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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浪边(20)

作者:凉蝉 时间:2018-02-02 23:22 标签:甜文 情有独钟

  这揣着兴奋和狂喜的一天过去了。他在安静的车厢里,慢慢感到了落寞。
  太匆忙了,他怀着遗憾心想,自己甚至没有好好看看宋丰丰。
  才不过刚刚分开,喻冬已经开始想他了。
  他随着车身的摇晃,额头在车窗上轻轻地一撞一撞,不疼,就是因为过分无聊。
  玩了一会儿,喻冬的脸渐渐发热,最后猛地坐直了。
  他捂着自己温度升高的脸,被自己的想法吓了狠狠的一跳——他为什么要想宋丰丰?
  宋丰丰从二楼天台上大声招呼自己。宋丰丰在玉河桥上骑车,车头挂着早餐。宋丰丰踩着自己的滑板,在路上歪歪扭扭地走,然后栽到了别人家的院子里。
  喻冬按着自己的脸颊,紧紧闭上了眼睛。
  他为什么要到省城来?为什么毫不犹豫?为什么要拼命赶车?为什么即便站在场外听完全程也仍旧这样兴奋?
  为什么这样跑过来,就是为了见一眼比赛中的宋丰丰?
  为什么在离开之后,又立刻开始想念他?
  喻冬觉得太可怕了。他被自己心里那团熊熊烧灼的火,烫得脸颊发红,眼圈也发红,几乎要哭出来了。
  那个恐怖的、让他畏惧的答案,已经从深处浮出来,薄薄地藏在水面下,他一伸手就能碰到。
  吴曈和郑随波在黑暗处的吻,龙哥与他那位西装革履的“好朋友”,宋丰丰悄悄在耳边跟他说的话……男人和男人……
  摇晃的烛光里,有人躺在他身边。火光勾勒出他手臂的肌肉线条,映亮他的眉眼。宋丰丰抱着他,保护他,在灌进来的风和雨里用毯子挡着他,抚摸他的脸,问他是否受伤。
  喻冬脑子里一团乱。
  他低哑地呻.吟,咚地把额头撞在车窗上。
  脸上的温度降下来了。他在车窗上看到了一个脸色苍白,紧紧张张的自己。
  夜里宋丰丰给周兰家打了个电话。
  他先跟周兰说了喜讯,然后说想找喻冬聊天。周兰片刻后回来,告诉他喻冬已经睡着了。
  周日傍晚,宋丰丰回到了市里。他在省城给周兰买了东西,还给喻冬带了两本新的漫画。他上楼去敲喻冬的门,喻冬没开,隔着门告诉他自己还在搞计划书,谁都不想见。
  宋丰丰很郁闷,回家之后闲着没事,打电话把张敬骂了一顿。
  周一上学,他仍旧一早去买了早餐给喻冬,喻冬却已经出发了。
  宋丰丰这才觉得不对劲:喻冬从来没有撇下过自己,一个人上学的。
  他奋力猛蹬,最后终于在铁道口附近追上了喻冬。
  “我帮你骂过张敬了。”宋丰丰邀功似的说,“他答应我以后不会再找你干活。”
  喻冬见了他,先是趴在车头,然后又转过头,盯着铁轨的尽头,就是不看他一眼。
  宋丰丰急了:“你怎么了?”
  喻冬任由他摇晃自己车头,就是不动。
  他要深呼吸,让自己脸色稍稍变得正常一些。
  “你脸红什么?”宋丰丰扭头去看他。
  “……太晒了。”喻冬回答。
  宋丰丰毫不怀疑,喻冬说过不会对他说谎的。
  “要不你干脆退了那个协会吧。”铁道口收闸了,两人往前骑去,“哦不对,人数不够协会就取消了是吧?”
  “最少四个人,现在还差一个。”
  宋丰丰拍拍胸膛:“那我加入吧。以后我罩你,你不用参加活动。给张敬多一点机会和女神相处。”
  两人一路说着没边没际的话,在海边的道路上前进。朝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所有人的脸,常青的灌木和乔木还在一茬茬地开花,凤凰木与羊蹄甲的花瓣落了满地,随着风不断扬起。
  喻冬有时候转头看一眼宋丰丰,之前的惶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惶恐也没用。他心里清楚。
  只要宋丰丰不知道就行,他可以一直把这点儿不好讲的心意牢牢藏着。
  两人到了学校,在车棚里看到满脸惊恐的张敬和学委。
  “你不是吧?”宋丰丰很惊讶,“要威胁学委?就为了个期中考?”
