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证法医2悬案组(28)
——算了,凑合半宿吧,别显着太矫情。
收拾好卷宗,留下台灯照亮,他合衣背冲唐喆学躺下。不多时,带有漂白水味道的薄被搭到他身上,同时身后传来唐喆学轻柔的嘱咐:“盖上点儿,空调不给劲儿,别冻感冒了。”
心头忽的一跳,林冬抱住自己的胳膊蜷起身体,紧紧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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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家楠六点多就被赵平生的电话叫了起来。他这洗脸刷牙一折腾,给唐喆学和林冬都吵醒了。
睁眼的瞬间,唐喆学感觉有胳膊从腰上抽走。打着哈欠坐起身,他笑问林冬:“组长,你拿我当抱枕啦?”
林冬正站在床边往皮带里掖衬衫下摆,听到他的话,表情局促地背过身。空调是不太给劲儿,睡着冷,他就循着热源去了,刚睁眼发现自己抱着唐喆学睡,赶紧撒手。
唐喆学没感觉有什么可尴尬的,掀开被子下床,到卫生间门口捶门:“楠哥你快点!我要上厕所!”
开门叼着牙刷出来,罗家楠兜头给唐喆学胡撸进卫生间,喷着牙膏沫子揶揄道:“你小子肾功能不成啊,这么几分钟都憋不住。”
进去回手把门带上,唐喆学不忿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没看我夜里喝多少茶啊?这要换你得尿床!”
“呸!老子肾棒着呢!”罗家楠话说一半,搁桌上的手机又催命般的震了起来,他叼着牙刷接起,含含糊糊地说:“这刷牙呢副队——啊?好好,两分钟!”
也顾不上里面人完事没有,罗家楠推门进卫生间漱口抹脸,给唐喆学惊得差点被拉锁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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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罗家楠晚下楼十几分钟,唐喆学跟林冬准备去对街的餐馆吃早饭,还没出大门就看到重案组的人和龚勇他们被一堆记者堵了个结实,摄像机顶着脸,录音笔、话筒都快杵他们嘴里去了。
“你们确认死者被害的原因了么?”
“这案子和发生在三年前的那起碎尸案有没有联系?”
“死者是不是失踪的XXX?”
“针对这起案件,警方有没有需要提醒广大市民注意的?”
“警官,关于——诶!后头的别踩我!”
——我勒个去!
唐喆学只见过警方开发布会时,记者在下面有序提问的场面,这种恨不能把警务人员生吞活剥的情况是真没碰上过。同时他感觉到旁边的人身体一绷,并且向后闪了半寸。
他侧头看到林冬脸色骤变,那表情就好像前面堵大门的记者们不是记者,而是张牙舞爪的恶魔!
“诶!那是‘一一·七’案的林冬!他也在这!”
记者堆里有人眼尖认出了林冬,主要他太好认了,额前的那绺白发辨识性极高。听见喊声,围堵其他警员的新闻工作者们立时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饿狼般向他涌来。赵平生一看情况不对立刻招呼人手阻拦,但他们这边一共才七八个人,而记者摄像全捏一块得有四十来口子,一下就冲破了他们拦起的人墙。
面对冲向自己的人群,林冬竟一时僵硬在原地。时隔两年,曾经的记忆如漫天血雨般洒下,那些挖心捅肺的问题、不停闪烁的灯光、一声高过一声的恶毒揣测,海啸般向他汹涌压来——
“听说你早就接到了警告,你为什么没向上级报告!你是不是为了立功!?”
“七条人命!你就没什么想对他们的家属说的么!?”
“你为什么不道歉!?”
“你根本就不在乎手下人的死活是不是!?”
“你——妈呀!血!”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硬物砸中林冬的额角,苍白的脸上顿时鲜血淋漓猩红刺目。被愧疚感压到呼吸困难的人却麻木得感觉不到疼,只是目光空洞地望向前方:参加发布会的同僚们本该帮忙把围攻他的记者清出场外,然而此时此刻,他们仅仅是象征性地挡在他前面,甚至没人肯出言呵斥那些为抢头条而肆意践踏他人格的媒体。
血泪没入嘴角,腥咸苦涩缓缓蔓延,指甲挖进掌心,滴滴猩红悬空坠下。
——所有人,都恨我。
他绝望地闭上眼,任凭灵魂被声浪推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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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过来!”
唐喆学气势狠戾地暴吼一声,将记者们堪堪喝定在一臂之遥的地方——“这是公安局招待所大院!你们都想被拘是不是!退出去!全给我退出去!”
