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证法医2悬案组(6)
李永亮接着说:“是,我后来看到法医报告也意识到这点了,但就是,太干净了,包括后面的四个案发现场,不管受害者是怎么死的,屋里全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那种感觉就好像……嗯……这么说吧,就像做完一顿春节家宴,八冷十热一大桌子菜,可厨房里干净的跟没进过人一样。”
“凶手收拾过现场了,不是为了掩盖证据而清理,是为了收拾整齐而收拾。”林冬说,“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种强迫症,可能和凶手的职业有关。”
李永亮叹息着抓抓后脑:“那会可没这说法,当时都觉着是凶手的反侦察意识强,老外是管这叫什么……侧写?”
“犯罪行为分析。”林冬点头。
“我看过书,也听过公大教授的课,是挺有道理。不过国情不同,人的思想观念也千差万别,老外那套不能完全照搬,还得是因地制宜。”李永亮摆摆手,像他这个年纪的警官办案除了自成体系的一套理论,更多的时候是依靠多年经验积累出的直觉,“当时啊,第一嫌疑人是他妻子,我也不是说死人坏话,不过走访了邻居及亲属后,我们发现呐,那家伙就一混蛋,见天喝得烂醉,还打老婆。女的呢要离婚,男的不肯。事发那天他老婆说回娘家了,可娘家那天没人在,也没人能给她做证明。”
正在记录的唐喆学顿住笔,抬起头问:“我看卷宗上写的是,受害者的妻子始终没能提供不在场证明,那为什么把她放了?”
李永亮无奈摇头:“必须得放啊,人还押着呢,外头又出一起,一样的血手印,那肯定不是她干的。我师傅当时就说,得,这回撞鬼了,看着吧,还没完。果不其然,半年之内辖区一共出了五起血手印案件,凶手就跟幽灵一样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转悠。这可是轰动全国的大案,上面一拨拨下来人,就楞没把那孙子给揪出来。”
“五个受害人身份背景性别年龄都不同,找不到犯罪意图,无法锁定目标。”林冬接下话,“不图财不贪色,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这样的罪犯往往在人群中很不起眼,同时又满怀仇恨与怒火。”
“为这案子我们提审了两百多号人,小偷小摸出轨贪污的炸出来好几十,可没一个是凶手。”李永亮抬起夹烟的手惆怅搓眉,“时间拖得越久人手就越少,还有其他案子要办,到最后就变成悬案了。林队啊,不管怎么说,这案子既然你办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能支持的一定支持。”
“谢谢。”林冬点头致意,继续问:“还有什么让你觉得奇怪的地方没有?不在案发现场的也算。”
回身按灭烟头,李永亮又敲出烟分与唐喆学和林冬。俩人都摆摆手说不抽了,然后他就自己点上一支,在缭绕的烟雾中皱起眉头:“要说奇怪嘛……那就是家属的反应,五起案子,家属都不是很悲伤的样子。吃惊是必然的,可我感觉都是吓的,哭一会就停了,后面我们再去上门走访询问啊什么的,也没觉着家里像刚死个人似的那么气氛凝重。”
林冬垂目凝思,唐喆学在一边盯着他看,只见镜片后浓长的睫毛随着眼珠的转动轻颤。
少顷,林冬抬起眼,坚定开口——
“在凶手和家属眼里,受害者都是该死之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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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唐喆学忽觉自己现在看到的林冬,和悬案组办公室外面初见时的不是同一个人了。那刻意收敛起锋芒的低调神情正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镜片后如同尖刀的锐利目光。
看来对方辉煌的履历并非徒有虚名,唐喆学暗暗吁叹。史队长把他调任悬案组,但并未给他提供林冬的个人信息,只告诉他是个有本事的前辈,要他踏踏实实跟人学。
林冬的背景资料是他自己用权限登录系统查的,当时真给他这个省公安学院毕业的本科生一记重击:林冬毕业于有“警校清华”之称的人民公安大学,与公安部众多高层同为校友;保研直升,获得侦察与反恐学院的刑事侦察学博士研究生学位;学警期间年年拿国家奖学金,曾公派至加拿大哥伦比亚省司法学院留学;他本可以留在首都进入市局涉外部门从此平步青云,却最终选择回到家乡,从基层刑侦工作做起,一步一个脚印地干成全省系统里最年轻的刑侦支队长。
沿海城市经济发达,走私贩毒凶杀等恶性案件发生率较高,林冬参与过多起大案要案的调查侦破。他履历上那堆集体二等功、个人二等功的嘉奖,看得唐喆学眼花缭乱。然而一切的辉煌都在两年前戛然而止,林冬被停职审查,从此履历再无更新。
出于好奇,唐喆学打听了一圈,才知道林冬就是那个队员遇害而被上面抹了的刑侦支队长。只是事发时他还在机场派出所工作,具体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就知道他老爹加入专案组连着好几个礼拜没见人影。
有传言说,是林冬的贪功冒进害死了自己的队员,唐喆学还曾为自己要到这样的人手底下工作而揪了把心。可接触下来他又觉得,以林冬这种稳稳当当的性格,该不会为了加官进爵就把自己的战友们往车轱辘底下送。
现在,他看着眼神坚定的组长,胸中蓦地升起份信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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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曾怀疑过死者家属买凶杀人,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
李永亮轻叩夹烟的手指,“没有大额的资金转出记录,虽然说那个时候网络不发达,有可能是现金交易,但我们也没查到死者或者他妻子名下的存款有异样变动。”
林冬想了想,问:“死者的妻子后来再婚了么?”