  “谁怕期中考啊!”张敬大叫。
  宋丰丰:“我怕。我爸可能会揍死我。”
  他看向喻冬:“喻冬要救我啊。”
  张敬扯着学委大吼:“先听我讲!期中考之后是什么事情你们忘了吗!”
  喻冬突然想起来了:“校运会。”
  张敬满脸绝望:“是啊!”
  他指着学委。
  “这家伙刚跟我说,他们班干部上周商量校运会的事情,有人问男子5000米有谁能跑,这家伙把我说了出去!”
  学委:“你确实参加过。”
  张敬:“那是4000米!”
  他想了想,连忙补充:“而且我没跑完。”
  想到当初的惨状,他揪着学委衣领摇晃不已:“陈垚啊陈垚,你害死我了……”
  “男子5000米和女子4000米每个班都只能报一个人,而且参赛之前要一起进行针对性训练,你知道吧?”学委推了推眼镜。
  张敬:“不想知道。你快帮我把报名撤了,不然不要怪我辣手无情……”
  “我们班女子4000米是关初阳。”
  张敬:“……哦?”
  他立刻松了手,顺便帮学委抚平了被自己捏皱的衣领。
  作者有话要说:  是滴wuli喻冬要在校运会上出风头了!黑丰在还没完全开窍的情况下,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感=v=
  还有昨天的评论看得我真是要笑死了哈哈哈哈~本文另一悬念:龙哥到底是攻是受。


第27章
  市三中的校运会上有不少特色比赛项目,除了教师们必须出场参与的各类竞技比赛之外,男子5000米和女子4000米长跑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项目。
  因为跑道在校外。
  这两项比赛实际名为“男子/女子定向长跑”,是市三中根据定向越野运动的相关规则重新设计的一个比赛项目。参赛选手会带着指南针和地图出发,并且要在确定的6个地点中寻找到相应的信物,绕一圈后返回起点。
  每一年的定向长跑都有一段赛道会设置在海边,有的学生非常喜欢这一段,有的人则异常厌恶这一段:在这个热带城市里,11月也仍旧热得厉害。
  针对性训练的地点就在操场上,张敬得到通知之后,一下课就立刻约上关初阳过去了。
  关初阳一路上还在问他生物标本协会活动的事情,张敬拍着胸脯:“喻冬都写好了!我看过了,特别棒。”
  关初阳:“一会儿给我也瞧瞧啊。”
  张敬告诉他协会即将迎来关键的第四位成员宋丰丰,关初阳原本愁眉不展,一听这消息立刻高兴起来了。
  根据学校的规定 ,学生只要向学校提出申请并经过审批,就可以成了社团。但学生社团只有超过4人,才能跟学校申请活动经费。如果没有活动经费,社团在一学期内无法举办活动,下学期的审核里,就会被取消社团资格。
  宋丰丰加入之后,关初阳的生物标本协会就可以正式向学校申请经费了。
  “如果活动计划写得好,一学期大概能申请下来一千块。”关初阳说,“名额有限啊……”
  她又再次愁眉苦脸。
  两人抵达集合场地之后不久,老师宣布开始讲解比赛规则和进行训练。
  张敬:“人没来齐呀。”
  老师:“齐了,就你们九个人。”
  张敬:“……高一年级都不止九个班!”
  老师:“这个比赛是自愿报名参加的,不强制要求。你报名的时候不知道吗?”
  张敬:“……”
  学委真的是害死他了。
  关初阳倒是跃跃欲试,听得很认真。她曾经参加过夏令营的定向运动,兴趣很浓厚。老师讲解结束之后给每个人发了一张赛程单,上面列出了一些注意事项。张敬一边看,一边跟关初阳搭话:“高一就我们两个人参加,我俩要互相扶持了。”
  关初阳:“嗯。”
  张敬忍不住又多嘴:“关初阳,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很有缘分吗?你喜欢标本,我正好也喜欢。你报名参加定向长跑,我也正好报名参加。”
  关初阳想了想:“是吗?”
  张敬厚着脸皮:“是滴。互相扶持,啊,扶持。”
  第一天的3000米训练跑结束了,老师和其余七个人站在终点线等待张敬和关初阳。
  张敬跑得很累了,但还在勉强支撑。
  我以前还跑不了3000米呢——他这样安慰自己。
  关初阳已经跑完了,看到他还在跑道上磨蹭,于是走过来和他一起往前去。
  张敬郁闷坏了。才刚说了“互相扶持”,可谁也没扶持上谁。
  好不容易走到终点,他趴在跑道上大喘气。老师过来问他要不要取消报名,他可以帮忙。
  “张敬同学,你勇气可嘉,但是要考虑实际情况。”老师很诚恳,“比赛时间是上午十点,比现在还要热,你行吗?”