怒吼声令林冬自无望的记忆深渊中骤然回神,却见唐喆学挡在身前,将他与摄像机镜头完全阻隔。晨间的日光从宽阔的肩膀两侧透过,在他身上投下保护罩般的影子。
紧跟着赵平生龚勇他们都冲了过来,连推带搡给这帮抢头条的家伙轰出院子,根本顾不上记者们会怎么糟践警方的形象了。有时候比起犯罪嫌疑人,他们更腻味无孔不入的记者。正所谓人言可畏,尤其是现在这种流量为王的网络时代,不说颠倒黑白吧,反正掐头去尾断章取义的事儿一点儿都不新鲜。
那种报道看着是真憋屈。市局担任公共发言人的盛桂兰盛副局,一位干了三十年警察的女同志,曾在看到某篇曲解警方行为的报道后,抄起局长桌上的烟灰缸就给窗玻璃砸了,骂的整栋市局办公楼都能听见。
记者有人挡了,唐喆学回身拽着林冬往大厅去。前门是肯定不能走了,要是没后门只能翻墙出去。别的不说,就说林冬出现在碎尸案现场,保不齐得让记者们瞎联想成什么样,别回头把好不容易快被大家遗忘的伤心事又提起来。
感觉自己攥着的手冰冰凉还微微打着颤,唐喆学暗暗加重点力道,将自己的体温分与对方。
TBC
作者有话要说:这叫啥,先撒糖再捅刀再撒糖?
唔……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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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从后院墙翻出招待所, 唐喆学估摸着暂时不能回前院取车了, 伸手在路边随便拦了辆车, 跟司机谈好五十块钱, 送他们去管辖案发地区域的派出所在的那条街。询问村民有熟悉当地的警务人员带着方便,尤其是像这种村里几乎就一个姓,全有血缘关系的地方。村民们抱团, 对外来的警察有戒备心,直截了当地去问, 未必肯和他们说实话。
上了车,唐喆学从后视镜看到林冬坐在后座上, 抱着胳膊一直看窗外一句话不说, 心里满不是滋味。迟疑片刻,他转过身问:“你没事吧?”
刚林冬看到记者们朝自己冲过来时的表情, 他真觉得可以用恐惧来形容。不知道对方都经历过些什么,但对比赵平生和龚勇他们被记者围堵的场面,不难想象。
“没事。”林冬促生应他, 随即正过脸, 用眼神示意他别在陌生人的车上谈论刚才的事情。
唐喆学会意,转身开始跟司机扯闲篇,顺带打听他们要去的那个村子的情况。这种肯在路边拉活儿的司机大多对周边村镇较为熟悉,人情风貌也略知一二。
“吴家坎啊?那村子可有钱。”司机的语气不无嫉妒,“要么说这风水轮流转呢,他们那没挖出温泉之前,穷的恨不得全村人穿一条裤子……你再看看现在, 家家户户小洋楼,七八十万的车满村跑。”
唐喆学顺着往下问:“现在村子里剩的人还多么?”
司机嗤声道:“多,说是明年二次占迁,都卯着劲儿的跟宅基地上盖房子,在城里买房住的也都回来了,请风水先生和设计师的多了去了,我这一天拉七八趟,全是往吴家坎跑的。”
“哦,”唐喆学点点头,“行,您待会到地方把我们放派出所门口就行。”
司机肩膀一缩,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问:“您去派出所干嘛?”
“串亲戚。”
唐喆学嘿嘿一乐。要是跟黑车司机说他们俩是警察,估摸着得给扔半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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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吴所长一听他们是来翻旧案的,脸上那表情不比龚勇当时好看到哪去。好在他们当时没参与抓捕和预审,真出了差错,根本轮不着他们这个小派出所来顶雷。
林冬将存疑的证人列表交给他,要求按照这上面的名字,挨家走访。吴所长本就是吴家坎村人,这列表里的人大多是他亲戚,按规定需要回避。但小地方人情大过规矩,再说有他带着,就是村主任也得给足了面子。
搭派出所的车到村里,唐喆学下车站在村口回望案发现场,估算了一下从村子里跑去跑回大概需要多长时间。二十分钟顶天了,除非是腿脚不灵便的老人,可要是腿脚不灵便杀人也困难,暂不考虑。
连着问了五家,都说记不清了。也是,七年前的事情了,谁还能想起那天晚上跟家里看电视扯闲篇的时候,到底是磕瓜子还是吃花生?但起码有一点,那就是他们都咬死了当天晚上家里没人离开院子。
问话时林冬一直在观察证人的神态,全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好像回答警察的问题多耽误他们挣钱似的。然而据吴所长介绍,这些村民除了占迁补偿之外,并没有其他大额收入。来的路上他们看到好多果园都荒废了,杂草丛生,树枝上零散地挂着干瘪的桂圆。还被侍候着的田地也大多贱价租给外地人种,村民们闲着没事就凑一起耍牌喝茶吹牛逼。