李永亮顿时怔了怔,起身说:“这我真不知道,等会儿啊,我找人给查一下。”
趁他出门去找人查民政系统的记录,唐喆学小声跟林冬说:“组长,你怀疑是死者的妻子出轨,然后和情夫合谋杀人?”
“李队他们当时怀疑妻子杀害家暴丈夫是正确的思路,但是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林冬说着从手机上调出卷宗上的尸检记录,“死者左侧第五肋骨被切断,小唐,你知道切断这根骨头需要多大的力气么?在有锋利凶器的前提下,还得要大约一百公斤的力道。成年男子的体重大约在六七十公斤,加上腕力,你可以,我可以,李队也可以,但是一个从事办公室文职的女人?”他摇了摇头,“她一个人绝对做不到,除非是受过特种军事化训练。”
“组长你可别小看女人的力气,我妈在家剁白斩鸡那简直——手起刀落。”唐喆学边说边比划。
每次他爸一连好几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妈就剁白斩鸡出气。那气势,要他爸看见绝得跪搓衣板求原谅。
“斩有冲力做辅助,就相当于回旋踢,力量来自身体的转动,可以对对手造成六百公斤以上的打击。但法医报告上说的是,凶器与断骨创面夹角为四十度,是刺进去的。”
林冬从桌上的笔筒里抽出支笔,垂直顶到唐喆学的胸口上,位置正好是死者胸腔上的伤口那处,也正对心脏。
“凶手先将刀刺进死者胸腔,触及肋骨无法前进,于是便将身体的重量一并压上去——”
他说着,倾身往前一顶。唐喆学顺势仰躺到沙发上,配合自家组长还原案发现场。
“刀卡在肋骨上受力不均,在下压过程中造成倾斜,切断肋骨插入死者的肺部。”
林冬模拟着凶手倾尽力气将刀刃压下的动作,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唐喆学身上。他额前的刘海因弓身的动作而滑下,距离过近,几乎扫进唐喆学的眼睛里。
唐喆学眯起眼,下意识地抬手扶住林冬的肩膀以减轻胸口的压力:“这就是凶手犯的错,他想刺心脏,可是扎歪到肺上去了,应该是第一次行凶紧张所致。”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林队,查到了,死者的妻子她——”
李永亮的声音突然拐了个弯,“咔”的停住——干嘛呢?我出去一趟这俩咋都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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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他俩是模拟案发现场,李永亮倒是没说什么,就告诉他们死者的妻子确实再婚了,还给他们提供了再婚对象的工作单位和身份信息。
这人叫沈健鑫,是个在驾校工作的电工。林冬看了眼表,确认还来得及在下班前赶到驾校,于是向李永亮致谢告辞,带着唐喆学一路往郊区的驾校开去。
唐喆学倒是不吃惊林冬的办事效率,干他们这行的都这样。说句不好听的,一有线索就跟猫闻到鱼腥似的往上扑。什么吃饭睡觉休息,在案子面前统统靠边站。
“诶,组长,你饿不饿?”唐喆学忽然想起林冬没吃午饭,这还溜溜跑了一下午,怎么着也该饿了。
“不饿,”林冬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你饿了?”
“我还好——”唐喆学刚说完就听到肚子里咕噜一声叫。
要说市局食堂这饭菜真是不盯时候啊!
“也是,你这么高的个子,跑来跑去肯定容易饿,”林冬稍微勾了下嘴角,“等见完沈健鑫,我带你去吃饭。”
——我家组长人挺好的嘛,多照顾新人,这就要请我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