  张敬:“我不行……但我会努力的!”
  老师:“不要这么唯心。”
  他把张敬的名字划掉了,让张敬到一边的树荫下歇着,不要摊在跑道上,阻拦田径队训练。
  关初阳坐在他身边等他缓过气,慢悠悠开口:“你是不是平时不锻炼?”
  “其实我打球的。”张敬说,“乒乓球。”
  关初阳看着他笑:“啊?你的朋友好像都玩更激烈的球类运动,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
  喻冬现在喜欢上了打篮球,宋丰丰一天到晚混在足球场上,就连学委也被女友带着练起了气排球。
  张敬从地上爬起来,拘谨地抱膝坐在关初阳身边。他还是第一次和关初阳在这样的气氛里一对一地聊天,此时拼命在心里找各种有趣的话题。
  “我觉得打篮球就挺好的。”关初阳看着篮球场上的人,“打篮球的男生很帅。”
  张敬正翘起兰花指,一句“我的手指以前骨折过,不敢搞激烈运动”才刚说完,顿时停口。
  关初阳转回头,正巧看到他还没收回去的兰花指,一下乐得眼睛都弯了。
  “你好好笑。”她说。
  张敬:“……”
  他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张敬最近是不是疯了?”宋丰丰一边吃鸡丝粉一边问喻冬,“好恶心,他昨天来找我,笑得好恶心好恶心。”
  喻冬和张敬同一个班,知道的情况多一些,于是跟宋丰丰分享。
  听完之后,宋丰丰立刻下了结论:“他准备在关初阳面前做谐星吗?”
  喻冬比他先吃完,扯纸巾擦嘴,顺口问他:“昨晚那套题做完没有?”
  面前黑乎乎的新晋足球队明日之星埋头一根根数碗里的粉,没吭声。
  喻冬:“……下周就考试了。”
  宋丰丰:“我知道。”
  喻冬:“你爸已经回家了。”
  宋丰丰哀叫:“是的是的我知道!”
  宋英雄已经结束了出海捕鱼的工作,并且决定在来年开春之前都不再出门了。冬季出海捕鱼,除非一直往热带海域过去,否则在近海是很难捕捞到可喜收获的。海水的温度下降,许多鱼都潜入更温暖的海洋深处,或者迁徙到靠近热带的海域去了。出海了没收获,想要收获必须远航,但远航一去就是几个月,那就意味着春节又不能回家了。
  船员们说起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个个都心有戚戚。宋丰丰算是其中比较好的一个了,宋英雄想,为什么呢,因为自己管教有方,所以宋丰丰没有变坏,没有辍学,更没有沾染什么坏的习惯。
  “高中很关键!”船长是这样说的。
  大副宋英雄想了很久,最终做出了休长假的决定。他好久没给宋丰丰开过家长会了,而且今年是高中的第一年,他想跟儿子一起过年。
  不过回家没多久,宋英雄就发现宋丰丰显然更喜欢往喻冬那边跑。
  一是周兰做的饭菜好吃,二是那边有人陪他玩。
  宋英雄偷偷摸摸去看了几次,发现宋丰丰还是比较乖的。喻冬在书桌前看书,宋丰丰也搬了张桌子放在喻冬房间里,往自己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面前摊着喻冬的试卷。
  “你又抄喻冬作业?!”看清楚之后,宋英雄勃然大怒。
  宋丰丰委屈坏了:“谁抄作业了!喻冬让我把基础题的解法都抄一遍,记下来,肯定会考的。”
  宋英雄这才放心。
  宋英雄渐渐不来偷看宋丰丰学习,宋丰丰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把藏在笔记本下面的漫画书拿出来。
  隔壁七叔耳朵不灵,看电视总是开得很大声,宋丰丰看了十几页漫画,注意力被不断传来的电视台词吸引了,听得津津有味。
  喻冬根本不理他,一个人带着耳机默单词。
  他桌上开了一盏台灯,温暖的光线照亮他的头发和脸,宋丰丰盯着看了一会儿,认为喻冬鼻子很漂亮,跟自己已经差不了太多。
  喻冬默完单词,把本子扔给宋丰丰:“圈出来这些必须背,肯定会考。”
  宋丰丰放下漫画,乖乖拿起本子抄写。
  “抄二十遍。”喻冬凶巴巴地说,“二十遍总能记住了吧?”
