般的叶子,在风里摆来摆去。
  穿着校服的学生穿过了树荫,穿过狭窄的巷子,从城市各个角落涌向目的地。
  喻冬把校服的拉链拉到尽头,领子竖起来,是个斯文干净的少年。
  “下课再来接你。”宋丰丰说,“我去网吧打打游戏。”
  “谁要你接?”喻冬小声说。
  宋丰丰蹬出几米又回头提醒:“等我啊,不要提前走。”
  喻冬:“知道了!”
  来到班上,喻冬想跟张敬再说一说协会的事情,发现张敬今天请假没来。
  放学时关初阳过来问他张敬怎么了,喻冬自己也一头雾水:“我不知道。”
  关初阳忧心忡忡:“我是不是说得太直接了,让他很受伤。”
  喻冬:“说什么了?”
  他突然反应过来:“他跟你说了?!”
  关初阳连忙竖起手指:“嘘!”
  喻冬:“哦对,嘘……嘘。”
  两人离开教室,走向车棚。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喻冬才敢继续问:“真的说了吗?”
  关初阳打量着他:“你好像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喻冬:“我当然知道。”
  要不然也不会在海堤上偷听偷看了。
  关初阳挠挠下巴,似乎正在思索。
  “你拒绝了?”
  “嗯。”关初阳含糊地点头,“所以他今天才请了假吧。”
  喻冬心里震动了。
  他一直都不确定张敬对关初阳的感情居然已经这么深。
  两人面面相觑,全都很震惊。关初阳更是犹豫又愧疚。
  “他……他这么喜欢我吗?”她无意识地抖着手里的钥匙串,哗啦哗啦响,“我是不是伤到他了?”
  “可能吧,连学都不上了。”喻冬心有戚戚。
  张敬是昨天晚上跟关初阳表白的,就在他给喻冬打电话之后不久。
  关初阳先联系了他,问他生物协会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敬便约她出来,在路口聊了一会儿。把自己和喻冬做的事情都说了之后,关初阳显然非常震惊,半天都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然后张敬就表白了。
  “然后呢?”宋丰丰一手攥着手机,一手握着车把,正前往学校准备和喻冬一起回家,“她立刻拒绝了?”
  “没有立刻。”张敬的声音蔫蔫的,没什么精神,“她还想了一会儿,我以为她会答应。”
  宋丰丰受不了他这种黏糊糊的速度了:“到底说了什么,你干脆点。”
  “她让我好好学习,不要想东想西。”张敬大喊,“这是原话!”
  宋丰丰无情地笑出了声。
  “这不是我们都已经猜到的结果吗?”
  “是啊……”张敬握着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所以我也没气馁,再接再厉呗,还有努力空间。”
  宋丰丰困惑了:“那你今天不去补课?我以为你被情所伤,连学都不上了。”
  “昨晚辉煌街停电,又加上修路,我没注意,骑到坑里了。”张敬大声说,“右手骨裂啦!”
  “严重吗?”
  “很严重。”张敬煞有介事地说,“握不了鼠标。”
  宋丰丰立刻理解了他的伤势。
  张敬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宋丰丰犹豫片刻,撒了个谎:“最少还有一周,要是进了决赛,要五月底才能回来。”
  电话另一头的张敬显然很失望:“真好啊,不用参加期中考试。”
  “要的。”宋丰丰咬牙切齿,“老师说会给整个球队安排补考。”
  这回轮到张敬发出了无情的大笑。
  “你不想我们吗?”张敬问他,“喻冬可想你了,那天跟他回家,他明明跟我说话,开口就喊我黑丰。”
  宋丰丰:“这么傻啊?”
  他自己却也在路上傻乎乎地笑了起来,心里装满了轻快的、让人高兴的东西,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喻冬。
  那株白花羊蹄甲已经开了两轮。
  第一轮是回南天时候冒出来的,满树都是白花,叶子却还没长。
  第二轮是三月底四月初,稀稀落落,树上一半是嫩叶,一半是嫩花。
  现在第二轮也开完了,花瓣全都不要命地往下落,在树底下铺了一大层。
  郑随波拿着个竹筐子在捡花瓣,捡了半天,有人突然压住了他的竹筐。
  吴曈和广播社的人开会所以耽误了很久,离开广播站时学校里已经几乎没人了。他原本打算直接离开,却看到了蹲在树底下的郑随波。
  郑随波太好认了,无论他藏在哪里,吴曈总是一眼就能发现他。
  “捡这个干什么?酿酒?香水?”
  郑随波抓住筐子,但吴曈已经一把将装了一半的竹筐举起来。
  “滚滚滚,不要打扰我搞艺术创作。”
  “你选文科还是理科?”吴曈问他。
  “文科。”郑随波皱起眉头,装出凶狠模样,“还给我!”
  吴曈把筐子翻过来,又轻又软的白色花瓣全都往郑随波身上飘落。
  “……吴曈!”
  吴曈笑着蹲下来,把竹筐往旁边一扔,拽着郑随波就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黑丰的觉醒咧,其实不是突然之间出现的,而是慢慢地、一点点地自我察觉的过程,跟喻冬不一样。
  好像我这个前面也说过?因为如果两个人都砰地一下,像开门一样一下都觉醒了,那跟他们的性格就不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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