  宋丰丰:“难讲。”
  喻冬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你能记住全世界那么多球队和球星的名称和单词,就是记不住课本上的东西?”
  宋丰丰:“因为爱吧。”
  喻冬:“……”
  ——“你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七叔的电视机上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吼。
  喻冬转头深呼吸,继续对付一张新的数学卷子。
  高中的数理化跟初中的数理化完全不是同一种东西。宋丰丰甚至怀疑教材是不是写错了,为什么自己几乎全都看不懂。
  喻冬告诉他拿基础分的方法跟之前也是完全一样的,能背的就死背硬记,不能背的那些,就尽力把课本上的习题都做完,都理解。至少可以保证宋丰丰拿到及格分,喻冬是这样说的。
  宋丰丰早上和傍晚都要进行强度很大的足球训练。市三中拿到省里比赛的冠军之后,下学期还得去参加华南地区的联合比赛。
  他其实是很累的,但不好意思跟喻冬讲,只能偶尔跟宋英雄提一提。只是宋英雄每次一听他说训练很忙,立刻让他不要踢球了,专心学习。
  宋丰丰渐渐地也不再讲了,他觉得很没意思。
  喻冬要自己复习,还要给他准备各种基础题用来训练,也已经很忙。宋丰丰谁都不能讲,只能每天晚上都打起精神,跟着喻冬学习。
  过了期中考试之后,高一年级的学生就会正式开始晚自习。
  宋丰丰想到就觉得很害怕:他不喜欢呆坐在教室里。
  他跟同桌吴曈透露过自己的想法,吴曈撺掇他去跟郑随波说一声,晚上互相换个位置自习。宋丰丰去问郑随波,被郑随波吼了一句“去死吧”,再没下文。
  眼看期中考越来越近了,宋丰丰也渐渐紧张起来。喻冬和张敬的成绩都很好,他潜意识里也有了点儿较劲的想法:他们三个人关系这么好,如果自己考得太糟糕,似乎很对不起朋友。
  有时候他学得太晚了,直接就在喻冬家里睡了过去。
  喻冬让他先上床,宋丰丰刷牙洗脸,连洗澡也连带着解决了,在床上躺一会儿立刻就能睡着。
  但是有时候他凌晨一两点醒来,会看到喻冬仍旧坐在书桌前。有时候是埋头做题,有时候则趴在桌上打盹。
  他把喻冬推醒,让他上床睡觉,喻冬神情会变得有些古怪,然后回绝。
  宋丰丰在自己身上没嗅到异味,他不知道为什么喻冬不愿意和自己一起睡。
  后来他也不在喻冬家留宿了。
  “那我走了啊。”宋丰丰收拾好书包,蹑手蹑脚下楼,小心翼翼出门,很快跑过了玉河桥回家。
  他在喻冬床上睡觉,喻冬并没有觉得不舒服。
  喻冬就是不敢跟他一起躺着而已,因为他发现,躺在宋丰丰身边,自己会睡不着。
  睡不着就影响第二天的精神,影响精神就没办法好好听课,这是个很可怕的循环。
  好在期中考很快过去了。喻冬自我感觉很好,他考完了去问关初阳考得怎么样,结果还没走到她身边,她已经一阵风似的跑了。
  张敬也在飞快收拾东西,眼看就要跟着关初阳一起消失,喻冬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关初阳去哪?”喻冬顺便问他一句,“你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张敬奋力摆脱他,“我要去和关初阳一起搞定向长跑的训练了。”
  学委在一旁收拾文具,闻言很惊奇:“你不是被除名了吗?”
  张敬改口:“我去看关初阳训练。”
  喻冬和学委同时挑了挑眉,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张敬急了:“我、我、我是生物标本协会的副会长!我们还要商量协会活动的。”
  喻冬戳他脸:“你还脸红?脸皮这么薄了?”
  张敬惊呆了,一把将喻冬的手甩开:“喻冬你跟宋丰丰学坏了!”
  这话被过来找喻冬的宋丰丰听到,顿时大怒:“你说谁学坏了?”
  张敬:“我,我学坏了。”
  他连忙拎着书包跑了。
  跟宋丰丰一起来的还有吴曈,是来找郑随波一起回家的。郑随波考完之后就在教室后面趴着画图,纸上全是乱七八糟的线条,喻冬他们谁都看不懂上面是什么。
  “为什么画水母?”吴曈站在郑随波身后看他的画,“水母上还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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